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與羊城的訂單出現突破，這讓鍾志凌和呂海穎都格外高興。
不同於金陵、申城、臨安，這兩個城市屬於非核心高管所取得的成果，意義上是有些區別的。
只是，當俞興把京城可能存在的幺蛾子告知二把手與三把手，他們的高興就迅速消失了大半。
“早知道這樣，興哥，你應該讓我去京城的。”鍾志凌的聲音裡明顯有壓抑的怒火，“或者，讓小穎去京城。”
“時間太短，金陵的業務進展良好，不宜打斷，臨安的業務同樣重要，最主要的是，我確實沒想到他們倆會這麼快就有別的心思。”俞興現在一點也不生氣，反而笑侃道，“這就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要不怎麼說大學生膽子大，沒準自己不答應那兩人的要求，他倆轉頭就在京城直接換個牌子自己幹。
鍾志凌沉默，終究時間太短，人手太少，以人制人也得有人才行。
呂海穎思索，當初師兄傳授待人以誠，他說如果連善意都無法給，那就一定是有人在逼我們。
片刻之後，呂海穎冷靜的詢問：“興哥，這個後續要怎麼處理？”
“年輕人難免行差踏錯，這個事……”俞興緩緩說道，“且看京城市場的效果，但瑰愛網明文公示的文件是按照200來算的，這一點，不管他們帶去京城還是其它市場的文件都一樣。”
呂海穎與鍾志凌聽到師兄的回答，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公司如今最核心的戰略——賣公司，反正，文件是這麼規定的，到時不管是己方還是另外一方，清算或查賬都很容易把事情弄清楚。
這個事算是暫且擱置。
鍾志凌在掛電話之前還是忍不住有些遺憾：“興哥，這錢是來得挺快……”
將近50萬的營收，這筆錢已經能夠覆蓋自己的虧空。
“正因爲大部分都分出去，所以才能這麼快。”俞興知道三把手心裡在想什麼，強調道，“如果沒有我們在所不惜的分錢，員工們不會有這樣的動力。”
瑰愛網這個粗糙的團隊之所以能被驅動着做事，提成是一大關鍵，現在做出來的營收在支付完工資之後還要覆蓋運營成本，真正到手的利潤所剩無幾。
而且，這還是沒考慮最後兌換的情況。
“是，我知道，興哥，我就是看着大把大把的錢，真想……”鍾志凌沉默幾秒，沒有隱瞞最真實的衝動，“真想跑路啊……”
工資不發，直接跑路，自己的虧空就結束了，然而，跑不得，這是來自公司法人的責任。
俞興哈哈一笑：“是嗎？我也是這麼想的。”
鍾志凌瞬間沒了衝動，連忙勸阻道：“興哥，我開玩笑的。”
俞興再哈哈一笑：“是嗎？我也是開玩笑的。”
鍾志凌發現自己開不起玩笑，迅速結束與師兄的心得交流。
俞興也沒有和三把手糾纏，最後總結了基本面，談到近期重點：“我們需要市場表現，網易來了很好，可以幫我們抓取八月份過渡的流量，它如果不來，我們更需要開拓市場所能帶來的營收，不要忘了，我們是需要支付工資的。”
營收初步的做起來，但距離第一個月工資的發放也同樣不遠了，第一批按照15日-18日來計算，也就只剩下10來天，屆時手裡能用的錢就會迅速減少。
二把手與三把手分別表了做市場的決心。
俞興結束又一次電話會議，仰頭看了看黑下來的天空，也不回公寓，就在路邊點了一支菸。
只要工資一發，初期營收帶來的迷幻式快樂就會迅速散去，隨着暑假即將結束，接下來一個月的形勢將會變得困難。
公司雖然是個草臺班子，但草臺班子也不容易搭。
俞興抽着煙，思索良久，等到不耐煩蚊子頻頻來咬自己才上了樓。
好在，儘管靈魂人物需要考慮營收、工資、業務、城市、營銷、威脅、網絡、出售，五大城市的團隊就只要找學長學姐要錢花即可。
