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冰雨和藍平兩個人來到了馬車前的時候,兩個人不由目瞪口呆了。不爲別的,正是那位前一刻鐘還躺在車上,半死不活,半隻腳已經踏入鬼門關的施立平竟然坐了起來,雖然只是靠在馬車上坐着,可是氣色看起來好多了。而他,他還正在吃東西。
救不活看着施立平努力吃東西的樣子,不由說道:“這就對了,你看看你,這樣子纔像話!多吃點稀粥,多吃的稀粥,吃完了好好睡上一覺,明天醒過來,你的胸口的傷口應該可以癒合得差不多了。”
施立平把一碗稀粥喝完了之後,擡頭看着這位鬚髮皆白的老神醫,然後說道:“前輩,你真的有可能讓我三天之內身體復原嗎?”
“廢話!”救不活說道,“哼,你當老夫這名號是唬人的嗎?老夫說過,三天就三天!絕對不會多半天。哼,等你好了之後,老夫一定要讓你嚐嚐老夫的千蟲萬蝕散,讓你爲你的懷疑付出代價!”
唐勝陪着笑臉說道:“老神仙,你不要生氣,我家將軍只是救母心切,無意冒犯的,真的是無意冒犯的。還請老神仙你不要生氣,多謝諒解他此刻的心情。”
“是啊,老神仙,我家將軍是一個粗人,不會說話,你就不要生氣了。”魏威也連忙說道。
瞿木說道:“老神仙,你就不要怪罪我家將軍了,他也是剛剛醒過來,腦子還不靈活!你不要生氣了……”
司馬休說道:“老神仙,你不要生氣了,我家將軍的脾氣平日裡不是這樣的。他絕對沒有懷疑老神仙你的意思!他是因爲心急救人,所以才這樣子的……”
看到這位老神仙生氣了,旁邊的魏威等人連忙賠禮。安撫這位發火的老神仙。要知道這位老神仙頃刻間可以將人救火,他生氣了,要讓自家將軍嘗那個什麼千蟲萬蝕散的話。那肯定是一件可怕的東西。
如果是楚風在這裡的話聽到這個名字,或者是花智在這裡聽到這個名字的話,估計臉色都會綠了。這千蟲萬蝕散,那可不是普通的東西,吃了這個毒藥之後。整個人就像是被千隻蟲子撕咬那麼痛苦,那麼癢,而且是你如果因爲忍不住癢而用手來撓你的皮膚的話,那麼情況會更加的糟糕……
藍平拉了了一下旁邊的妙回春問道:“妙老前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方纔還躺在馬車上半死不活的施立平將軍,此刻竟然能夠……”
妙回春嘆了一口氣說道:“又輸了!哎,這個老道的醫術。比起老夫來不知道高出多少倍!看來老夫窮其一生,也未及其背!”
聽到這話,本來還有些生氣的救不活,馬上樂了,他說道:“哼。你終於肯認輸了!太好了!”
妙回春說道:“我不認輸,還能夠怎麼樣呢?你的醫術比我高得太多了。”
“其實你也不用泄氣。”救不活說道,“我當年和你年紀差不多的時候,也比你的醫術高不了多少。你的資質還是不錯的!”
聽到這話,不少人的臉色變得怪異了。
感覺這兩個容貌看起來都是古稀之年的老傢伙說話還真是夠詭異的。不過知道這兩個人年紀的人,也坦然了。
比如說藍平知道這妙回春的年紀有一百多歲。而這位救不活,據他自己所言有兩百八十八歲,這明顯的就比這位妙回春多了一百多歲。
妙回春拜這位救不活爲老師。那也是正常的。
“可惜的是,我們的醫術要後繼無人了。”突然間救不活有些悲愴地嘆了一口氣說道。
藍平聽到這話,馬上說道:“前輩,不知道晚輩是否可以拜兩位前輩爲師,跟隨兩位前輩學醫?”
