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盯着來人看,一聲不發,直把來人看到心裡發毛。
可是來人也並非是等閒之輩,他能夠受劉平安的囑託來這裡,就可以看得出來他絕對不是普通的白面書生。
好久,燕王才哈哈大笑起來,他站起身來說道:“我與十三向來不和,他派你來這裡,到底有什麼打算,本王還真的很想知道。”
“當然是拿回本該是我家王爺的東西。”來人說道。
“你家王爺該得到的東西?”聽到這話,燕王冷笑地說道,“這個東西只怕不是屬於你家王爺的。”
“可是也絕對不屬於那個人。”來人說道,
燕王聽了之後,不由冷笑地說道:“沒錯,確實不該屬於那個人。”
兩個人各懷鬼胎,燕王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道:“要和我合作,就該拿出像樣的見面禮,以表誠意,卻不知道十三讓你帶來了什麼樣的見面禮。”
來人看向燕王說道:“第一份厚禮就是在下。”
燕王看着來人問道:“你?”
這個人是什麼人?燕王猜不出來,因爲燕王在夏國,在劉平安的身邊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雖然知道劉平安在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可是劉平安爲人十分的謹慎,是那種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平日裡要窺視他的實力,確實不是那麼容易辦得到的。這個人既然是劉平安派來的,那麼才華和膽識應該都是過硬的。
來人看向燕王問道:“王爺,你可知道當年文侯林青留下的那幾句讖語?”
“自然知道。”燕王冷眼看向那人說道,這幾句讖語在每一個王子的心裡,都是如同晨鐘暮鼓一般敲響着。
“南麟北鶴,就是當年一分夏國的天命之人。在下不才,正是白鶴的傳人,白峰。想必侯爺聽過在下的名號。”來人當下看向燕王說道。
燕王再仔細地打量來人的容貌,這個人雖然不到三十,十分的年輕,可是舉止和言談,還有面色,確實有一種大家的風範。早就聽人說過白峰這個名字,大約五年前,白峰參加科舉考試,在考場上寫了一篇狀告當時幾個老太監的家屬在鄉里魚肉百姓的事情,當時身爲天子的老皇帝震驚之餘,就派人將白峰抓拿歸案,這個白峰卻連夜失蹤了,這件事情影響很大。有人說白峰被人暗殺了,也有人說白峰逃跑,逃往西陵了,還有人說白峰逃到南平了……
白峰看向燕王說道:“我的名號,讓燕王大人你很是吃驚啊!”
燕王哈哈大笑說道:“確實讓我吃驚,卻不曾想到你就是那個白峰。”
白峰笑着說道:“在下的名字卻沒想到還能夠讓燕王你記住。白某記得,當年在朝堂上,你曾經爲白某求情。這份恩情白某還是記得的。”
燕王嘆了一口氣說道:“想本王這些年來爲夏國出生入死,得到來的是什麼呢?先皇的猜忌,兄弟的迫害,雖有滿腔的熱忱,卻無法救這個垂垂老去的王朝,本王心中的無奈只怕和當年的你是一樣的。爲你求情,不過是因爲你說出了本王想說,卻不敢說的東西罷了。白峰,你可知道當年本王知道你失蹤後,四處派人查找你的下落,卻不是爲了殺你,而是爲了保護你……”
白峰說道:“當年我確實被人追殺,卻碰巧被平王救了,平王爺的救命之恩,讓白某無以爲報,所以在這些年來,白峰就在平王爺的府邸做一個管賬的先生。平王爺對白某恩重如山,信任器重,這使得白某心甘情願地爲平王出謀劃策。”
燕王感慨地說道:“若是當年救你的人是本王,只怕你就會是本王的左膀右臂了。”
“如今白某奉了平王之命來助王爺,自然不會吝嗇才智的。王爺還有什麼可遺憾的。”白峰看向燕王問道。
燕王聽了之後,哈哈大笑,然後用手拍了拍白峰的肩膀說道:“說的是,說得是……本王一向也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本王麾下的英雄人物雖然多,可是卻沒有幾個能夠稱得上是智者的。”
“先生來這裡,正是本王求之不得的。”燕王說着就伸手請白峰坐下,然後吩咐左右上酒菜,要和白峰接風洗塵。
白峰也不推遲,只是抱拳謝了燕王。
酒席之間,燕王說道:“這第一份大禮本王覺得十分的重,卻不知道第二份大禮是什麼?”
白峰說道:“燕王,你可知道深入你後方的人是誰?”
“李辰。”燕王的臉色變得難看地說道,“這個十三已經告訴我了。”
白峰又說道:“李辰這個人擅於使用陰謀詭計,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只怕王爺你已經吃了他的大虧了吧?”
燕王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看到白峰看着自己,又馬上變色說道:“這個李辰不過是一個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就算再聰明,只怕也不是本王麾下的幾員大將軍的對手,我看這次是白先生你猜錯了吧!”
