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龍出門,麻子是領命帶了錢的,因爲陸文龍現在真的有個壞習慣,動不動就我請客!
可他又一直不在弟兄們那邊拿錢,其他的賬目又被湯燦清給關注,餘竹是注意到了,好幾次陸文龍在田螺哥那摸褲兜都沒多少錢。
這個少年軍師一邊感嘆嫂子多了就沒錢,一邊安排一塊上京的麻子:“多帶點錢,老大用錢的時候你記得趕緊去付,我們現在不缺錢,別讓老大在外面掉份兒!”
麻凡是個實心眼,看見陸文龍在火車站候車室對幾個省裡面塞過來的新隊員沒有什麼意見,熱情得很,就趕緊招呼另外兩個全壘打的小子買燒雞啤酒,一塊拎上車,一幫少年就在車廂裡熱鬧的聚餐,氣氛融洽的迅速拉近關係。
大口喝酒大塊吃肉,不就是這些還在家庭管制下的少年最渴望的事情麼?特別是撕扯燒雞的動作,還真有點綠林好漢的氣勢。
麻子有點人來瘋,跟幾個全壘打的少年爲骨幹,一邊招呼省城的隊員,一邊籠絡這一年才加入球隊的新人,搞得氣氛熱烈,過去過來的旅客都有點羨慕這些年少時分的肆意張狂,加上也沒怎麼打攪到別人,所以也沒誰不開眼去惹這近二十個少年。
湯燦清敢,放了行李,坐在幾個大老爺們的教練、老師和體委幹部之間很不自在,特別是這些人對她還很有點覬覦之心,要是能搭上她這條線,那可不是強強聯手一步登天?
所以言談之間,關懷寒暄有之,體貼呵護更多,還有語氣恭敬的商量討論,再加上各種有意無意的暗示,真是讓她有點不厭其煩,所以找了個藉口,就過來這邊車廂了。
特別戴了一副寬邊黑眼鏡,虎着個臉氣鼓鼓的就穿過幾節車廂,找到硬座這邊來,看見陸文龍正興高采烈的跟幾個少年碰杯,現在他已經能喝點啤酒了,不過不是很喜歡這事兒,只喜歡這種感覺。
老孃在那邊這麼難受,你倒自在得很?跟少年已經沒半點隔閡的清雅女子哼哼了兩聲,冷着臉過去:“鬧什麼鬧!別的旅客還要不要休息了?坐好!麻凡!誰讓你爬到椅子上去的?還有你……”頓時讓一些伸頭看熱鬧的旅客對這個老師模樣的女子仰慕不已!
一番快速的呵斥,幾個少年已經張嘴的三嫂給卡在喉嚨,訕訕的坐好,陸文龍沒被批評,笑嘻嘻的倒上一杯酒:“你喝點不?待會兒好睡覺……”
看到這笑臉,沒了火氣,卻還裝着嚴肅的模樣:“跟我過來!”看陸文龍起身,才伸指點點幾個少年:“好好保持秩序,不要影響了其他旅客……”才嫋嫋的轉身,陸文龍對着幾個弟兄撇撇嘴跟着走了,麻子才恐嚇新人:“千萬不要惹湯……助理。”這是湯燦清的標準職務,助理,嗯,算是國家隊的助理,所以名頭很是嚇人,新隊員們真的被嚇住,一個勁的點頭,感謝老大哥的提醒,讓麻子一幫人心裡笑翻天。
三月去平京的火車,並不擁擠,走到車廂接頭,湯燦清看看沒人,就轉身靠在車門邊:“誰叫你不跟我去臥鋪車廂的?煩死人了!”口氣一下就變得有些嬌嗔,哪裡有剛纔頤指氣使的派頭?
陸文龍現在基本上都不抽菸了,在另一邊車壁上靠着:“這麼多弟兄,我一個人去臥鋪,拉開距離可不是什麼好事。”
湯燦清嫌遠,伸手要陸文龍靠一邊去:“我不管什麼距離,在學校我可沒跟她們倆折騰,這出門來,你還要跟我拉開距離?”
陸文龍靠在她身邊,用肩膀蹭住她的肩,真的一般高了:“這樣行不行?”有點調笑的口吻。
湯燦清居然臉紅,但是不躲閃:“本來就是嘛,好容易出來了,昨天坐船也是,四等艙那麼多人,一點沒有以前坐一二等艙那麼舒坦……那麼人少!”還是把最大的不同說出來。
陸文龍撇嘴:“那都是趁着出成績的時候混到的待遇,你以爲每次都有?明年吧,明年估計又能混着坐一等艙,乘飛機了。”
湯燦清不在乎是飛機還是火車,伸手指在陸文龍的運動服上無意識的戳呀戳的:“反正出門來,就得陪着我……我也不是老師了……”
陸文龍明白:“嗯,這麼多人呢,這次總不可能我們還住一塊兒吧。”
湯燦清皺眉:“你跟麻凡住一間去,他喊我三嫂的,知道怎麼回事,不就行了。”
陸文龍點頭:“還不知道具體怎麼個情況呢,還有一週時間纔開始比賽,早早的把我們弄到平京去幹嘛啊?”
湯燦清不滿:“捨不得她們,不想走?”
