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按照白峰的計策行事,打了一個打勝仗,將朝歌城外夏軍的軍營連同糧草都燒掉了,還殺死了對方的三千多人。使得朝歌城外的夏軍不得不撤回了朝歌城裡。
而他打了這個打勝仗之後,心情非常好,就下令撤退了。當然,在撤退的同時,他還來了一個空營計。直到他走了三天,朝歌城裡的守軍才知道他走了。
他一路往回撤,一路上貫徹了白峰所說的那種,燒光、搶過的政策,把難民都驅趕到了廣宗。而他更是讓何必修等人將糧草運回了信都。
如今燕王的五萬大軍,就在廣宗城外東面的山上潛伏着。
夕陽西下,春日的陽光從營門照進來,將整個軍營照得格外的明亮。燕王舉杯喝着小酒,腦子裡卻在想別的事情。不爲別的,就是這個白峰遲遲不見回來,使得他心裡有些擔心,這個白峰的安全。
在朝歌撤兵的那天,白峰說有些私事要去辦,還約定了在廣宗城東面的山上匯合,可是一連好幾日都過去了,都沒有見到白峰的影子。
“莫非這廝是騙我的?”燕王自言自語地說道,“他不想投效於我?”可是燕王轉念一想,這也說不通啊,畢竟他給自己出的注意,是實打實的好主意。可是爲什麼他遲遲不歸呢?難道他遇到了什麼事情耽誤了?
燕王很不解。他站起身來,就叫人傳喚了另外一名謀士,這位謀士叫做石方評,是死去的石方寸的族弟,這兩個人並稱爲幽州二石,都是很聰明的謀士。
只不過,石方寸做人做事比較和燕王的口味,而這個石方評則有一股子油腔滑調的、放浪不羈的脾氣,這很不對燕王的脾氣,但是燕王是什麼人呢?他是一個能夠成大事的人,就算不和自己的脾氣,他也會將他收爲己用的。
說起來,石方評對別人將他和石方寸相提並論,成爲幽州的二石,心裡很不舒服。因此,他不許別人叫他石先生,只讓人叫他方先生。對於這樣古怪的要求,燕王十分的無奈, 可是還是接受了,反正無論是石先生還是方先生,都是這廝,不過是一個稱呼。燕王也不是那麼死腦筋的人。
況且這個石方評,也不是一無是處,起碼這廝監製出來的攻城武器,也是十分的好用的。
這次征伐冀州,這廝一直呆在營地裡醉生夢死,自己爲了不讓他影響軍心,就將他安排到了廣平當了守城的。這個廣平城沒有什麼可以丟的,也沒有什麼值得敵人去搶的,所以他纔敢安排的。
因爲要撤退,因此路過廣平的時候,燒了廣平的房子,驅趕了廣平的百姓,這廝也回到了軍隊裡了。這幾日,據說還和往常一樣醉生夢死當中。
果然,不一會兒,派去的親信就回複道:“啓稟王爺,方先生宿醉未醒,如今正在榻上酣睡。”
宿醉未醒?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黃昏了,他還宿醉未醒?!
燕王差點沒有拍桌子罵娘,虧他的涵養好,臉色雖然變得十分的難看,可是很快這一臉的難看就消失殆盡了。他說道:“本王親自去看看方先生!”
燕王說完就走出去了。跟隨着親信,燕王很快就來到了一座小營門前,還沒有撩開門簾,他就能夠聞到很重、很濃烈的酒味。這酒氣沖天的,這廝昨天晚上到底喝了多少酒?他看了一眼站在營門口的兩名士兵說道:“方先生如今可在裡面?”