“王爺可知道,李辰是什麼人?”白峰又一次看向燕王問道。
燕王說道:“不過是一個靠着裙帶關係封侯的小子。”
白峰冰冷地說道:“這個李辰,不是普通的小子,王爺,你可知道李辰的師尊是什麼人?這天下間知道他的師尊的人只怕不超過十個人。”
“是什麼人?”燕王看向白峰問道。
“李辰不過是他的化名,他真名叫做楚風,字雲清,乃是南越鹿門白離的入室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白峰說道,“這個李辰精通醫術、棋藝、機關、陣法、兵法,乃是百年難遇的奇才。”
“鹿門?”燕王聽到這個名字,不由思考了一會兒,他說道,“相傳當年文侯討伐南方,路過南越,發現了一片迷失深林,與迷失深林裡的一位隱者就棋藝、機關、醫術、陣法、兵法等討教了三天三夜,最後才離開。離開的時候,收了他最後一個入室弟子。”
“後來這位入室弟子在文侯死後,就回南越隱居,並且在迷失深林佈置了許多機關陣法,使得迷失深林成爲了繼蝴蝶谷之後的有一個什麼所在。”
白峰聽到這話,不由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這就是鹿門的由來。鹿門弟子向來都是隱居在迷失深林裡,直到近百年才問世。而且鹿門和墨家的關係非常的密切,幾乎可以說是墨門和鹿門是等同存在的。”
“這些你怎麼知道?”燕王聽了之後,不由愣了一下,隨即問道。
白峰看向燕王說道:“因爲先祖就是墨家之人。這些都是由先祖傳下來的。”
“你家先祖雖然知道墨家和鹿門的關係,可是這個李辰的真實姓名,你又怎麼知道的?”燕王問道。他可不相信一個百多年的人能夠預言今天的所見所聞。
白峰說道:“只因在下也姓白。而鹿門的掌門也姓白。”
燕王吃驚地說道:“你是李辰的師兄?”
白峰搖了搖頭,然後說道:“白離雖和在下淵源,可是白某卻無緣拜入其門下。”
燕王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道:“這個李辰既然是南越的鹿門中人,而這百多年來,鹿門也一直暗中輔佐南平,他怎麼會到我夏國來?”
要知道,但凡是文侯的後人,沒有幾個不是對夏國有仇怨的。這已經是世仇關係了,這個李辰怎麼可能會來輔佐夏國的皇帝呢?這說不通,十分的說不通。
“王爺可曾記得兩年前,南平內亂?南平駐守襄陽的大將軍陸俊舉旗造反,自立爲王的事情?”白峰看向燕王問道。
燕王愣了一下,隨即點頭說道:“這件事情,本王自然知道。本王一直想不通,爲什麼陸俊會突然間謀反,以陸俊的爲人,倘若不是被逼到絕路,他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這件事情,本王真的想不通……莫非先生知道?”
白峰冷冷地說道:“這件事情就是楚風做的,南平的內亂,就是他所策劃的。”
“楚風??你是說,這件事情是李辰做的?!”燕王聽到這話眼睛睜大了,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看向白峰說道,“這怎麼可能?兩年前,這個楚風纔多大啊?十五歲吧?一個十五歲的小子,有這樣的能力?”
“王爺不相信,這也是很正常的。”白峰看到燕王這副不敢相信的摸樣,不由冷笑道,“我也不相信是他做的,可是他自己承認的,我不相信又能如何呢?”
燕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呆住了,這個李辰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有這般能力!燕王目瞪口呆了許久,等燕王回過神來的時候,白峰一個人就在桌邊自斟自酌了。
“白先生,你可否告訴本王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件事情的始末……”燕王迫不及待地問道。
白峰就將兩年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燕王,包括楚風被逐出師門的事情。
聽到白峰的敘述,燕王感嘆地說道:“這個李辰到底是什麼人,竟然可以這樣利用人心,本王真是恨不能將其納入麾下,爲本王所用。”
聽到燕王這話,白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看向燕王說道:“王爺,你不覺得你落到這副田地,到底是誰讓王爺你這般悽慘的,王爺你難道沒有懷疑嗎?”
聽到白峰這話,燕王的眉頭不由地皺了一下,他說道:“劉平順不念兄弟之情,早就想要除掉本王了,這一切都是劉平順嫉賢妒能所造成的。”
白峰聽到這話,不由搖了搖頭,然後說道:“王爺啊,王爺,你也太高看這個劉平順了。劉平順是什麼人?他怎麼可能會將王爺你整得那麼慘?”
燕王疑惑地看向白峰說道:“難道不是?”
白峰說道:“劉平順將王爺你扣在京城不是一兩天了,可是這麼久以來,爲什麼劉平順沒有向王爺你發難,偏偏是在王爺你將死士都潛出城,才突然間向王爺你發難?而且爲什麼燕妃會突然間失蹤生死不明?爲什麼李辰突然間失蹤,並且被發現昏迷在王爺你的心腹的所經營的客棧裡?這些每一件事情,都透着詭異,都和這個李辰有關係,王爺,你難道不懷疑嗎?”
