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影翻看着手中的劇本,倏然擡眸看向前面的夏風。
“爲什麼這麼看我?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夏風急忙收回了自己放在後視鏡中的打量眼神,急忙搖頭,乾巴巴地笑笑。
“不,沒有!真的沒有。”
只是話雖然那如此說,可是表情卻完全不是這樣。
夏末影冷笑一聲,直接合上手中的劇本,挑眉看着前面夏風的側臉。
“有什麼想要說的,就大大方方的說。雖然我不是一個什麼好上司,可至少我不會因爲你耿直而爲難你。”
夏風咬咬脣瓣,縱然那個疑惑一直在心中盤旋着,可她還是輕笑着搖搖頭。
“不,夫人,您多慮了,沒有。”
沒有?
不見得吧?
夏末影冷哼一聲,眉頭高高地挑起,表情冷厲而陰沉,一雙水汪汪的杏眼中,似乎滿含譏諷。
“你大概不相信剛剛那個人是我吧?”
氣氛,陡然沉默下來。
夏風想了又想,最後還是忍不住點點頭。
“是的。”
那個女人,除了和夏末影長得一樣之外,其他根本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陰狠,毒辣。
之前的夫人至少只是安排他們做了一點事情,可沒想到,夫人竟然從那麼早就開始佈局……
她咬咬牙,目光直視前面,似乎半點都不爲所動。
夏末影輕笑一聲,眼神連閃幾下,最後又歸於平寂。
“人啊,總是相信自己想要看到的。我也想要努力把我最好的一面呈現給你們看,所以你們就看到了。”
不想要看的,她就完美的掩藏起來,誰都不知道。
夏風咬咬脣瓣,終於忍無可忍。
“可是夫人您爲什麼……”
爲什麼剛剛將這些話給說出來?爲什麼說給自己聽?
如果夫人不說的話,她們是絕對不可能知道的。
夏末影微微一笑,輕輕地搖搖頭,瓷白地臉上還帶着難以掩飾的落寞。
“可是,你們看到的那個人,不是真正的我。”
只是她的一半而已。
所以,那天跟宮穆樑攤牌的時候,她就想要宮穆樑看看,其實他看到的人都是片面的人而已。
她不是聖母,也有想要破壞的心思。
別人欺負的時候,她也想要還回去。只是,她只是暗地裡面進行而已。
“夫人,先生他……”
夏末影點點頭,微微一笑。
“沒關係,如果宮穆樑問起來的話,直說就好。”
“可是……”
夏風還是有些急糾結。
跟了夏末影這麼長時間,相比來說,她還是很喜歡夏末影的。
只是沒想到,竟然……
“沒什麼可是不可是的,這件事情就此作罷。我做過的,我安排你們做的,統統都記在心裡面,等到百年之後,我來還。”
明顯感覺到現在的氣氛有些凝重,夏風急忙轉移了夏末影的視線,急匆匆地轉移了話題。
“夫人,今天天氣挺好的,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散散心?
夏末影眉頭一挑,皺眉看向外面的天氣。
晴空萬里,藍天白雲,尤其漂亮。
夏末影將車窗按了下來,深秋金色的陽光毫不憐
惜地投射下來,照射在自己身上,似乎連心底那黑暗的角落,都充滿了陽光。
慢慢的閉上眼睛,夏末影嘴角輕輕地揚起。
“也好。”
反正宮穆樑如今大概還在忙,她也好久沒有出來轉轉了。
“反正太早回去也沒用,你可以陪我逛逛街。”
逛街?
夏風眉頭一皺,手中的方向盤不由自主地往旁邊一轉,她急忙踩了剎車。
車子在馬路上滑行幾米,輪胎和地面摩擦的聲音大的近乎刺耳。
夏風差點被嚇得魂不附體。
“夫人恕罪,我不是故意的。”
她急匆匆地開口,似乎在擔心和害怕。
夏末影眉頭一皺,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難道,剛剛在醫院發生的那一幕,真的很難被接受嗎?
眼神在一瞬間黯淡下來,剛剛的興致也消失無蹤。
她冷淡地衝着夏風點點頭,面無表情地開口說道。
“還是算了,回去吧!我累了。”
夏風咬咬脣瓣,點頭應下。
回去之後,她什麼也沒做,平常雷打不動的鍛鍊都沒做,夏末影直接躺下睡着了。
她的反常舉動,被宮穆樑看在眼裡,記在心上。
於是,今天的不對勁只能歸咎在發生的事情上面。
有了之前夏末影的交代,夏風將這些事情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樣說了出來。
宮二宮三自然沒有離開書房,聞言神情都有些詭異。
幾個人的視線不約而同的看向正在老闆椅上坐着宮穆樑,眼神詭譎。
宮三則是倒吸一口冷氣,忍不住開口說道。
“這事情,應該不是夫人做的吧?畢竟有點不符合夫人的風格。”
夫人的風格?那是啥風格?
