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一貫真的是個非常強勢的老闆,他那點溫情的模樣,也許只有面對自己的兩個兒子時候,等咬咬牙,把那些關懷兒子的話語都吞嚥到肚子裡面,被兒子送出來重新站在陸文龍面前的時候,老李又恢復了那種常見的睿智跟冷峻,指指那輛停在外面路邊的豪華中巴車,示意兩人談一談。**
陸文龍轉頭去看維克托,這傢伙居然學着之前陸文龍的動作也聳聳肩攤開手,轉身就溜進工地去了,讓陸文龍只好看看自己身邊小壁虎,剛要把楊淼淼的手拉開,姑娘就伸手抓得更緊,於是兩人就一起踏上了車,除了老李之外空無一人的中巴車。
老李顯然有些驚訝,這個女孩子憑什麼也要跟着上來,也許還認爲陸文龍是不是太慣寵女人了,有些皺眉,陸文龍也懶得跟他解釋爲什麼:“這是奧運會跳水冠軍楊淼淼小姐,之前也去過香港的,我們這段時間一直在一起,您有什麼事情需要詢問的?我們還沒吃飯呢……”小壁虎終於有點反應的跟着點點頭,餓了。
老李還得適應一下跟這種二愣子打交道的模式,坐在一張中巴座椅的角上,雙肘放在兩邊膝蓋上,十指交叉,飛快的把兩隻拇指交錯一下才開口:“維克托這段時間就拜託你幫助了……我會付出相應的報答……”
不等他說完,陸文龍一口截斷:“這是我跟他之間的朋友關係,不用什麼報答不報答的。何況他經營這塊地,對於我們從來沒有接觸過的行業,就對我們已經是很大的幫助了,我就不跟您說什麼大話,總之在渝慶這一畝三分地上,我能保得維克托的平安,袍哥人家說話落地生灰的。等他覺得自己已經調整好了,自然會回去的。”然後說完就拉拉小虎牙起身,兩人真的找地方吃晚飯去了。他下意識的不喜歡老李身上帶着的那種骨子裡的倨傲,卻說不清爲什麼。
楊淼淼被他牽着手在路邊走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一家湯鍋店。隨意的點了一個羊肉湯鍋御禦寒,兩人就坐在簡陋的桌子邊等待。
楊淼淼沒有湯燦清那種成熟大方會照顧人,也沒有蔣琪從小外向開朗的伶俐,倒是跟身材差不多嬌小的蘇文瑾差不多,不會很來事兒的擺碗筷,也不會詢問陸文龍想吃什麼,加上心神不寧,就那麼坐着,直到陸文龍把筷子塞到她手裡,纔開始慢吞吞的吃東西。 好一陣溫暖的食物都到了肚子裡面纔好像激發了思維轉動開口:“她,她們呢?這兩天怎麼沒有來看我們了?”
陸文龍有點詫異的看看自己小女朋友:“你腦子壞掉了?給你說過好幾遍了,她們……嗯,都不是渝慶人,過年肯定不在這裡。”回家這個詞也是他硬生生的在嘴邊停住的。面前這個小姑娘已經沒有家了,現在任何涉及到家或者親人的詞兒,陸文龍都不敢隨便說。
還好過年這個詞兒對長年都在體育系統過的楊淼淼也沒有造成什麼提醒,吃了一小片陸文龍挾過來的羊雜,才小心的問:“她們,是不是不喜歡我?”
陸文龍正用湯勺舀湯呢:“你什麼時候開始關心她們了?”
小姑娘撇着嘴:“她們經常在一起。你爲什麼不讓我跟她們接觸?”說話的語調還是慢,心裡有些敏感。
陸文龍嘿嘿兩聲:“誰說在一起了,不過是因爲過來看你看我,才一起走的,好了,別管她們,吃過飯,我們早點回去休息。”
小虎牙卻明顯是要探究一下:“我……怕她們不喜歡我。”
陸文龍自己要了瓶啤酒,喝兩口:“你以前不是誰都瞧不起麼,什麼時候變這麼小心了?”
少女抿着嘴:“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她們……她們也算是……”其實楊景行和陳金蓮的親戚還不算少,可前者在楊家院子外的那些醜行真的給小姑娘留下太深的印象,陳家的親戚更是覺得太過丟人,等大家都看見楊淼淼居然把獎金都捐出去以後,就真的無人登門了。
陸文龍還能說什麼?只剩下滿心的憐惜:“好了好了,別想這麼多,吃過飯,我們先到二狗的場子去玩一陣再回家,我那麼多弟兄,都是你的親人。”
的確是,陸文龍帶着楊淼淼走進滿是煙霧的檯球房的時候,到處都能聽見招呼聲:“四嫂好!”“楊姐好!”“淼淼姐好!”