聽到這話,燕王沉默了,他整個人坐了下來,思考起來,好一會兒說道:“本王自問對李辰並無得罪之處,爲何他要這樣害本王?”
白峰看向燕王說道:“陸俊又何曾得罪了那個李辰,他不是一樣害得陸俊造反?李辰做事情,從來不會給人留下後路,他讓王爺你沒得選擇,要不造反,要不就是死。這就是李辰,他爲人處事的方式。”
燕王思考了一會兒問道:“白峰,你又怎麼知道這件事情是李辰所作的?”
“王爺,還是不相信白某,那白某就拿出真憑實據來吧!”白峰說道,“王爺,可還曾記得李辰沒受封逍遙侯的之前,王爺是何等的處境的?王爺與劉平順之間又是怎麼樣的微妙的關係?”
燕王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就算如此,那個劉平順還是依然想要找機會殺害本王。這是衆所周知的。”
“而李辰就給了他這個機會。”白峰說道,“李辰正是一步一步地迫使劉平順不得不殺王爺。”
“王爺,你想想看,如果沒有李辰失蹤的事情,陛下會四門戒嚴嗎?會挨家挨戶的搜查李辰的下落嗎?會藉着飛鳳公主來夏這個藉口,就連大臣和王公貴族的府邸都要搜查嗎?”白峰繼續問道,“倘若不是這個樣子,王爺你暗地安插在洛陽城裡的人,又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離開洛陽,外出避難?”
“最重要的是,燕王殿下,你的人前腳剛剛離開洛陽,後腳李辰就被人找到了。而且還是在王爺你安插眼線的客棧找到的。更讓王爺你有嘴說不清楚的是,那個客棧的掌櫃一家都被滅口了。”
“這樣的手筆,這樣栽贓陷害的伎倆,你覺得是劉平順可以做得出來的嗎?倘若劉平順那麼容易就可以做出這些東西,那麼這些年來,劉平順何必要對王爺你那麼忍耐?”白峰繼續說道,“這一切都是李辰一個人在暗中操作的。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逼反了王爺你,使整個夏國陷入一片混亂。”
燕王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了。他的額頭的汗水一滴又一滴地落了下來。
好一會兒,燕王才問道:“這些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
白峰看了一眼燕王,然後說道:“白某所知道的這一切,也都是從平王探子裡的消息推敲出來的,別忘了,平王能夠在京城這麼多年,他除了韜光養晦還是不夠的,還必須要有充足的耳目,否則平王只怕躲過明裡的爭鬥,也躲不過暗地裡的殺戮。”
燕王知道白峰說的是實話,他沉默了,好久纔看向白峰問道:“白峰,你可否告訴本王,爲何這個李辰要弄出這許多事情來?他又有什麼好處?”
“只有推倒腐朽的大樹,才能夠讓被腐朽大樹所掩蓋住的幼苗長成參天大樹。”白峰看着門外,那飛揚的白雪,淡淡地說道。他的目光彷彿穿過了千山萬水,回到了某個特殊的地方,聽着某個人說過這句話。
燕王愣住了,他也沉默了,對待這個李辰,他不知道是該恨,還是該愛。
好久,他說道:“他如今已經達到目的了,爲何他還要留在夏國?還要成爲夏國的駙馬?他爲何還要幫劉平順來對付本王?”
白峰聽到燕王這話,不由說道:“燕王,你可知道有一招叫做借刀殺人?”
“借刀殺人?”燕王愣了一下,然後說道,“什麼意思?”
“很簡單,這個李辰要借你的手除掉某個人。只有這樣,整個夏國才能夠亂得夠徹底,夠混亂。”白峰冷冷地說道。
白峰這話讓燕王的心生出了寒意,突然間他想到了什麼不由說道:“你是說,他想要借本王的手殺劉平順?”
燕王這話,讓白峰冷笑說道:“除了這個,他還能夠有別的想法嗎?”
“他又怎麼做得到?”燕王不解地說道,“就算本王殺了劉平順,本王不是剛好可以一統夏國,繼承正統?”
“王爺,你別忘記了一件事情,那個劉平順雖然無德無才,可是他畢竟是天子,整個忠心於夏國的文臣武將,還是有很多的。而且夏國又不只是王爺你一個人,還有其他的王爺,甚至有些王爺也有封地,雖然兵不多,將不廣,可是他們一旦得知天子死訊,你覺得他們會乖乖的束手就擒,恭請王爺你登基爲帝嗎?”白峰冷冷地看着燕王反問道。
燕王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
“還有白揚,他估計也不會答應的。白揚的手裡還握着西北面的十幾萬大軍。而且在潼關駐守的秦躍等人,他們會答應嗎?蕭家的人,鍾家的人,還有許多關係和劉平順密切的人,他們會這樣恭請王爺你登基嗎?”
燕王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看向白峰說道:“你到這裡來,告訴我這些,不只是爲了告訴我那麼簡單吧!提出你家王爺的要求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