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族莊園的守衛比昨日愈加嚴密，四處有警衛巡邏，如臨大敵。龜山次郎這回是在偏廳接見我，他面色凝重，匆匆交代幾句，便讓神井空過來全權負責接待。
我收斂心神，暫時將龍女美好的身影埋藏在心底，瞧着忽然嚴密數倍的各處警衛，輕聲問道，“神井小姐，莊園內發生了什麼變故嗎？看起來你們防範等級提高了不少。”
神井空毫不避嫌地挽住我的手，柔聲道，“雷先生，請不必擔心。只是現在朱羅港並不太平，爲了防止有人潛入莊園搗亂，我們預先做好防備罷了。”
“是因爲昨夜發生的海盜兇殺案嗎？你說奇怪不奇怪，一個縱橫大海的海盜頭子竟然在陸地上被殺！”我有意無意地試探她的口風。
“死在海上或是陸地上又有什麼分別？如果能夠選擇，死後葬在故鄉就好了。”神井空幽幽嘆道。
“神井小姐，你們的族人生活在大海上，平時會遭遇到海盜搶劫嗎？他們是否如傳聞般可怕？”
神井空臉上涌起復雜莫名的表情，彷彿內心有股仇恨的怒火在掙扎，最終卻被硬生生壓制撫平，淡淡道，“雷醫生，你沒有親眼見過海盜洗劫平民，他們不僅僅是可怕，他們簡直是惡魔！但願這惡魔能被馴服，不再禍害東海各族。”
我冷笑道，“惡魔始終是惡魔，只要他們活着一天，魔性就會存在一天，不可能被人馴服。你當惡魔是家裡養的寵物嗎？除非死亡的到來，惡魔總是要吃人的！”
神井空渾身一顫，指甲緊緊扣住我的手臂，喃喃道，“不錯，惡魔總是要吃人的，這是惡魔的天性呀！難道，難道天王的決定錯了？”
我好奇地問道，“天王的決定？那又是什麼？”
神井空驀然驚醒過來，臉色慘白，下意識地掃視左右，壓低聲音道，“雷醫生，請務必忘記我剛纔所提到的字眼。不然，你會沒命的！”
我識趣的轉移話題，但心中的疑雲愈加濃重。
來到製藥房，神井空吩咐藥童煎藥煮汁，隨後告罪一聲，自去忙碌不提。我無聊地靠在製藥房的窗口旁，望着浪花翻涌的湖面，可惜沒有透視眼的功能，不然能輕易看到湖底的秘密。神井空並未帶我去重溫好事，導致我想使用迷幻藥套取情報的計劃無法實施，真夠鬱悶的。
忽聽人聲嘈雜，隔着迴廊十餘米外的房間裡，擠出五六個裝束怪異的人。他們大多半赤上身，肌肉上紋有顏色豔麗形態猙獰的猛獸圖案，短髮赤足，舉止粗俗，說話時聲音洪亮。他們出來後並未走遠，都聚在門外的平臺上發牢騷。“他孃的，縮在龜族人的矮房子裡，憋氣死了！”“幹！你敢出去找死嗎？”“我們第一天上岸，預先接應的兄弟就全死光了，真他孃的晦氣！”“屠夫本事不差，怎會說死就死了？將軍一旦得知此事，定然要殺人陪葬。”
是海盜！我悄無聲息地退到陰影裡，龜族人果然膽大包天，竟在自己的住處收容海盜！難怪他們的警衛力量忽然加強。聽這些海盜談論，他們是跟着“軍師”剛剛抵達朱羅港的，不料先一步上岸負責接應的湯瑪士全軍覆沒，死了個乾乾淨淨，搞得他們不敢外出尋歡作樂。對於難得上岸的海盜們，不能去見識朱羅港的花花世界，簡直是要他們的
命。
有個海盜眼尖，低聲喊道，“軍師回來了！”一衆大漢彷彿老鼠見到貓一般，立即收聲，迅速退回房裡。
