我不得不承認女人是一種非常敏感的動物,她們對同性有着天然的防範心理。
本來我以爲自己在吃飯的時候已經說清楚了一切,她肯定不會再懷疑那件事情了,但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我錯了。 我和小然是通過我們泌尿科的護士長介紹認識的。對於已經四十歲的護士長來說,她的最大愛好似乎就是
幫別人介紹朋友了,因爲在我剛分到這個科室的時候她就不止一次地對我說起過此類的事情。不過每一次我都回絕了她的好意,直到有一天我終於不好意思在拒絕。而正是我的那種不好意思拒絕所產生的歉意才讓我得以認識小然,也最終成就了我現在的婚姻,然後就生產出了我那可愛的兒子。
每當我看着熟睡中的小然的時候,每當我看着她嘴脣微張、呼吸均勻,睡得非常香甜的樣子的時候我就會忽然升騰起一種柔情,這時候我就會想:如果那次我再次拒絕了護士長想當媒人的渴望後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結果呢?那麼現在躺在我身邊的女人又會是誰呢?
我曾經多次拒絕護士長的好意是因爲我心中的那個結一直沒有打開,因爲在我的心中始終都不能忘記陳瑤那個美麗的身影。而我同時還覺得,讓別人給自己介紹女朋友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那就好像是在給一對雌雄動物配種似的。
然而,當我在第一眼看見小然的時候我頓時被她吸引住了。我承認,小然沒有陳瑤漂亮,個子似乎也要矮一些,但是她的沉靜、濃濃的書香氣質卻猛烈地吸引住了我。當時我就想明白了,這個女人將是我未來的妻子。
讓我感到很欣慰的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後小然也對我有了感覺。後來她告訴我說:“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知道了,你將是我未來的丈夫。”當時我問她:“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她回答說:“你看上去很乾淨。”我隨即就笑了:“那天我可沒有洗澡。”她卻笑着對我說:“是那種乾淨的感覺。你的頭髮、你的臉、你身上的那件白襯衣,都給了我一種乾淨的感覺。”
以前我不大相信這個世界真的會存在一見鍾情的事情,但是自從我和小然一見面後我就相信了。實際上在我剛上大學的時候我就相信了,但是後來發現那時候只是我這一方面的一見鍾情,而我的對方,陳瑤卻沒有和我同樣的感覺。正因爲如此,上天才把“一見鍾情”這樣的事情同時地留給了我和小然。
然而,當那天小然回答了我的問題後她卻忽然提了一個同樣的問題:“那麼,你喜歡我什麼呢?”當時我就怔住了,我被她問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後來還是她主動地替我解了圍:“我知道,男人和女人不一樣的,你們男人是跟着感覺走的,而我們女人卻要實際得多。”
她當時的這句話讓我很是懷疑她在我之前一定有過其他的男人,不過我倒並沒有十分的介意,因爲我並沒有什麼處女情節。在後來我們的戀愛過程中這件事情被她主動地說清楚了,她告訴我說我是她的第一個男友,她說她因爲是師範生而喜歡去學習一些心理學方面的知識。
她的話在我們的新婚之夜得到了證實,在我們初次歡愛之後我真切地看見了牀單上面那幾點如同梅花綻開的血跡。當然,還有我在她身體上第一次耕耘時候的困難程度以及她發出的那一聲痛苦的呼叫。
現在,我面臨着一個巨大的難題,那就是應該如何去消除她的疑慮。
“小然,有一件事情我本來是不想告訴你的。”我思緒再三之後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來。
“什麼事情?”她在問,聲音幽幽的,但是我明顯地感覺到了她的緊張,因爲我感覺到了她的身體在開始瑟瑟發抖。
“前幾天陳瑤到過我的診室,但是她沒有認出我來,因爲當時我戴着醫院裡面的那種帽子,而且還戴了口罩。”我一口氣將事情的經過講了出來,我不想讓小然提心吊膽地再次猜疑。
“怎麼會呢?她看起來不像是那樣的人啊?”小然將她的身體翻轉了過來朝向着我然後說道。
“是啊。我也不好問她。因爲她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那天給她看病的醫生是我。”前面我特地講了給陳瑤做檢查的不是我,同時我也沒有對小然說那個病人的名字是叫秦瑤。傻子才那樣說呢,我心裡想道。
