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潰了盜賊大軍,我不忘提醒屠振武、凱撒,趕緊聯合其他首領,狠狠敲詐那幫逃亡的富豪們。有數千具血淋淋的屍體躺在營地外面,還怕他們小氣不給錢?富豪們果然不敢賴賬,每人都咬牙掏了五六千萬,最後合計有二十多億。
敲詐到手的錢我分文不要,讓屠振武、凱撒代爲分給其他夥伴,結果又贏得一片喝彩聲、掌聲。我的無心之舉落入夏朗眼中,形象愈加高大無私,這射死奧巴牛的第一功臣竟然有樣學樣,緊跟着我宣佈放棄領取獎賞。搞得我直翻白眼,兄弟,我不是不愛錢,我是看不上這點小錢好不好?
紛擾了一夜,商隊次日重新上路。沿着格爾木山北麓行進,三日後抵達了布達城。
出乎我們的意料,在城市的原址上,如今剩下的只是一座被摧毀的廢墟,空氣中瀰漫着屍體的腐臭味。布達城完了,曾經的繁華徹底消散,城裡沒有任何人類活動的跡象,喜食腐肉的鳥羣起起落落,聒噪的叫聲令人心煩。也許是暴民動亂,毀滅了這座城市,也許是亂兵半夜突襲,殘暴屠城,不管真相如何,再也無人能開口訴說。
我們遙望着淪爲巨型墳墓的城市,心情複雜,感慨萬千,亂世之中人命低賤如草紙,普通人想要掙扎活命實在太難。既然布達城已毀,商隊自不會考慮進城休整,選擇了城外一片空地紮營。營地四周毫無遮擋,爲防止暴民或亂兵偷襲,我們分派了數十組騎兵外出偵察,一旦發現有大隊人馬集中的跡象,說不得只好先下手爲強了。
當夜幕降臨,我悄悄隱身離開了營地,直奔向遠處那座死氣籠罩的空城。城內迴盪着若有若無的鬼魂哭泣聲,在這冷清的夜裡格外恐怖。我一踏入城門,便有上千只鬼魂自陰暗的角落飛出,帶着一股股陰風撲面而來,企圖吞噬掉我的靈魂之火。我精神力稍微外放,強大的精神威壓擴散開去,那些孱弱的亡魂嚇得尖聲驚叫,旋即倒飛避開,躲進遠處的陰影裡瑟瑟發抖。我大步往城市中心走去,越走死氣越濃郁,被我驚擾的亡魂越聚越多,它們圍着我盤旋呼嘯,偏偏不敢靠近我半步。
依布達城的面積和民居的密度推斷,城內的居民原有二十到三十萬人,即使城破時逃掉了一部分,被殺的也將近二十萬,這就意味着城內聚集着二十萬飽含怨恨的亡魂!數目如此龐大的亡魂,對於其他人來說是災難,對我而言卻是一筆天大的財富。自我登陸之後,我收服的十萬兇靈就沒有補充過能量,尤其重傷的四大凶靈之王,至今都沒能恢復到巔峰狀態,是我的一塊心病。
我飛身躍上一座高樓頂端,環視着黑暗死寂的城市,確信無人活動後,祭出子母煉魂幡。禁咒解開,四大凶靈之王歡呼着衝了出來,緊隨其後的是數之不盡的兇靈大軍。周圍的亡魂們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兇靈們搶奪一空。我意念動處,四大凶靈之王各率一隊人馬肆意殺去,把隱藏潛伏起來的亡魂們盡數搜出,一一吞噬乾淨。亡魂們意識到末日將臨,本能的掙扎反抗,於是數十萬的兇靈亡魂就在布達城內追逐爭鬥,恐怖至極的尖嘯嚎叫聲幾欲撕裂夜空。
亡魂們畢竟太過弱小,完全不配做兇靈們的對手,僅僅三十秒鐘便全數滅亡。意猶未盡的兇靈們搜遍了每一寸土地,纔不滿地重新鑽入煉魂幡內,進入休眠的狀態。沒辦法,要滿足兇靈們進食的需求,怎麼的也要有百萬亡魂吧?這正是我不敢攝取更多兇靈的原因。我還沒修煉到殺百萬、千萬人不動聲色的地步,不像亡靈之翼洛克西斯,爲了祭煉死神鐮刀不惜屠殺無辜的民衆。
我收好煉魂幡,俯瞰着恢復寧靜的城市,輕嘆一聲,躍落地面,沿着來路走回。四周沒有了亡魂圍繞盤旋,少了許多陰森鬼氣,再也聽不到鬼魂的嗚咽。我驀地心頭一動,一股危
險的警兆襲來,雙眼一擡,只見右側殘破的樓頂上不知何時來了一位風度翩翩的白衣青年,他目光冷冽如刀,正隔空望來。
我們兩人的視線在半空驟然相撞,宛如刀劍交鋒,鏗鏘作響,濺起無數火星。
強,很強,非常強!這是白衣青年給我第一個直觀印象。要知道我修煉精神秘術有成,普通高手根本不敢和我眼神碰撞,承受不住我的精神壓力,但那白衣青年混若無事,鎮定自如!那白衣青年遠在百米之外,卻帶給我莫大的壓力,彷彿面對的是一頭即將暴走的怒龍,令我不敢稍有疏忽。我震撼過後旋即涌起強烈的疑惑,他是什麼時候進城的?爲什麼我的兇靈大軍竟沒能發現他?他是什麼來歷?爲什麼會忽然出現在這座死城內?我釋放兇靈捕食的前後過程,他是否已經看到,從而猜測出我暗黑法師的身份?