而旁邊不少見識過這兩位老傢伙神奇醫術的人,都走了過來。他們恨不得馬上拜這兩個老傢伙爲師。可是他們都不敢開口,因爲他們都是士兵。而且高人收弟子,那都是要看基質的。
“前輩,我喜歡醫術,前輩可以教我!”藍平高興地看着救不活兩個人說道。她的眼睛裡充滿了希望。
如果楚風或者花智在這裡的話,肯定會像看怪物一樣看着藍平的。因爲藍平根本不知道,這兩個怪物收弟子之後,這位弟子會受到什麼樣可憐的待遇的。
花智對這兩位怪物的調教弟子的方式那可是深惡痛絕的。楚風也領教過大半年的時間,覺得那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這兩個老傢伙聽到藍平這話,瞬間兩個人的目光在藍平的身上掃視了一圈。如同四道鐳射光一般,就像是兩隻野狼看到了一隻溫順的小綿羊一樣。
看到他們兩個老傢伙的那可怕的目光,藍平感覺到後脊樑一陣冷氣冒出來,她當下臉色也變了,有些後悔自己方纔一時間熱血過頭了,來不及思考就出口提出了這樣的要求。她此刻真的想將楚風找過來詢問爲什麼楚風不拜這兩個老傢伙爲師。
兩個老傢伙的目光在藍平的身上掃視了一圈之後,兩個人同時一把將藍平的手抓了過來,然後一個人抓住藍平一隻手,就給藍平診脈。
診完脈了之後,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前輩,難道晚輩身上有什麼不治之症嗎?”看到這兩個老傢伙給自己診脈了之後,竟然搖頭,藍平有些擔憂地穩定。
兩位老傢伙齊聲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不是我們要找的人。你的身體的基質,不適合做我的弟子。”
藍平鬆了一口氣,原來不是自己身體有問題,而是自己身體的基質不合適當他們的弟子。藍平不解地看向兩位老傢伙問道:“兩位前輩的弟子的身體要什麼基質的?”
“人要聰明,絕對不是那種有頭無腦的武夫!”救不活說道。他這話說出來,就當下讓魏威等幾個想要拜師的人閉上了嘴巴。
妙回春接着說道:“要能夠吃苦的,能有膽量嘗百草的。能夠經受得了毒物薰陶的,能夠有毅力,有更新,堅持到底的人。”
妙回春的這話,當下馬上讓藍平這樣的人不敢在提出要和這兩個老傢伙學藝的要求了。吃苦的。還有膽量嘗百草,能夠受得了毒物的薰陶,還有毅力的……這似乎沒有一樣,她可以做得到。
救不活說道:“最重要的是,他能夠拿得起手術刀。能夠將人體一個一個部位割下來,而不傷韌帶……可以一邊吃烤肉,一邊想着他早上解剖過的屍體……”
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一時間不少人馬上就捂着嘴跑開了。
而林冰雨的臉色也不太好看,當年他在冰雪銀城的時候,學過醫,自然也解剖過屍體,回想起那段和屍體在一起的歲月。他的胃如今還有陣陣的蠕動。
他當下也趕緊走了。
藍平看到林冰雨走了,她自然也跟着走。
剩下這兩位老傢伙,你看我,我看你,最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而施立平此刻也陣陣犯困。他對兩個老傢伙說道:“老前輩,晚輩有些困了……”
“睡吧,睡吧,睡醒了之後,你的傷口應該已經癒合的差不多了。”救不活當下對施立平說道。
施立平多謝了救不活等人。魏威當下連忙小心地將施立平放着平躺下來。那兩個老傢伙看看沒有人敢提出來要做他們的弟子,無奈地走了。
他們要到山上去製藥了。
與此同時在冀州城裡。趙璋正臉色蒼白地看着浮在護城河上的那一具具腐爛發臭的屍體。這些屍體的味道,時時刻刻都刺激着他的神經。
這些屍體是燕王的軍隊拋到護城河的,根據那兩位怪老頭的話說。這屍體是染了瘟疫的士兵的。燕王將這些屍體拋入護城河裡,就是爲了使冀州城的百姓染上瘟疫。
要護城河的河水河水那都是流動的,是從衡水湖流出來,環城一週之後流到城裡來,然後再流出去的,城裡不少百姓是吃這護城河河水的。如今這河水被污染了,百姓們自然是不敢吃了。可是平日裡的洗衣服之類的。還是要用到這護城河的河水。
城裡的百姓已經出現了瘟疫跡象了。
冀州城也稱爲信都城。因爲信都是冀州的治,相當於現代的一個省的首府。人口衆多,就算是冀州如今破敗了,不少百姓逃難到了南方,過了黃河,可是在冀州城,這個大的地方,人口還是很多。
趙璋此刻有些焦頭爛額的味道。因爲他要讓百姓吃藥,要讓百姓安心,要讓百姓安定下來。
從昨天開始,就有百姓高燒不退,雖然還沒有死人,可是事實告訴趙璋,冀州城裡的百姓要遭殃了。
趙璋是他們的父母官,他有責任保護好這些百姓不受到傷害。
城外是燕王的軍隊,雖然百姓們都幫助他守城,雖然城外的燕王的軍隊都圍而不攻,雖然燕王每天都派人到城外去叫喧,讓自己開城投降,承諾封自己爲丞相,可是他趙璋豈是那種無君無父之人?