隨着候補股東殷寶怡的好消息，瑰愛網的網絡宣傳也基本確定框架。
俞興對於來自殷寶怡的5萬報價沒怎麼還價，只讓鋒哥再多聊聊，要看在窮學生的名義上再砍一刀。
同時，他無意間提到了婚戀行業的格局，無意間提到網易也有婚戀業務，還突發奇想的列舉了一些這些公司們可能帶來的威脅。
殷寶怡對此沒有多聊，只是透露出一個已知的消息：“網易應該不會吧，它自己的婚戀業務都沒做好，肯定不會關注咱們這樣的小公司。”
俞興聽到這些的時候面色如常，但心裡直皺眉。
難道自己判斷有誤？網易極有良心？
還是說，宋宇鋒不知道用什麼法子勸阻了內部的創新衝動？
又或者，網易婚戀團隊確實看不上這三瓜兩棗？
但不管怎麼樣，己方的宣傳還得宣傳，該做的事還得做。
7月10日，瑰愛網在正式開通的官網和校內網都發了一篇《華夏大學生戀愛調查報告》，其中，一個重要數據是大學生戀愛到結婚的概率大致是14.8%。
除此之外，報告裡還有一些有趣的調查，比如，經濟發達地區的大學生戀愛比例更高，排在前三位的是京城、金陵、羊城。
與想象中的一炮而紅不太一樣，瑰愛網本身沒有流量，自然不會引起關注，校內網嘛，同樣沒有引來過多的興趣，而這種局面直到這天晚上才稍微有些改觀，據說是宋宇鋒找的團隊在發力運作。
以及，7月11日的下午還有一場來自新浪的採訪，記者是宋宇鋒的大學同學劉藝琳。
俞興不知道宋宇鋒有沒有給他這位大學同學車馬費，但他依舊是上來先打點好，由此也就見到劉藝琳立竿見影的笑臉。
新浪記者的年紀也不大，估摸着同樣不會拿到太好的報道位置，可是，這位問的還算詳細，也由此讓俞興給出更爲全面的項目講解。
這裡面最重要的還是客戶兌換的問題。
俞興給出的回答是曾經面對線下客戶聊過的。
“我們是做一項長期的社會調查，等到不同地域和學校的數據積攢足夠多，到時就會漸漸停止吸收訂單，同時減少團隊規模，大批量與玫瑰供應商談合作，降低大部分成本。”
“當然，不是就一定不做了，我們會視公司運營情況來考慮更多的可能。”
“像這段時間在具體的運營中，我們發現一部分情侶其實對玫瑰不感興趣，所以，我們也在考慮把最後的兌換物換爲婚紗照、酒宴等結婚時的禮物。”
“或者，金子，鑽戒，反正，我們會考慮更靈活的來與情侶溝通。”
俞興是在公司橫幅之下接受的採訪，旁邊還有好奇的潛在客戶圍觀。
記者同樣實地詢問了大學生們，拿到一些或好或壞的真實評價。
不過，等到採訪結束，劉藝琳也給了瑰愛網一把手安慰：“放心吧，那些差評不會報道出來的。”
俞興感謝了記者的體貼。
等到了13日，也是網易報道的這一天，不管是校內網還是幾個流量頗大的貼吧，彷彿是一下子打開了開關，來自瑰愛網的《大學生戀愛調查報告》都拿到了不錯的曝光。
這一曝光，下面的評論自然是各種角度都有，真正反應到瑰愛網的是淘寶店與天貓店都迎來好奇的詢問，當然，也僅僅是止步於好奇，轉化率極低。
像瑰愛網的線下業務，金陵方面比較有代表性，轉化率大致能做到10%，也就是100對情侶裡可以拿到10個訂單。
線上不然，淘寶店與天貓店在一天之內迎來超過1000個用戶的詢問，最終只拿到8單，轉化率不足千分之八。
雖說線上業務只摘取一天還不具有代表性，但兩者的差距十分明顯，只是，線上也有線下難比的優勢，如果要線下觸達1000個用戶最少需要金陵百人團隊的兩到三天，線上就頗爲輕鬆。
“俞總，這樣的效果……”殷寶怡在知道13日這一天的轉化之後頗有些忐忑。
這就8單，合計2392塊錢……之前報價5萬，實際收取4.5萬……
“沒事，網絡上的事需要醞釀嘛，後續也還有不是。”俞興胸懷寬廣，對這方面沒有指責。
殷寶怡稍微放心，也寄望於後續的反應。
順帶着，她把瑰愛網實際的轉化發給了男友，催促他讓網絡營銷團隊再做做效果，這後面要是沒有太多增長，自己不下幾單都過意不去啊……