兩名士兵見來人是燕王,早就慌忙抱拳躬身施禮,不敢起來,如今又聽到燕王這話,其中一個馬上答道:“啓稟王爺,昨天晚上,方先生喝了一罈子的竹葉青,酒罈就在這裡。”隨着士兵的手指一看,燕王看到了在營門不遠的地方,已經有七八個酒罈子。
算算數量,幾乎是每天喝上一罈。
這竹葉青可不同一般的酒。它裡面可是放了十幾種名貴的中藥釀造而成的,這酒酒色金黃微微透明,而且因爲有竹葉,所以還帶着一絲的碧綠色,看起來十分的好看。這只是色澤,味道上也十分的獨特,畢竟是加了中藥的,有中藥的香味還有竹子的清香。入口微甜卻又有一些甘苦,十分的溫和,無刺激感,甚至回味無窮。可是這樣的酒喝多了,那就是上頭的,可以讓一個大漢醉上三天三夜。
看着那麼大的一個酒罈子,燕王的臉色就變得更加怪異了,怪不得醉到現在。
“王爺,可要進去?”親信忍不住問道。
燕王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對站在營門外的兩個士兵說道:“如果方先生醒過來,你就告訴他,本王找他有事,讓他到本王的營帳來。”
“是!”兩名士兵立刻抱拳說道。
燕王回到自己的軍營裡,剛剛坐下來,就接到了一個探子的回報。
“你說什麼?”燕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那個探子問道,“你說白先生的人頭就掛着廣宗城外?”
那個探子穿着一身破爛,面黃肌瘦,幾乎是多走幾步就會倒下的那種,活脫脫的就是一個難民的造型,可是他的眼睛卻十分的有神,可以說是精瘦的一個人。
“啓稟王爺,沒有錯,我確實看清楚了,在城門上掛着的兩顆人頭,其中一顆是何必修大將軍麾下胡孝將軍的人頭,另外一顆就是白先生的。只要是卑職見過的人,就算是隻有一個腦袋,卑職也會認得很清楚的。”探子說道。
燕王皺眉頭。對於探子說的話,他是相信的。這個探子一直跟隨在他的身邊,多次憑着他的那雙銳利的眼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王爺,卑職聽人說,是因爲白先生想要行刺逍遙侯,被逍遙侯的暗衛給擊殺的。逍遙侯爲了警示那些想要去刺殺他的人,所以就將刺殺者的腦袋掛在了城門前。”探子繼續說道,“卑職爲了探聽這個信息的真實,還曾經冒充外出打柴的樵夫和出城的樵夫混熟了,從他們的嘴裡探聽消息,結果發現是真的。”
“你沒有進城去查看?”燕王皺眉頭看向探子問道。
探子無奈地說道:“城門很嚴,外出打柴的樵夫每天回來都有要經過城門令驗看,看是不是同一個人。卑職無法冒充啊!”
燕王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王爺,卑職還有要事要稟報。”探子又說道。
“什麼事?”燕王聽到白峰被殺的消息,心境已經有些亂了,腦子也有些迷糊,聽到探子嗎一說,忍不住問道:“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王爺,卑職今天從出城打柴的樵夫的嘴裡得知,施立平和李辰兩個人似乎發生了矛盾。”探子說道。
“什麼矛盾?”燕王聽到這話,馬上緊張地問道。如果按照白峰所言的話,這兩個人應該會在救不救城外的難民發生了分歧。施立平肯定會救城外的百姓,而這個李辰估計會見死不救,這兩個人甚至可能會因爲這件事情掐起來。
“王爺,施立平昨夜似乎被李辰打了一個耳光,李辰似乎還罵施立平不過是一個將軍之類的話,聽樵夫說,這兩個人應當是爲了救不救城外的難民而發生了矛盾。城外的難民確實可憐……哎,死了不少人,可是這個李辰竟然無動於衷,甚至連一顆糧食也不給那些難民。就連外出打柴的樵夫,要出城,也要搜身,不允許帶一顆糧食出城。”
聽到這話,燕王不由皺眉頭,他心裡暗暗道:“這個李辰也是百姓出身,怎麼竟然這般不體恤民情?”