那白衣青年緩緩開口說道,“你是暗黑法師?”他聲調並不高,但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的傳入我的耳中,就像是面對面交談般輕鬆自然。他的聲音冷靜從容,聽不出一絲憤怒厭惡的情緒,教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我避而不答,反問道,“閣下又是什麼人?爲何深更半夜闖入這座死城,窺探別人隱私?”
那白衣青年啞然失笑,“窺探他人隱私?說得好!我姓李,名四郎,今夜純屬路過罷了。請問閣下如何稱呼?”
“李四郎?!”我搖搖頭,“非常抱歉,我沒聽說過閣下的大名。我是雷滄月,滄月傭兵團團長。”
“滄月傭兵團?沒有聽說過。”
“李四郎先生,你我之間不會有什麼故事發生,夜深風寒,恕我不能陪你聊天了。再會!”
李四郎微微一笑,夜風捲起他的衣服長髮,彷彿得道仙人正欲乘風而去,渾身上下透着瀟灑不羈的味道。他身材挺拔,容貌俊秀,與夏朗的陽光帥氣截然不同,帶着一種中性的柔美,屬於男女老少通殺的花樣美男類型,有幾分頹廢,幾分冷傲,構成了獨特的迷人氣質。這樣瀟灑俊美的男子只要走上街頭,絕對能引起少女的尖叫,引動少婦們的春心,一個眼神過去,恐怕便迷昏一片。
李四郎冷聲道,“雷滄月團長,你彈指間收盡數十萬亡魂,所使用的暗黑法器不簡單吧?一般的暗黑法師絕對做不到。我對你的來歷很好奇呢,大家再深入聊聊如何?”
我直截了當地回絕道,“拜託,你又不是絕色美女,本人沒興趣跟一個大男人談心。”心中殺機暴漲,這小子竟知曉了我暗黑法師的絕密身份,不殺之滅口如何能夠安心?
李四郎道,“可是我對你有興趣!”縱身一躍,竟橫跨數十米的空間,足尖一點,借力再起,宛如一頭張開雙翼撲擊的白色巨鷹,眨眼間便飛抵我頭頂上空!
我靠,好快的身法!既然你率先翻臉動手,正好藉機取你小命!我雙足一頓地面,砰的如炮彈般直射高空,右拳如斧,劈頭蓋臉猛砸向那張俊美的面龐。其實我心裡挺嫉妒李四郎的,沒事長這麼漂亮做什麼,還讓不讓我們這種平凡男活了?所以一出手便想首先擊碎他的俊臉。
這一擊勢大力沉,已蘊含了我七成功力,即便是七級上品巔峰的狂戰士當面,都未必能接住我的鐵拳。
勁風呼嘯,拳力及身,那李四郎驚咦一聲,面色陡然變得凝重起來,舉臂一搭一絞,也不知他施展了什麼武功秘術,猶如滑溜的鮎魚,竟然巧妙地把我攻擊的力道卸到一旁。
我如此強猛的拳招走空,只覺右臂骨骼咔咔直響,巨力反震,胸口煩悶得要吐出血來。眼前人影一花,李四郎雙指疾如毒蛇,狠狠刺向我的眼眸。媽的,好毒辣的一記“雙龍奪珠”!我急忙閉上眼睛,擡手急斬李四郎的手肘。
砰的一
聲悶響,我小腹被李四郎一記兇狠的膝撞擊中,浩瀚的內力急涌而入,登時令我氣血翻騰,嗓眼一甜,噗的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倒飛出數十米遠,五臟六腑絞痛難擋。我倒抽一口冷氣,呸呸吐出口中腥甜的血沫,怒喝道,“李四郎,你居然妄想殺我!你我無冤無仇,你爲什麼要痛下殺招?”若非我內力超凡,修煉基礎煉體術大成,肉身已堅如金剛,剛剛李四郎一擊便可取我性命。
李四郎見我若無其事的站定,眉毛揚了揚,奇道,“魔武雙修,精煉內力?!你不是單純的暗黑魔法師,你從哪裡學會的煉體奇術?”