宮二冷嗤一聲,伸出胳膊肘拐了宮三一下,朝宮穆樑那邊擡擡下巴。
宮三倒是皺眉,口中嘀嘀咕咕着。
“夫人今天這麼反常,是不是真的被掉包了?”
之前的一切,不是都挺好的嗎?
宮穆樑卻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撩了撩眼皮看向夏風。
“路上又發生了什麼?”
這句話一出,夏風臉色一白,脣瓣微微抖動着,她二話不說直接單膝跪地,將頭垂下。
“請先生責罰。”
宮二宮三驚疑不定地看過去,平時耐心就不好的宮三擰了眉頭催促。
“廢什麼話,快點說啊!你要急死我們啊!”
夏風沉默一瞬,只是將頭垂的更低,慢慢地將今天下午的事情給說了一遍。
氣氛,沉默下來。
整個書房被低氣壓所籠罩,房間裡面靜的連大家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辨。
宮二宮三的眼神在兩個人身上徘徊不定。
終於,宮穆樑動了。
伸手直接將手中的文件朝夏風身上掃過去。
七零八落。
夏風將頭垂的更低,甚至發頂能挨住地板。
宮穆樑伸手撐着桌子,慢慢起身,眼神冰冷的看向夏風。
“今天,饒了你。你是她的人,我暫且不動你!下次,自裁。”
夏風愧疚點頭應下。
宮穆樑二話不說直接起身,離開了書房。
宮二和宮三對視一眼,直接過來將人扶了起來,臉
上還帶着無奈之色。
“有些事情,看出來不要說出來。夫人想要表示給你看,就已經把你當成了她的心腹,她的左膀右臂。可是你卻讓她失望了。”
能說出這番鏗鏘有力的人,是宮二。
宮三雖然平時不怎麼跟宮二對付,可急性子的他也認爲夏風這次太過分。
傷人,傷心。
“夫人這次估計傷透了心。先生拖着沒處理你,大概是等夫人的意思。”
一針見血。
夏風瞬間臉色刷白,她伸手緊緊地抓着兩個人的手腕,連聲開口。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啊!”
宮穆樑推開臥室的房門,看着已經換了衣服躺在牀上的夏末影,慢慢走過去躺下,連帶着被子和人一起抱在懷裡面。
頭湊近了夏末影的後腦勺,輕輕一笑。
“真傻。”
懷中的小人兒身體一瞬間僵硬起來,這表現更讓宮穆樑扯扯脣角,露出一個狀似笑容的表情。
“以後這種事情,帶上我,好不好?”
夏末影倏然回眸,紅紅的眼眶昭示了她剛剛的行爲。
撅着嘴巴,有些憤懣地衝着宮穆樑喊道。
“我知道,你們會覺得我很可怕,是嗎?”
可怕?
宮穆樑幾不可聞地嘆息一聲,慢慢的湊近了夏末影近在咫尺的臉頰,抱着她的頭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輕輕搖頭。
黑亮的眼中那種溫柔簡直想要將人膩斃在其中。
“不!如果換做是我,跟你的手段相比,那纔是地獄。”
他是宮家的人,並不需要自己的老婆是一個聖母,隨時隨地都有神聖的光輝普照大地。
尤其,自從知道了夏末影的秘密,他甚至無數次地想過,將那個該死的男人秘密處死。
可惜兩個人都太過於愛惜羽毛。
不,應該是說愛惜自己在對方眼中的形象問題,所以小心翼翼地不敢戳破這層窗戶紙。
也算是掩耳盜鈴。
夏末影眼神閃亮地看着他,許久之後又一皺眉頭,臉上還帶着明顯的嗔怒。
“所以,你現在只是來安慰我的,是不是?”
連身邊一個關係親密地下屬都無法接受,何況是愛着自己情深刻骨的宮穆樑?
宮穆樑皺緊了眉頭,濃黑的眉頭在眉心處打了個死結,他下巴收斂,眼神定定地看着她。
“如果我說不呢?不管你變成什麼樣,都是我愛的那個她呢?”
男人的話,越說越順溜。
夏末影有些狐疑地看着宮穆樑。
“這又是誰教你的?”
宮穆樑伸手扒拉下夏末影指着自己的手,放在脣邊落下一吻。
低沉的聲音似乎能帶着蠱惑人心的力量。
“相信我,下次,我們一起?”
夏末影咬咬脣瓣,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你真的不介意?如果那樣的我被你看到了,你真不嫌棄?”
宮穆樑搖頭,烏黑的瞳孔牢牢地倒映着夏末影的影子,只有她一個。
“是!”
“那你跟着我幹嘛?”
“怕你受傷。”
兩個人的話,對答如流。
夏末影再也忍不住,一頭鑽入宮穆樑懷中,痛哭失聲。
至此,所有的隱瞞和顧慮,煙消雲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