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龍有些驚訝,停下腳步看着身邊的小白,他的長髮已經剪掉,乾淨利落的一個平頭,個頭跟陸文龍差不多,一米七幾的樣子,但是比嚴格控制肌肉配比的陸文龍要壯一些,臉上彪悍的氣息也要重一些,一直以來,他都是在幹最沾邊的那些事情,草莽氣息是要重一點,現在卻有些忐忑的看着陸文龍,好一陣,湯燦清把那件加厚的牛仔夾克拿過來,試探的披在陸文龍身上,他纔有點恍惚的開口:“你……決定要散夥?”
小白的臉上卻突然一下有點扭曲:“我沒有!”
陸文龍眯起眼睛:“你怎麼想的?”
小白就跟便秘一樣糾結:“阿俊是我和阿竹從小一起長大,帶着跟阿光認識的,他……他沒隱瞞的給我說了,我跟阿竹勸了他好幾次,他不聽,我還不敢跟阿光說……我也不知道他怎麼就mí了心竅,一定要自己賺大錢,說這些錢都是我們的……”
陸文龍一口打斷:“他的事情叫他跟我談,我是問你,你怎麼想的?”臉上的臉sè稍好一點。
小白簡單明瞭:“錢確實多得嚇人,但是從一開始就是大家一起做的,不是我一個人的錢,還有這麼多小崽子,我來做,誰來做都一樣,是你帶着大家想的辦法做事,阿竹平時就沒少說這些,我是一輩子都要跟着大家在一起,要跟你在一起的,你是因爲有更多的大事情要做,不然就該我們跟着你做,也許……也許他就不會這麼想了……”
陸文龍拍拍他的肩膀:“你明白就好,話我不多說,人各有志,你叫他待會兒到阿光的飯館來找我談,再把其他弟兄都喊過來,如果有人要走,是要給大家一個交代的。”
小白明顯就處於這個兩難的夾板中間:“手心手背都是肉……”
陸文龍一句話就截斷:“離開就不是肉了!就不是我的兄弟了!走吧……”拍拍小白的肩膀,讓他自己過去,然後自己打開車門開車。
湯燦清拉着蔣琪現在纔過來:“你還能開車?這麼多弟兄,你臉sè怎麼這麼難看?”
陸文龍臉sè是不好,使勁揉了兩把還是虎着臉,十多歲的少年還做不到隨時都能變出一張臉:“有點事情不愉快!走吧,我們先隨便找個診所上點藥,待會兒還要處理點事情才能回去……”蔣琪從剛纔的事情以後就有點恍惚,不說話,還得湯燦清拉着。
一共來了三部麪包車,最大那部能坐十多個人,拖了那七個年輕人就走了,另外兩部分別是阿林跟小白開的,一直就在街對面等着,現在看陸文龍揮了揮手,一溜煙都走了。
陸文龍低頭看看自己的傷勢,確實不嚴重,運氣不錯,應該就是那條皮帶的功勞,擋住了刀尖,後面的傷口都是順勢拉開的血槽而已,只是有點火辣辣的。
湯燦清這個時候就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去學個開車什麼的了……
距離不遠找了家夜間門診,陸文龍就坐在那裡讓護士清理傷口打破傷風針,湯燦清去辦手續,蔣琪就一直包着點淚花站在陸文龍的側面,少年一直在想心事,也沒注意,滿滿的淚水也妨礙了蔣小妹的視線發現陸文龍趁着護士不注意,伸手在器械盤裡拿了一柄手術刀和一卷紗布……
等離開醫院到了阿光的飯館門口,陸文龍停好車,叮囑一聲:“你們就在這裡等我,不需要多久的。”自己就走了進去。
十八個當時的弟兄,除了阿生去了jǐng校,麻子在國家隊,胖子帶着另外四個小一歲的還在念書,剩下九個人加上從國家隊回來不願再念書的周杰全都坐在店堂裡,小白看來已經給大家說了是什麼事,阿林楊森猴子幾個相對脾氣溫和一點的,緊緊的把曹二狗和阿光擋在身後,小白跟餘竹坐在中間,只有彭俊一個人坐在他倆的另一邊,梗着脖子看牆壁!
陸文龍一走進來,都要站起來,特別是只知道他受傷不在現場的,陸文龍搖搖頭:“阿俊跟我出來……阿林把車鑰匙給我……”
上了那輛長安麪包車,陸文龍隨意的坐到最後面靠在椅背上:“沒有別的人……說說吧,你的打算。”
彭俊嘴皮抖動了幾下:“這……半年我們很辛苦,那是我們該得的!憑什麼要大家分?他們還在念書的,什麼都沒有做,還有阿生,鬼都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麻子在打球!”
陸文龍點點頭:“我也在打球……對吧?”
彭俊看了他一眼:“路是你帶着走出來的,但開賭博機是小白的點子!”
陸文龍不勸阻了:“你決定要自己單幹了?”