陸文龍是真有點捨不得:“嘿嘿,你現在這酸味可真夠大的。”
大姑娘不滿:“以前說得輕鬆,不在乎,現在看起來,這件事兒還真有點不可能不在意,看你怎麼折騰了,反正我現在是不怎麼待見她們,別指望我看見有什麼好臉色。”
陸文龍點頭:“嗯,沒可能關係有多好,小蘇看見蔣琪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湯燦清撲哧一聲:“那不是個怪物?你也喜歡?”
陸文龍認真:“喜歡!”
湯燦清側臉看看他,嘆口氣:“我也是上了你的當了!”
陸文龍聽着哐當哐當的鐵軌聲,看着外面飛逝的景色:“我已經決定了,初中唸完我就不讀書了,到渝慶去做事,她們倆我也商量好了,都去渝慶唸書,你呢?跟我一起去,好麼?”
姑娘再嘆一口氣:“不然呢?要不你對我差點,沒準我一賭氣就回去蜀都了。”
陸文龍撓頭:“我們都去蜀都?稍微遠了點吧?不太方便……而且你爸在呢,更不方便。”
湯燦清眼中有了笑意:“要那麼方便幹嘛?又想動手動腳?”兩人現在很有點喜歡動手了,只是想着身體的緣故,纔沒有往下延展,但是熱烈起來的動作是真不少。
陸文龍正當年少,可受不得這樣的調笑,立刻就眼觀鼻鼻觀心的要扎個步子練功,湯燦清才咯咯的笑得有些得意,很爲自己的成果滿意:“記得到了平京就給麻凡說,聽見沒!”
陸文龍一個勁點頭。
可是誰都沒想到,到了平京,直接一輛中巴車就把人全部接到國家隊訓練基地,趙連軍二話不說:“陸文龍跟我住一起,其他隊員就暫時借住在我們基地,我先借一個國家隊助理教練給你們帶一帶,回頭看看你們的戰鬥力,走,你跟我說事兒去,春節前就想叫你來!”
湯燦清頓時就給楞在那了,氣得拿行李出氣!但是最後還是跟上去,趙連軍也喊她呢……
無非就是對陸文龍最近的訓練情況做一個瞭解,身體做一個全面檢查,從尿檢到血檢什麼都要做,這邊是有隨隊醫生的,還有一些涉及到大型醫療機械的就在旁邊一家醫院做了,平京嘛,全國最好的各種醫院都在這邊,設備也好,只是少年有時候脫衣服看見湯燦清在,還扭扭捏捏的,湯燦清頓時消了氣,笑眯眯的一定要在旁邊看。
趙連軍居然有點婆婆嘴,一邊跟着檢驗,一邊就在邊上叨叨:“國家隊已經換了兩茬人了,明天上午,你就跟他們打一場練習賽看看效果,一方面我要檢驗你的訓練成果,評估你這半年的情況,另一方面也看看這些新人在你這個層次有什麼戰鬥力,不需要留手的……”還是承認陸文龍現在的水平,確實高於平均水平太多。
陸文龍不作聲,只是頻頻點頭,偶爾拿眼光跟湯燦清碰觸一下,偷偷摸摸的,倒也有趣。
只是到了晚上,陸文龍跟趙連軍一個寢室的時候,他才把自己的打算給教練說了一遍,畢竟趙連軍對他真的不錯,一方面有知遇之恩,另一方面也挺順着他,他做人可不能把人家給坑了:“棒球這玩意兒,我打算明年打過奧運會,就歇了,我還是練着,您要我來幫手我就來,我得去折騰我自己的事情了。”
趙連軍有點着急:“那怎麼可能,你纔多少歲?明年十七歲,你就打算退役?你不怕人笑掉大牙?”
陸文龍總是喜歡動鬼腦筋:“就說我受傷嘛……”
趙連軍嗤之以鼻:“你現在是在國家隊領補貼的,算是國家在培養你,哪有這麼容易,說走就走的!陸文龍,我跟你說,你什麼都好,就是缺乏一股勁兒!一股咬定青山不放鬆的牛脾氣勁!”
陸文龍摸自己的頭:“我走到今天這一步,還是吃了很多苦,留了很多汗,一直都在堅持的?”
趙連軍搖頭:“這是個悟性的東西,可能是你年紀太小,也可能是你一直都在小地方生活,沒有融入到我們這個熱火朝天的國家隊訓練氛圍裡面來,你如果不徹頭徹尾的悟出點什麼,你永遠就只會是那個在小地方鼠目寸光的小家子氣!”
陸文龍還是沒能領會:“我……不知道。”
趙連軍點頭:“我現在也不逼你,這麼說吧,你保持得好,起碼還可以打十二三年,也就是打個三四屆奧運會都可以,而你如果能保持比較高的競技狀態,也間接的幫我坐穩了位置,你明白我的意思麼?我就可以按照我的思路,不着急,花上一兩屆奧運會的週期,慢慢的組建隊伍,直到打出成績,結出碩果。”
陸文龍看着面前這個膚色黝黑的中年男人,有些思考,難道自己真的缺乏某種東西麼?
還是一種需要慢慢去悟出來的玄妙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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