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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涼的雨水淋到臉上,將我澆醒過來。我下意識地抹去滿臉的水珠,只見天色朦朧,自己躺在濟仁堂門外的牌匾下,周圍靜悄悄地無人路過。我忙裡外檢查一番,除了頭頂腫出一個大包,沒有缺少零件,也沒有被人妖侮辱,萬幸啊!黑冥教居然輕易放過我,實在出乎我的意料,似乎與傳聞中殘忍血腥的惡名不符。
我悄悄回到居住的小院,發現房間裡漆黑無人——羅約翰並沒有回來。昨晚關鍵時刻,羅約翰忽然不辭而別獨自逃命,差點把我當場氣死。但此刻不見他的蹤影,我的心又懸在半空爲他擔憂,天知道朱羅港暗中潛伏了多少高手,萬一有組織針對他設計陷阱,恐怕他未必有我這般好命。但以我的能力去尋找羅約翰也不現實,暫時擺脫了光明教的追殺,逃過黑冥教人妖的魔掌,我對於漆黑的夜已經深懷恐懼。
我換掉污濁溼透的衣服,搬了板凳坐在屋檐下,聽着滴滴答答的雨滴聲,呆呆望着夜空,腦海中一片空白。
長夜終於消逝,天空露出魚肚白。雨水漸漸停止,涼爽的風夾帶着濃濃的水汽,吹過城市的上空。
我的眼簾越來越沉重,朦朧中幾乎要睡倒過去,“吧嗒、吧嗒”輕微的腳步聲如同悶雷,敲打着我的耳鼓,令我陡然清醒。我拼命睜大眼簾,只見院門被一隻白玉似的小手推開,接着是手臂、肩膀,最後是精靈少年那蒼白疲憊、懊惱後悔的俊美臉龐。他忽然看見守在房門外的我,全身一震,踏出的前足凝在半空,同樣拼命睜大眼睛,但狂涌而出的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不停的擦拭眼淚,可是淚水還是越流越多,怎麼擦眼前都看不清。
我心底一軟,原本預備好的責罵統統不翼而飛,只覺熱氣直衝眼角,強忍着淚水叫道,“臭小子,你死去哪裡了?害我等了你一晚上!”
精靈少年哭得稀里嘩啦,嗚咽地說道,“大,大哥,昨晚混亂中,你,你突然不見了,我,我到處找你,可是總也找不到。我以爲你……,嗚嗚嗚,我不該拋下你的,你怪我嗎?”
我默默地站起來,向他張開手臂。
羅約翰又是悲傷又是開心,一手捂着嘴哽咽着,眼中有淚,眉毛卻已喜悅地翹起來。他一低頭,如歡快輕靈的飛燕,直衝到我懷裡,緊緊抱着我,流着淚低語道,“大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用力環抱着他纖細的身子,感覺似乎要和他融爲一體,被那銀白色略帶清香的髮絲拂在臉上,心中竟滿是安寧快樂,“約翰,不許再離開我!”
“大哥,我再也不離開你了!”
就在我們劫後重逢的喜悅時刻,院門處咚的一聲響,似有人撞在門上。我擡頭一看,蘇菲正揉着微紅的額頭,滿臉的驚慌、羞澀、尷尬,急促地說道,“是馬醫師叫我過來看一看的,他說你昨晚失蹤了。我不是有意闖進來的,你們、你們的……我沒有看見。”
“蘇菲醫師,你生病了嗎?臉色好難看。”
蘇菲飛快地瞥了我們一眼,“還有,馬醫師叫你們過去吃早餐。”轉身落荒而逃,腳底不留神絆了一下,差點跌倒。
我納悶地搖搖頭,不解道,“約翰,蘇菲怎麼了?”羅約翰靠在我懷中,甜甜地笑道,“我也不
知道啊。”——等一等,羅約翰靠在我懷中?我哎呀一聲怪叫,觸電般彈離三米開外,我的神,我的天,我的祖宗,誰能來救救我?我和羅約翰兩個男人擁抱傾訴的時候,居然讓我的夢中情人撞見!還有比這更鬱悶更糗的誤會嗎?如果上天能讓時光倒轉,我一定抓住蘇菲女神的手,嚴肅虔誠地告訴她,我喜歡的是你,而不是男人!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把羅約翰踩翻在地,大罵他的無情無義。蘇菲,我真的不是“玻璃”!
可惜蘇菲早早逃開,我心中的後悔與哀嚎她也聽不到。滿腔的喜悅被這意外完全掃空,只有精靈少年彷彿不解人事,沒心沒肺地傻笑。
來到馬家,馬厚德見我鼻青臉腫的,問我究竟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情?因爲昨夜激戰引發的能量波動,把各大勢力的首腦都吸引過去,他也去了現場,好不容易喝止住打出真火的衆高手,結果發現我無故失蹤了。我於是簡單解釋了一下昨晚經歷,但沒敢提黑冥教,只說是被人劫走後痛扁一頓,最後對方聲稱抓錯人便把我放了。
馬厚德皺眉道,“光明聖女並非嗜殺蠻橫之輩,她忽然決定殺你,包括後來劫走你的那批人,她們很可能是把你誤認爲是另外一個人。你是替他背了黑鍋!”
羅約翰點頭道,“對哦,否則無法解釋光明聖女突如其來的舉動。”
一道閃電劃開烏雲,是雷曼.莫多克!