何況對方還是用這樣的手段來逼降自己,他的傲骨告訴他,絕對不可以低頭投降。他一定要撐,撐到唐軍到來的時候,纔將城門打開。
就算要投降,也投降唐軍,絕對不能夠投降燕王,這是他給他自己立下的信條。
要讓他投降燕王,那是絕對不可能的!爲了百姓,他趙璋是可以打開城門,避免百姓受鐵蹄的踐踏,避免百姓遭受屠殺,可是要讓他俯首稱臣,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早就在幾年前,他就將妻兒和老母都送到了鄉下去,讓他們在鄉下隱居。而他留在冀州,誓與冀州城共存亡。
一個月前。
趙璋和施立平就得知,唐軍隨時都會北渡黃河,到冀州來。雖然燕王是反賊,可是唐國也一樣是夏國的死敵,就算唐王打出了要剿滅燕王爲夏帝報仇的旗號,可是對趙璋和施立平這兩個人來說,這旗號就是打着正義的旗號,實際上就是掠奪,是侵略。
可是和燕王不同的是,這位唐國的皇帝對天下百姓是仁愛的,他的兒子在淮南才三年的時間,就將整個淮南治理得一片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而且還將南平半年時間就拿下來了。
這樣的戰績,這樣的功勳,那是世人所矚目的。
說實話的,每天夜裡,趙璋都會捫心問自己,如果自己不是夏國的臣子,不是這冀州的刺史,他會不會去投奔唐皇?他的心告訴他,他肯定會去的。
因爲良禽擇木而棲,賢士擇主而仕。當今天下大亂,如果他不是夏臣的話,他肯定會給自己找一個好的主公。可是他是夏國的臣子,而且還是冀州的刺史。
將心比心,趙璋和施立平兩個人就得出了一個結論。
那就是讓士兵投降唐皇,讓百姓投降唐國,那是最好的選擇。這就有了爲什麼施立平會帶着人馬去了黃河南岸,等着陸俊等人的到來原因了。
表面上,他們對別人說,那是以逸待勞,實際上,他們已經做好了投降唐國的準備,只有這樣子,冀州的百姓纔有一個屬於他們真正的家,纔不會流離失所,纔不會生離死別,天下才會太平。
可是百姓可以投降,他們身爲夏國的臣子,夏國的將軍,那是絕對不可以降的。
如果六百年的夏國破滅了,就連一個殉國而死的臣子也沒有的話,那麼這個夏國未免有些悲哀了。施立平和趙璋決定了,他們要殉國而死。
當然,那是在將士兵,將百姓交到唐皇的手裡之後,他們纔會做這樣的事情。
可恨的是,唐國的大軍還沒有北上,而燕王的軍隊卻南下了。
“大人,你該吃飯了,你已經站在這裡一天了。”趙璋的主簿低聲說道,“你再不吃飯的話,你的身體是支持不住的。”
趙璋看向主簿問道:“已經幾天了?”
主簿說道:“十二天了。”
“十二天了,唐軍還沒有到嗎?”趙璋苦笑地說道,“冀州城裡的藥,不知道還能夠支撐多久。”他天天站在城頭,都是盼着唐軍能夠快些出現,這樣子的話,他才能夠安心下來,他此刻感覺到身心都受到巨大的壓力。
這種壓力是來自外界的,也有來自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