說老實話,比招呼陸文龍的還多一點,主要是蘇文瑾不喜歡別人喊陸文龍龍哥,覺得江湖味太重了點,每次聽見這樣的稱呼,都會當面指正批評,阿光小白等人爲了掩蓋陸文龍的老大身份,又一直告誡下面的心腹不要叫大哥,所以怎麼稱呼陸文龍讓下面的小崽子們很撓頭,看見楊淼淼這太有名的,稱呼起來可不比陸文龍輕鬆?
還別說,這種一疊聲到處都傳來的叫聲,加上熱氣騰騰的,嗯,用貶義詞說就是烏煙瘴氣的檯球廳氣氛,卻怪異的讓小姑娘一下子就覺得溫暖許多,臉上居然還能掛着點笑容了,能有些怯怯的跟四周擺兩下手了,雖然手掌都還是隻能提到肩高的地方,比起之前,已經算是好大的一個進步。
今年是麻凡等人帶着弟兄們回去的,曹二狗,阿光小白他們都留在了渝慶,餘竹端着一個土罐過來:“新釀的米酒,你跟四嫂喝點暖暖,聽說你們去阿剛的場子了,估計還是冷得夠嗆。”阿剛就是最早跟着楊森的那個大個兒之一,十五弟,他跟猴子一直都站在楊森身後的,本來也都跟着楊森做收債的,這次維克托在那邊做工地,阿剛手下有不少能幹力氣活兒的,就由他帶人過去幫忙了。
陸文龍搖搖頭:“那邊還是辛苦,得給他們找兩部車,晚上可以拉到這邊來樂呵一下,不然工地上又冷又黑的,不好過。”
餘竹應下了:“阿林把上次搶的兩輛小卡車重新換了顏sè噴了漆,做了兩副假牌照,乾脆開到工地上去用。”
陸文龍就是趁着熱烈氣氛,過來開導一下楊淼淼的,一邊跟過來說事情的弟兄們交談,一邊倒點那種略微渾濁的米酒給小虎牙喝。
小白的賭博機已經甩給下面的一撥兒人在做,按照陸文龍的建議,他們弄了一批電腦終端機,假模假樣的搞了個電腦博彩,也使用移動作業,一個地方營業一段時間就換個地方,來錢比賭博機還要快。
這就是陸文龍在香港看到的東西,回來跟小白說了,他們再找荀老頭商議出來的結果,設備軟件都在粵東能買到。
租個兩三百平方的庫房,幾十臺電腦終端,上面可以選號投注,然後現場在臺子上面吹帶了號碼的乒乓球,賠率非常高,看上去也公平,下注上不封頂,所以賭客們十分熱烈。
其實在深諳賭博之道的荀老頭引導下,賭客們還是賠多賺少,讓小白這一系的人賺了個鉢滿盆滿。
今年的年終獎金還是靠這邊主力支應,大家都很開心。
但小白有些皺眉:“道上的人眼紅我們的多,老爺說有幫人在jǐng察那邊有很深的關係,他們也在搞賭場,我怕遲早會找到我們頭上來。”
陸文龍不抵抗:“沒必要跟察二哥鬥,開年你就把這些設備封存了不動,把你做這行的弟兄們放出去摸底子,等段時間,風平浪靜了,再開始做,寧願細水長流也不要三兩下就被人端了窩子。”
阿光的眼睛卻有點不敢跟陸文龍對看,東張西望的,讓陸文龍一下就給盯住了:“幹嘛?有什麼事情要給我說?還裝模作樣的!”
阿光看小白,小白又看曹二狗,三人對看一下,纔開口:“阿杰,阿杰好像在吃粉……”看到陸文龍的表情陡然一下就變sè,這三人才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趕緊伸手拉住陸文龍:“我們已經把他打了一頓,在家裡綁了兩天,看上去真沒有上癮!”
陸文龍着急啊,跳起來:“阿竹,你找倆姑嫂陪着四嫂,我去看看阿杰!”看來餘竹也是知道這回事的,叫了兩個場子裡的姑娘過來陪着楊淼淼,陸文龍情急之間也沒注意小虎牙爲什麼沒有糾纏着要跟自己走,三兩步就跟幾個人一起衝出去了。
華國曆來就是個毒品傳播的國家,所以在建國前纔有鴉片戰爭,而渝慶這邊歷來也是喜歡抽食鴉片煙土的,更因爲比鄰南面邊境省份,那邊是金三角毒品往國內流入的主要線路,渝慶一直都是個毒品生意很盛行的地方,當然zhèng fǔ是不承認的,但在道上的人來看,這實在是太平常了。
阿光一邊走還一邊在旁邊幫弟兄解釋:“阿杰知道自己錯了,他說他們那邊力氣活兒比較多,有時候幹完回去累得很,就有認識的生意往來人建議他們抽一口神仙煙解乏,開始真不知道是摻雜了四號的,只是阿竹跟小白都看到過不少粉爺了,前幾天聚會的時候就發現他呵欠連天的……”
陸文龍不管,憤恨得很:“毒品都是能沾的?!這沒頭腦!”
真是大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