“那你千萬不要讓她知道,畢竟你們是同學,她會很難堪的。”小然隨後說道。
我連聲答應,心裡卻在想:你這人心眼倒是蠻好的,可惜就是太多疑了。
“好吧。你睡吧。不過今天的事情你明天得加倍還給我。”她忽然笑了,隨後柔聲地對我說。
我知道自己再一次地過關了,心裡不禁暗暗地叫着“阿彌陀佛”因爲我知道,小然非常瞭解我的職業,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我會去和一位有着性病的女人發生關係的。在她的心中,我是一個乾淨的人。
其實我不知道我給她的那種“乾淨”的感覺究竟是什麼,但是我這人有潔癖我是知道的。 在我們家裡,我甚至不能容忍地上出現一根掉落的頭髮存在。
而現在,我的睡睡意已經完全地消失了,而小然的那句話卻忽然激發起了我內心的渴求。“不行,我現在就要來!”我說着,將自己的手即刻伸進了小然的前胸……
今天我們歡愛的時間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長久,我激情澎湃,她婉轉呻吟,我和她似乎完全地融合了,我身體裡面的激情就好像大海的波濤、海岸邊的潮水一般地一浪接一浪地奔騰而至……然而,我卻痛苦地發現,自己腦海裡面的、我現在身體下面的那個身體竟然一直是她——陳瑤!
一切都結束了,波濤在緩緩地平息,潮水也在慢慢地退去……我聽到身邊的小然滿足地在對我說:“你真好……”
星期天我們一家人蜷縮在家裡整天都沒有出門。週一上班後我有些恍惚,因爲我的腦海裡面全部是陳瑤的容貌和身影。在星期六的那天,她那融入到人羣前的那個美麗的背影讓我始終揮之不去、難以從我的眼前抹掉。一直到下午的時候我實在忍不住地拿起了電話。
“我只是想向她瞭解一下她這些年的情況。”我在心裡自己對自己辯解說。 電話通了,可是她卻沒有接聽。在對方彩鈴響過了大約半分鐘的時間後我摁斷了電話。這一刻,我發現自己竟然非常的慌亂。
不知道這社會是怎麼的了,我記得自從自己上性病門診以來,診室外面的病人似乎從來都沒有少過。今天的情況仍然是如此。我一邊在給不同的病人看病一邊在等候陳瑤給我會電話,但是一直到下班前我的手機裡面都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
收拾好診室桌上的東西,我準備蕭索地回家。可是當我走出診室的時候我卻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電話再次地朝她撥打了過去。
“對不起,剛纔我的手機被我放到了車裡面了。我正準備給你撥打過來呢。”陳瑤居然即刻地接了我的電話。
“哦,”我心裡頓時舒服了許多,剛纔我在上班的時候一直在憤憤地罵自己低賤,而現在我的心情頓時愉快了起來,“沒什麼,就是打一個電話想問問你在做什麼。畢竟我們很多年沒見面了,我想問問你這些年的情況。”
“好啊。我也想和你聊聊呢。”她高興地說,“怎麼樣?就現在?我馬上開車來接你好不好?” “好啊。我請你吃飯。”我即刻衝口而出。現在我完全可以判斷,那天來看病的人並不是她——哪有患那種病的人會有私車?在我多年的醫療實踐中,根據我問診時候對病人職業的瞭解,患上那些疾病的女人往往都是做小姐的。當然,那些男病人不一樣。
“你現在在什麼地方?”她問。
我心想糟糕!萬一她和那個秦瑤是一個人的話可就麻煩了。雖然我已經覺得她不是秦瑤了,但是我的內心還沒有完全的否定。有時候就是這樣,很多人在很多時候都是喜歡麻痹自己的,在遇到某件事情的時候總是會在潛意識裡面往好的方向去設想,但是一旦到了不得不面對的時候就只能回到現實。而一旦回到現實了以後卻會將那些不利的因素在那一瞬間放大許多倍。
現在就是這樣,當陳瑤問我現在在什麼地方的時候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個秦瑤,還有她的那種疾病。這一刻,我幾乎把她和陳瑤等同了。因爲我始終不大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如此相像的人,即使是雙胞胎也沒有這麼相像的。
我對自己的這種憂慮作了一種合理的解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在你對這個城市熟悉不熟悉?”我急忙問她道。
“
好可以吧,畢竟我到這裡已經有半年了。”她回答說,“怎麼問我這個問題?”