不過半分鐘，龜山次郎陪着一位高大強壯的男子走近，後邊尾隨着一票護衛。那男子穿着嚴整，足踏皮鞋，走路時挺腰擡頭很有風度，沒有半分海盜放浪不羈的味道。但他額頭和左半邊臉鑲套着黑色面具，只露出小半邊完好的臉龐，看上去非常詭異。他眼神冷酷如雪，鋒利如刀，看起來竟沒有半點人類的情感，彷彿與周圍的世界格格不入。
那男子在門外站定，“龜山先生，感謝貴方的精心安排和周到的接待，請回吧。”
龜山次郎笑道，“白先生，如果住處有不滿意的地方，請直言相告，我會第一時間予以解決。”
“好的。”
“白先生，你們真的不需要女人來服侍陪寢嗎？”
“大事當前，豈能因女色分心？絕對不要！”
鬼山次郎鞠躬行了一禮，另派手下站崗警衛。我大感奇怪，海盜之中還有不近女色的正人君子？這比和尚逛妓院還要稀奇！這綽號“軍師”的男子，要麼意志力堅定強大到非人的地步，要麼對女人不感興趣，只愛男人。我看着他步入房中，緊緊關閉好房門，不禁爲那些肌肉強健的海盜們默哀。
藥汁煎好，我讓藥童去報告上司。片刻之後，神井空帶着那四位專職試藥的小白鼠一起現身。這回我沒有故意折磨他們，他們喝下重新調整配方的解藥，當場都有了男人的反應。這四位身心飽受摧殘的男人淚流滿面，情不自禁擁抱着號啕大哭，高高隆起的下身相互碰撞，讓我一陣惡寒。
龜山次郎接獲喜訊，喜洋洋地衝過來，見到小白鼠們興奮衝刺的狀態，用力抓住我的手連聲稱謝，“雷醫生，你讓我燃起了重做男人的希望，太感謝了！謝謝，謝謝！我宣佈，你將是龜族人永遠的朋友，我賜予你龜族榮譽族民的身份！”
“榮譽族民？”老子好好的人族身份，不比你們龜族強百倍？我可不是英尼國的混血土著，四處去亂認祖宗。
龜山次郎嚴肅地道，“榮譽族民是我族王室專門獎勵外族人的至高稱號，擁有這個稱號就可以自由晉見我族天王，出入本州島上的王宮。雷醫生，每年獲取此稱號的不超過十人，請您珍惜！”
“明白！龜山先生，我非常感謝你給予我這麼高的榮譽。”我虛與委蛇，也裝出一付煞有其事的模樣。
龜山次郎滿意地點點頭，令人取來一枚蛇頭龜身的骨制勳章，親自爲我別在胸前，“雷醫生，等朱羅港的工作順利結束，我代表天王邀請你前往本州島的王宮做客。屆時請你務必抽出時間。”
我一愣，本州列島離東海岸十數萬裡，來回豈不是要耗費數月？臉上擠出笑容道，“神井小姐曾介紹過本州列島上美麗的風光，令我心馳神往，早就想親眼見見這海島風情。不知龜山先生的工作預計何時結束？我好提前向醫館的領導申請假期。”
鬼山次郎眼中異光一閃，肯定地道，“三十天，再過三十天一切按計劃結束！雷醫生的行程，可以提前敲定了。”
等神井空送我出門時，我悄悄地問她，“神井小姐，龜山先生執意要求我去本州島，這舉動似乎有些古怪，島上不會有什麼陷阱在等着我吧？”
神井空白了我一眼，嗔道，“先生膽量怎麼變小了呢？你是龜族人的朋友，我們怎可能對你不利？你多心了。”
“哎，不瞭解真相總讓人擔憂，要不我乾脆不去了？”
神井空真怕我打退堂鼓，見前後無人注意，趴在我耳邊輕聲道，“我族的這一代天王已經年過半百，但是膝下僅有一位公主，至今尚無王子能繼承王位。王宮內雖有百餘名王妃服侍天王，可是十年來無人懷孕，王位繼承人的誕生遙遙無期。我兄長請先生上島，主要是替天王解決子嗣的問題。”