彭俊咬咬牙:“小白不幹,我也要幹!我還要我該得得那一份!”一邊加重語氣給自己壯膽,一邊偷偷看了一眼陸文龍。
陸文龍的臉sè越來越難看,深吸一口氣:“最後一次問你……爲什麼?現在的一切不滿足麼?”使勁的把自己後背靠在椅背上後仰,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抑制他想掏出衣兜裡的刀片捅掉這個反骨仔的衝動……
也許就是他這樣有點藐視的表情撕掉了彭俊最後一層心底的掩蓋:“憑什麼!憑什麼你做老大!當年就是阿光推你上位,憑什麼,打架我也次次衝鋒在前,現在攬錢根本就沒有你的事!”頗有點張牙舞爪的表情其實是在給自己打氣,鬼mí了心竅的人,無論邏輯還是思維方式都完全鑽進牛角尖,只按照自己主觀的思路來形成一個個荒謬的理論支持自己的行爲。
陸文龍氣得笑了,噗的一下把xiōng中的惡氣一下就放了出來,指指門:“走吧……去給大家一個交代!我也給大家一個交代!”伸腳勾開滑門,自己就跳下去,不想跟這生xìng忘恩負義的東西多呆一秒鐘!
當先走進飯館,小崽子們看來都被趕走,九個少年都坐在店堂裡,看他一臉yīn沉的進來,知道談崩了,脾氣火爆的幾個跳起來,被阿林楊森幾人死死抱住,陸文龍揮揮手低吼:“都坐下!”使勁的梗了梗自己的脖子,扭了幾下頸部肌肉跟頭,才繼續:“彭俊是決定要自己單幹了,還要得到他該得的那一份,是不是?”回頭問了一下埋着頭走進來的少年,那個比他還高一點的少年。
彭俊看了看餘竹跟小白,咬咬牙:“那邊的錢是我跟小白兩個人賺的,我起碼也要分三分之一!”
餘竹簡直是咬住牙,從牙縫裡哧着出了一口氣,狠狠的閉上眼睛,伸手拉住了要跳起來的小白。
小白的嘴沒人捂:“你!!你……我們說好了一起同甘共苦的,我草你良!你居然這麼貪?”看來之前他都沒想到彭俊還有這麼大的胃口。
陸文龍就靠在側面的牆上:“不在的七位弟兄就算了,這裡還有九個人,我知道你是被那些錢mí了心竅,也知道你從一開始就有自己的心思,所以我不說什麼,留你在弟兄中間,壞了大家的心情……”
頓一下:“錢不會給你,小白把你的機器分一半給他,至於下面的小崽子,你能拉走的拉走,不同心的都滾蛋!”
一語皆驚,但是反而是最火爆的曹二狗跟阿光不做聲,只看着陸文龍。
陸文龍看都不看一臉喜sè的彭俊,脫下外套,取出那柄手術刀:“你說我憑什麼當老大……出你這麼個沒義氣的,我也要給大家一個交代!”拿起刀就在自己手臂上重重的劃下一刀,比之前打鬥中的那一刀重多了,鮮血幾乎是奔涌出來,一條整齊的傷口就留在手臂上,足有十釐米長,綻開的皮肉從上到下,煞是嚇人……
隨着其他人默不作聲的憤怒表情,扔了那把刀,叮噹一聲掉到彭俊的面前:“你是不是也該給大家一個交代,無論怎麼說,你都背叛了我們當年一起喝的酒!”無論袍哥還是洪門,再或者是國外的那些山口組什麼,就跟歃血爲盟一樣,自殘幾乎是這個階層很常見的動作,大家都習以爲常,但是處罰xìng質的事情做起來就殘忍得多了。陸文龍這麼做,有點出乎大家的意料,但是似乎也更能同仇敵愾,凝聚心思……
然後他才慢吞吞的掏出那捲紗布,給自己慢慢的包裹,離他近一點的餘竹站起來,伸手幫他包紮,眼睛都看着那邊的單獨的反賊。
彭俊臉上的神sè真是一變再變,最後死死的咬住牙撿起手術刀,作勢正要在自己手臂上動手,小白卻開口了:“背信棄義三刀六洞……你對得起我麼?”上前幾步,伸手抓過彭俊手中的刀,一刀就扎自己tuǐ上:“是我帶你跟大家做兄弟的,我跟阿龍都幫你擔了一刀,這纔算是交代……”也隨手就把刀扔到地上!他是再也不當這個發小是兄弟了。
彭俊的臉sè真的是三變又四變,撿起刀在自己手臂上敷衍了一刀就轉身:“你們也夠無情無義了……記住你們說的話!”轉身就走了!
有的人就是這樣,永遠都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待問題……
陸文龍伸手指住跳起來的曹二狗,阿林趕緊抱住他聽陸文龍說話:“早走早好……今晚回頭好好跟自己的小崽子說清楚根源,要走的不留,那種貪得無厭的遲早是禍害,我覺得倒是好事情!”
餘竹yīn沉着臉又給小白的大tuǐ綁紗布:“對!以後的rì子還很長,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種狼心狗肺遲早要壞事……”遲疑一下轉頭:“可是!”想想沒說出口。
這樣對待一個叛徒是不是太輕鬆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