我心潮翻卷,光明聖女原來要殺的人是他!因爲我體內融合有莫多克的部分魂魄,很可能被光明聖女感應到,所以她纔會對我動了殺機!再回想她說過的那番話,以莫多克昔日無恥荒*的行徑,獲封“墮落之子”不過分吧?難道昨晚那個爆發過激戰的庭院,就是莫多克隱身藏匿的住所?光明教的人一場戰鬥下來,沒能抓住奸詐如狐的莫多克,滿腔怒火凝結,又懷疑我是莫多克的同類,所以乾脆要殺我泄憤!這樣說來,曾薇薇豈不是非常危險?她沒有任何護身技能,在這種高烈度的戰鬥中,隨便一個意外都會收割掉她的性命。她現在還活着嗎?
原本我和莫多克約定,兩人一明一暗分頭着手調查侯爵叛國之事。但光明教的突然插手,無疑打亂了這一計劃。莫多克眼下生死未明,即便逃脫也肯定遭到光明教的追捕,能逃命就是佛祖保佑了,哪有精力繼續做調查?那我肩負的壓力豈非陡然加倍?
羅約翰見我面沉如鉛,關心地問我出了什麼事。我含糊地說這誤會不好解決,畢竟光明教勢力強大,想殺我易如反掌。
馬厚德啪的一拍桌子,沉聲道,“你是我的學生,光明教要殺人,先問過我同意不同意!”這一剎那,老先生散發出來的氣勢,如獅虎,如蛟龍。爲了我的血脈,爲了能名留青史,老先生燃燒的鬥志足以嚇退任何強敵。
我心中大定,管他光明教黑冥教,有本事打過俺師父先!吃罷早餐,我湊到蘇菲身邊低聲解釋道,“蘇菲醫師,今天早上我和約翰並不是……”
蘇菲輕輕按住我的手背,柔聲道,“雷醫生,請不必過多解釋。雖然我沒有經歷過同性之愛,但我理解你們的世界,理解你們的特殊需求。不論是男男、女女,只要彼此中意對方,無須在意別人的目光。我想對你說聲抱歉,因爲以前我誤會你了。既然你喜歡純情少男
,我們可以做一對好姐妹哦。”
我嘴裡發苦,蘇菲你太善解人意了,可我真的不是男男之戀的追求者啊!我堂堂七尺男兒,居然成了你的“姐妹”,太傷人自尊了。但因爲誤會我喜好“男色”,在蘇菲的眼中我的危險性下降到零,居然一改從前的惡劣態度,對我是和顏悅色。我忍着滿腔淚水,反手握住蘇菲軟綿滑膩的玉手,“蘇菲,你真是世界上最善良、最開通的人。你沒有鄙視我,沒有歧視我的感情,真讓我感激不盡。我第一次感到這段感情受到了尊重和祝福。今後,請你務必保守我的秘密好嗎?”
蘇菲寬容地任我握住她的手,“雷醫生,我發誓一定守口如瓶!”
“請稱呼我海風嘛!”
“好的,海風。我想我們會有很多共同的話題,比如說美容、護膚、保養頭髮、美腿按摩等等。你平時最喜歡什麼活動呢?”
“我最喜歡護膚和按摩,人家對此很有研究哦!”
在我們持手相對,親密交談的時候,其他人幾乎石化。沒有人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還是那個號稱冷若冰霜、視男人如糞土的蘇菲嗎?居然任由男人握着她的手,不僅不反感,還面帶微笑!這一幕若是宣揚出去,大半個朱羅港的男性都要撞牆自殺。
馬厚德是最熟悉蘇菲性格的,此時不禁歎服,不愧是李玄霸的同鄉,一身王霸之氣稍有外露,再冰冷的美女都要臣服。
羅約翰卻滿臉不悅,嘟着嘴扯着髮絲,恨恨地瞪着蘇菲。他驀地跺足叫道,“雷大哥!我們該走了!”
我正在暗爽之中,不耐道,“急什麼嘛,沒看見我正和蘇菲交流心得嗎?”
羅約翰面如寒霜,對馬厚德道,“馬醫師,謝謝招待,我告辭了!”說罷竟不理會我,自己起身走掉。
蘇菲見狀愈加肯定心中的猜測,笑着推了我一把,“海風,小約翰妒忌生氣了呢!快去追人家。”我暗罵羅約翰多事,只能怏怏不樂地起身追去。身後蘇菲輕聲嬉笑,內中隱含的意味不足爲外人道也。
考慮到今天要應付龜山次郎,我回到住處搗鼓了幾副藥,拉着生悶氣的羅約翰來到醫館。一進到醫館,便看見護士、患者家屬三兩成羣,圍在一起低聲談論着什麼。我好奇地擠到一羣護士中間,只見她們手上有一份公告,文字旁邊還配有人頭畫像。
“你們這麼緊張興奮,是不是最近出了大事件?”
“雷醫生,你還不知道嗎?全城都撒有傳單了!”
“我不知道啊!”
“光明神教和我國政府聯合發佈的聲明,說是恐怖色魔、無恥之王、墮落之子雷曼.莫多克已經潛入朱羅港,正伺機作案呢!政府號召公民要加強防範,如有人發現莫多克的線索要及時上報,有五千萬的獎金哦!”
“哎呀,那我上下班豈不是很危險?”“就是呀,要找人保護才行!”“聽說莫多克上到八十下到十二的女性都不放過呢!”衆護士議論紛紛。
我一把搶過那份公告,匆匆一掃,心道好厲害的光明神女,僅僅過了半個晚上,就說服英尼國政府全城發文通緝!不過莫多克的人頭畫像和他真面目相距甚遠,是他經過幻術改變後的模樣。我暗暗鬆了一口氣,莫多克啊,但願你能逃過光明教的追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