我輕聲道，“你兄長不是也有王室血統嗎？天王無子，他豈不是正好可以繼承王位？”
神井空嘆道，“事情哪有這麼簡單！連我兄長在內，族中有資格繼承王位的男丁共計一百零八人，主要分成五支十三大系。我兄長的排位並不靠前，沒有可能繼承王位。假若天王無子，我族內各支各系的王族子弟必然要相互爭奪王位，恐怕會造成我族的分裂。”
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根源在此，遙想本州島上，年過半百的龜族老人要獨自應付上百位飢渴的女人，對他來說簡直是種酷刑。那些王妃豈會不曉得誕生下王子的意義？恐怕早把老人家榨成人幹，我得不到你也甭想得到。而龜山次郎顯然知道內情，希望通過舉薦我，得到天王的賞識與重用。不論人族還是龜族，爲了討好最高領導人，所用的手段都一樣。萬一我的醫術顯靈，令某位王妃懷孕生子，那作爲引薦人的龜山次郎的地位定然扶搖直上，成功打入核心決策層。在中國的歷史上就有許多人依靠送**，送醫生，送道士，解決了皇帝的私生活問題，結果一飛沖天，榮華富貴。
我靠，龜山次郎所謀甚大，卻只給了我個“榮譽族民”的簡陋勳章，太摳門了！不過我給他的解藥配方也不是正版的，剛開始服用效果很好，一旦連續服藥，毒性疊加突破上限值，服藥者將永垂不朽。
“爲天王治病責任重大啊，萬一我治療失敗，你們不會殺我滅口吧？”王室的隱私密聞是不能讓人輕易獲悉的，有時爲了保密，不惜殺掉成千上萬的人陪葬。
“先生醫術如神，怎可能失敗呢？上天將先生送到我們面前，就是讓先生解決王室危機的。我相信上天會保佑我族，我相信天王必將喜獲王位繼承人。”
我可沒有神井空的信心，有些病不是說醫術高明的人就能治好的，比如李茉莉的早衰症，馬厚德便束手無策。反正離約定日期還有三十天，去不去再說吧。
出了龜族莊園，我買來一份關於東海海盜的雜誌。因爲湯瑪士的意外被殺，刊印有海盜資料的報紙雜誌一時熱賣，隨處可見有人圍坐討論，口沫橫飛指點江山。我買的雜誌又厚又大，居然還附帶有東海的海圖和海盜首領的插圖。
東海廣袤無邊，縱橫其間的海盜有數百支，最有名的是血骷髏、黑色亡靈、紅三角、魔鯊兵團等海盜船隊，而公認實力排在第一的是血骷髏。血骷髏由“末日將軍”羅梅羅率領，手下有五大高手合稱爲“五大寇”，他們是“鐵槍屠夫”湯瑪士、“血魔”德爾羅薩里奧、“食人鬼”科內薩斯、“狂暴雄獅”蘇伽諾、“軍師”白鯊。白鯊排名最末，卻是血骷髏船隊的智囊人物，實際地位僅次於羅梅羅，以瘋狂殘虐著稱，曾多次指揮海盜船隊擊敗前來圍剿的正規海軍，名震東海，是近年來崛起最快的海盜梟雄。因爲他現身時總戴着面具，每戰必殺盡俘虜，所攻滅之處雞犬不留，又被人稱爲“戴面具的毀滅者”，簡稱“毀滅者”。
毀滅者白鯊！我仔細回想今天看見的白鯊的那一幕，不由暗暗心驚，這個男人斬情絕性，殘虐瘋狂，背景來歷決不簡單，是海盜中少有的異類。我似乎有種預感，他將會與我產生命運的碰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