“在睿山上有一家野味館,就在好吃街那一片,名字叫‘大快朵頤’我們就在那裡碰面吧。”我說。
“好吧。但是你不要開車,我們很久沒見了,應該喝點酒纔是。”她說。
“行。就這樣。”我說,心裡卻在苦笑——我哪來的車啊?
接下來我才發現自己忘記了一件大事情,我還沒有向小然請假!這下可有些麻煩了。
自從我和小然結婚以來,我和她過的都是一種很單純的生活,都是在單位和家這兩點一線活動。當然,偶爾我也會去參加一些聚會,但是幾乎都是帶着小然一起參加的。 得找一個合適的理由纔是!我對自己說,因爲我忽然想到了前天晚上小然的那種過激的反應。
男人對自己的老婆撒謊不回家無外乎找以下這些理由:加班,同學、同事過生日或者其他原因請喝酒,出差,最多也就是查資料什麼的了,反正一般情況下不會超出這個範圍。對於我來講,加班的理由是肯定不行的,因爲小然知道我這個工作從來不需要加班,性病又不是立即會要人性命的疾病,今天晚上看不了,明天上午仍然可以到醫院來的。
從來沒有誰會因爲性病去掛急診。說同學或者同時請喝酒也不行,萬一小然問我說爲什麼不叫上她怎麼辦?至於說什麼查資料就更加的荒唐了,我在性病門診這麼幾年了,小然可從來沒有看見過我查什麼資料,況且在以前我還曾經對小然講過,我對她說性病的治療非常簡單,根本就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那裡面最大的技術難題早就被人家解決了,那就是抗生素的發明以及換代。
可是,我找一個什麼樣的理由呢?
我正有些焦急的時候我的電話卻忽然響了起來,我拿起它一看卻是小然打來的。“老公,下班了吧?晚上我們吃什麼?我們帶着兒子一起去吃西餐好不好?”
“好。”不知道是怎麼的,我竟然鬼使神差地說出了這個字來。
“那你快回來啊,我馬上到家了。”她說。
“知道了。在路上呢。”我說,完全是剛纔的慣性讓我再次地說出了這句話來。
手機裡面傳出了忙音,而我卻仍然將它放在自己的耳旁。現在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立即給陳瑤打一個電話,告訴她自己忽然有急事今天不能和她在一起了。但是這樣的結果可能會造成他的生氣,那麼我和她之間的交談就會變得遙遙無期了。因爲在大學時代我曾經給過她那麼多年的冷漠,我在內心對她有着一種愧意,所以我不願意丟掉今天這樣一個機會。可是,小然那邊又該怎麼辦呢?
猛然間,我想起了剛纔在自己腦海裡面浮現出來的那個詞——忽然有急事!
“小然,是我。”我終於拿起了電話,極力地讓自己的呼吸平和,聲音低沉。
“怎麼還沒到家啊,兒子都說了幾遍他餓了。”小然在責怪我。
“小然,對不起啊,有一件事情我得馬上去處理一下,你和兒子一起到外面去吃飯吧,你們倆去吃西餐也行,我可能今天晚上要晚點回家了。”我說。
“出了什麼事情了?”小然問,她有些着急。
“我一箇中學同學除了車禍,現在正在啓縣的醫院裡面搶救,我得馬上趕過去。”我說。當然,這個所謂的同學是根本不存在的,而啓縣卻是我們市周邊的一個小縣,距離我們市區只有三十來公里。
“哦,這樣啊。那你趕快去吧。”小然說,“如果太晚了就不要回家了,安全第一。”
“你別管我了,我儘量要回家的,明天我還要上班呢。好了,掛了啊,我馬上上車了。”我說,我相信她能夠聽到從我手機裡面傳過去的汽車的聲音,因爲這時候我正站在繁忙的馬路邊。
我知道小然會同意我的請假的,因爲她是一個善良的人。
前天晚上我也是採用了這個辦法,我說到陳瑤所患的那種疾病的目的一方面是爲了告訴她我和陳瑤不可能有其他的關係,另外一方面確實爲了讓她對陳瑤產生一種同情。當一個女人對另外一個女人產生了同情之心的時候就不會感到壓力和威脅了,因爲同情者往往是高高地在被同情者之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