“王爺,出城打柴的樵夫還說,有一位守城的官員想要打開城門放難民進城,卻被李辰當衆給斬首了,還有一位被打了三十軍棍……”
“恩。這些都很有用。你辛苦了。”燕王當下不由說道,“你如果沒有什麼消息的話,去休息吧!”
探子聽完這話,就抱拳躬身下去了。
燕王必須要花些時間來整理一下自己的腦子裡得到的信息了。
李辰也曾是百姓出身,是一個獵戶,當然了,或者這個身份是他僞造的,以他這樣的才學,應該不可能是一個獵戶,也不可能是一個百姓。
如此說來,他應該是一個體察不到百姓疾苦的人,因爲他從來就沒有受過什麼疾苦。可是這樣也說不通啊,畢竟他如果站在城頭上,看到城外百姓發生了人食人的事情,他也會心率受到感染,甚至會難受的。
可是他竟然一點也不受到感染,反而是很冷血地將這些百姓拒之門外,這說明什麼呢?難道這個李辰已經看透了自己的詭計嗎?
有可能。
也許正是因爲這個原因,白先生纔會冒險去殺他的。想要殺了他,好讓那個只有一根筋的施立平做出開門揖盜的事情。
不過,這個白先生不是一個讀書人嗎?白峰應該是一個讀書人,他怎麼可能有這樣的本事翻牆進入廣宗城?難道白峰有高人相助?
可是如果有高人相助,他又怎麼可能會死呢?
燕王腦子更加漿糊了。
不知不覺當中,夜色已經到來了。親信進來點燈的時候,看到燕王低着頭,不停地喃喃自語,一會搖頭,一會抓頭,他們很少看到一向威嚴不可一世的燕王成爲這副樣子的。因爲在衆人的眼裡,一會搖頭,一會抓頭的人不是瘋子就是傻子。
“王爺,你怎麼了?”信心十分擔心地問道。
燕王正在思考問題,聽到有人這樣問,他當下馬上看向來人,然後說道:“白先生的人頭竟然掛到了廣宗城的城門樓上,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白先生怎麼會被人給殺了,而且人頭還被掛到了城頭上,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被燕王這無厘頭的詢問,信心當下也啞火了,愣愣地看着燕王。好久,他才說道:“王爺,卑職才疏學淺,不懂這些。”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走進來了一個人。
“王爺,你叫下官來,有什麼要吩咐的嗎?”進來的這個人,個子不高,大概只有五尺多一點,很瘦,和方纔的那個探子的瘦有得一比,所不同的是,方纔探子的臉色因爲長時間被太陽曬顯得十分的黑瘦,而這個人的臉色顯得格外的蒼白,是一種病態的蒼白。一身寬厚的士子服在他的身上顯得格外的怪異,尤其是他說話的時候,還打着哈欠,一副沒有睡好的樣子。
“方先生,你來得正好,先生既然來了,那麼就請先生爲王爺解憂吧!”親信馬上如蒙大赦,趕緊退下去了。
一時間,整個屋子裡只剩下了燕王和那個瘦弱的書生了。
燕王也在看到眼前這個人的一剎恢復了神智,他說道:“方先生,這幾日先生喝的好酒,可是香得整個軍營都聞到了。”
石方評聽到這話,不由裂開了嘴巴笑了,他一嘴的黃牙,讓人看了覺得難受得緊。他笑着抱拳說道:“王爺,這些酒都是卑職從廣平郡守府發現的,這廣平郡守雖然是一個草包,可是卻也做了一件好事,這麼多年來,他在他的府邸的倉庫裡,積攢了不下三百壇的竹葉青,卑職如果知道王爺也喜歡喝竹葉青,早就讓人將這些酒保留下來,送給王爺了,可惜了,離開廣平的時候,卑職把這些酒都埋了,打算等拿下了整個冀州之後,再派人將它挖出來。王爺,你喜歡的話,卑職到那個時候,再派人將這些酒挖出來送給王爺您。”
燕王當下說道:“本王怎麼能夠奪人所愛呢!方先生喜歡杯中物,本王知道的。這些酒就留給方先生吧!等拿下了整個冀州,方先生好好喝個痛快。不過現在嘛,我們遇到了一個麻煩。”
石方評知道燕王不是好酒之人,所以才很大方地說出了上面的話,如今他聽到了燕王說的話,馬上問道:“什麼麻煩?”