殷寶怡隱約有點明白了男友當時把車馬費退回去的心境。
“放心吧，校內網還會有的，貼吧那邊大概不夠有針對性。”宋宇鋒是在公司回覆的女友，他今天需要加班處理一些稿件。
手機不再震動，女友明顯會等回家再聊這個事。
正當宋宇鋒奮筆疾書之際，一個不緊不慢的聲音忽然從他背後傳來。
“宋老師，我看你今天上了個報道，怎麼數據和上次的不一樣啊？”
宋宇鋒還沒回頭，這一瞬間就彷彿有一道寒意從脊椎直鑽後腦勺，胳膊上也起了雞皮疙瘩。
他心跳有些加速，嘴裡也有點發幹，緩緩回頭便瞧見“網易同城約會頻道”的副總監應家棟站在座位後面。
應家棟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見同事沒有回答，提醒道：“就是那個大學生戀愛調查報告，我上次在食堂裡聽你說的，他們調查的結婚概率不是不到21%嗎？我今天看咱們網站上的那則報道，概率怎麼變成了14.8%？”
宋宇鋒臉上勉強浮現笑容，下意識的答道：“那個，是那個公司修改了概率。”
應家棟奇怪道：“爲什麼要修改呢？是先前還是現在的更對？”
宋宇鋒嚥了咽口水，聲音略低：“大概是這個吧，呃，聽他們說是有了更多的數據，所以對概率進行了修正。”
應家棟微微點頭，是修正。
他略一沉吟，提了個小要求：“是這樣的，宋老師，我們團隊對這個業務很感興趣，我上週專門回了一趟羊城，去總部聊了聊行業裡的新發展。”
“總部那邊也覺得不錯，像這種有些對賭性質的業務是個很有新意的切入點。”
“你這邊能不能聯繫一下那個瑰愛網，問他們要一些原始的調查數據？”
宋宇鋒臉色有點難看：“要這個幹什麼？”
“他們既然說是大學生戀愛調查報告，想必是拿了不少地區的數據。”應家棟理所當然的說道，“一呢，我們想看看數據正不正確，二呢，我們也想看看能不能把業務細化優化。”
宋宇鋒的心已經沉了下去，這哪裡是先前打聽的沒有興趣啊……
這是充滿了興趣，並且，還已經回了總部討論……
完了，完了啊……
女友的股權怕是要成廢紙了……
應家棟有些奇怪的問道：“宋老師，有什麼問題嗎？”
“應總監，這樣不太好吧。”宋宇鋒鼓起勇氣，講述明面上的道理，“咱們網站已經報道了瑰愛網的發展，還是全網第一家，要是你們團隊轉眼去做這個業務……不太好吧……”
應家棟拉了一張椅子坐下來，嘆了口氣，尋求小記者的理解：“不瞞你說，宋老師，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這樣，但是，哎呀，公司裡做婚戀的有3個團隊，上面很想很想在婚戀市場上有突破，後續可能還要把3個團隊合併。”
“公司需要成績，我們也需要成績。”
“只是一個項目的主意而已，我們不做，也會有其它公司做的。”
“既然其它公司會做，我們爲什麼不先做呢？”
“宋老師，幫個忙吧。”
應家棟伸出右手，眼神裡帶着些請求和審視，又補了句：“總部過幾天也會組織調研的。”
這不是個人的事，是組織的事。
宋宇鋒慢慢伸出右手。
應家棟主動上前握了握，笑道：“宋老師，多謝了，伱能不能再給我個瑰愛網公司的電話，必要的時候我也可以打過去問問。”
宋宇鋒抿了抿嘴，勉爲其難的答道：“好吧。”
“我知道宋老師的爲難。”應家棟鬆開手，說了句，“沒事的，不會有什麼問題的，那不就是個大學生的團隊嘛，我們也不是今天發了，明天就做，得調研的啊。”
宋宇鋒稍微鬆了一口氣，有緩衝時間也算比沒有強。
他心裡微微搖頭，我就說吧，女友不該去那個公司，草根怎麼跟大公司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