我內勁潛運,消除掉體內不適的異感,冷冷道,“你已經知道了我太多的秘密,應該閉嘴了。”精神感知範圍悄然擴大,鎖定了李四郎的一舉一動。
李四郎笑道,“你動怒了,殺機如熾啊!可惜你的武功太差,想殺我可不容易。”手腕一抖,一柄明如秋水的長劍憑空顯現,“既然你肉體強悍,難以擊破,便試一試我這把一品吹雪劍的滋味吧!”
我自家人知自家事,我內力雖然雄厚絕倫,但缺乏名師指點,武功招式上弱得一塌糊塗,對陣殺敵全靠經驗和自行領悟的應變手法,並沒有什麼系統性,與一般高手比拼時自然不會露出太多破綻,可一旦遭遇武功超凡的高手,這便成了我致命的弱點。李四郎眼看着拳腳方面難以奪我性命,立即亮出寶劍,心腸之硬,應變之快,在我見過的高手中亦屬於頂尖。我可不想嘗試對方寶劍鋒利與否,也沒傻到空手迎戰,意念一動,斷雲刀落入手中,“姓李的,別以爲拿了一把破劍就在大爺面前得瑟,有膽子的接我一刀!”嗖的躍到高空,雙手握刀對準李四郎猛然劈下。
這一刀凝聚了我的精神、意志和內力,加上寶刀本體森寒透骨的殺氣,哪怕是一座山峰我也有信心將其劈開。
李四郎雙眸燦若晨星,如傲然不屈的青松,不懼怕狂風暴雪的蹂躪,長劍微顫,一股滔天的劍氣沖天而起,驀地張口發出一聲清嘯,劍光如朵朵蓮花盛開、浮起,剎那間擴展到上百平米的空間,在這黑夜中形成一幅瑰麗的奇觀。在無數劍花的籠罩掩護下,李四郎展開奇妙的步法交錯遊走,當真是動如脫兔,無跡可尋。幸虧我有精神秘術護身,不論劍光如何虛幻奪目,李四郎如何變化方位,我的刀氣殺氣始終牢牢鎖定了他,如閃電霹靂,一擊而下。
叮叮噹噹的刀劍交擊聲密如珠雨,剎那間碰撞了不知幾百下。每一次接觸,李四郎都巧妙的利用劍法中的卸力秘訣,消除我劈砍的力道,藉由高速頻繁的連環格擋,分成數百次抵禦我無堅不摧的殺招。他運劍出劍極快,能在狹窄的空間內生出無窮變化,若非我能提前感知他的劍法動向,無論如何避不過他的寶劍反擊。
待我刀勢去盡,李四郎挺劍虛刺,耀眼的劍光直欲奪魂。我回刀急舞,封擋住他長劍攻擊的線路。李四郎眉心一皺,收劍倏然後退,沉聲道,“且慢!”
我橫刀當胸,警惕地注視對方的眼神變化,“怎麼樣?”
李四郎舉起自己的長劍,看清劍刃上多出了幾個細密的缺口,眼神一陣抽搐,分明是頗爲心痛,搖頭嘆道,“不打了!再戰下去,我這把寶劍便毀了。”
“你說不打就不打麼?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李四郎眼睛微眯,射出一縷危險的氣息,冷冷道,“雷滄月團長,你不會以爲我怕了你吧?”
“除非你立誓嚴守秘密,不對第三人說出我暗黑法師的身份,不然今晚你別想活着離開!”
李四郎不怒反笑,屈指叮的一彈劍脊,傲然道,“別以爲手握絕世寶刀就能殺得了我!我的命由我自己掌握,老天爺都不能替我做主,何況是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