燕王故意嘆氣說道:“這個麻煩如果不解決的話,只怕冀州我們是無法全部吞下去的,到時候,別說喝不到那些埋在地裡的竹葉青,只怕就連我們幽州的美酒,我們也沒有機會再喝了。”
聽燕王這口氣,石方評馬上說道:“王爺,到底是什麼樣的麻煩,竟然就連王爺也解決不了?”他心裡卻在想,什麼樣的麻煩,就連自己喝上幽州的美酒也沒有機會了?
“李辰。”燕王的嘴裡慢慢地吐出了這個名字。
“李辰?”聽到這個名字,石方評的眉毛不由揚了一下,然後說道,“就是那個靠着姐姐的美貌當了侯爺的那個李辰?”
燕王嘆了一口氣說道:“就連方先生你也以爲李辰真的只是一個靠着姐姐的美貌當上侯爺的人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我們只怕真的沒有機會再喝上幽州的美酒了。哎,這個李辰可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人物。”
“厲害的人物?”石方評問道,“有多厲害?”
於是乎,燕王就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訴了石方評。說完關於李辰的一切,天已經差不多亮了,這兩個人竟然這樣談了一宿。
“怎麼樣?方先生,可還認爲李辰只是一個靠着姐姐的美貌當上侯爺的人?”燕王說完之後,忍不住總結性地問上一句。
“這個李辰竟然這般厲害。看來,這民間的傳說,也不可以不信。”石方評說道,他早就聽百姓對這個李辰的神話的傳說,可是他都認爲只是傳說,未必是真實的,如今看來,這些傳說有一大部分是真實的。
“先生,可有辦法?”看到石方評的臉上露出了“認真”二字的表情,燕王知道這個石方評的好勝心被勾起來了,他馬上趁熱打鐵問道。
“王爺,你方纔不是說,有一個叫做白峰的人,給你出了一個主意,讓你驅趕難民到廣宗城外,看看廣宗城裡的夏軍是什麼樣的反應嗎?”石方評說道,“我想王爺已經知道了,這個李辰肯定是見死不救的,甚至連一顆糧食也沒有分給那些百姓。是不是?”
燕王點了點頭,他說道:“沒錯。”
“這個李辰真是一個聰明人。”石方評感嘆地說道,“若是我,我也會這麼做。”
燕王心裡人不足誹謗了石方評一下,你當然會那麼做了,以你的性子,肯定是會擔心難民進城,然後糧食短缺,沒有糧食,你拿什麼來釀酒喝呢?
雖然燕王心裡是這樣誹謗的,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問道:“爲何說這個李辰聰明?要知道,這些人都是夏國的百姓,他這樣見死不救,只怕會有失民心。”
“廣宗城裡有多少糧食?”石方評忍不住問道,“如果卑職沒有記錯的話,只有一萬人的,三個月的軍糧吧!”
“沒錯。”燕王也說道,“這些是在廣宗的糧倉裡的糧食,可是在老百姓哪裡,還是有一些糧食的。”
“老百姓家裡的那點糧食,只怕都不夠自家吃的。他們哪裡還有多餘的糧食來救城外的百姓?”石方評當下搖頭說道,“李辰這樣做,其實是爲了能夠給城裡的百姓一條活路,也給城外的難民一個消息,讓他們趕緊走,別奢望能夠從廣宗城裡得到一顆糧食。是想將他們趕走。”
“李辰,看似絕情,實際上卻是最聰明的一種方法。要知道,這些難民身上有沒有瘟疫,真的很難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