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淼淼被一個女影星拉着坐回車上的時候,隨意的把運動服袖子紮在腰間,眼光一直遊離在陸文龍的那邊,女影星也注意到了,笑着拉開車門讓她上車的時候悄聲問:“你跟他很熟?”
楊淼淼想起陸文龍的叮囑,趕緊搖頭,然後有點驚訝:“嗯?怎麼不是剛纔那部車了?”關啓軍跟游泳冠軍也被分別邀請上了另外的車。
女影星笑着指指前面:“亨瑞想認識你做個朋友嘛,我也很想跟你做個朋友。”
楊淼淼漫不經心的給前面那個笑着半轉身的富家子弟點點頭,對旁邊的女影星笑:“我可是你的影迷,你太客氣了……”論到這些打交道的事宜,她其實才是比陸文龍更嫺熟的。
女影星誇張的驚歎一下,笑着就跟她親熱的溝通,前座的兩位男性也經常參與交流,顯得其樂融融的樣子……
陸文龍這邊的氣氛更真誠一點,他有些好奇的在中控臺上隨意觸碰音響開關,流水般的美妙輕音樂潺潺而生,維克托看着他擺弄:“喜多郎的電子音樂……”
陸文龍搖搖頭:“沒聽說過,但是覺得好聽。”
維克托點頭:“這是感覺,音樂是用來感受的,知不知道沒關係,能感受就好……”也不催問自己的問題。
陸文龍沒忘:“你父親姓李,你們一起走進來的,中途還跟一位太平紳士聊了幾句,司儀有介紹,介紹你的時候用了個英文名,我記不住,但是你父親的名字我能記住。”
維克托探詢:“我們很特別?”記性好的人也不少見。
陸文龍搖頭:“很正常,別人對你們很尊敬,沒什麼特別的,我是覺得你跟你父親和別人談話的時候,表情動作都很和藹,笑容很真誠,值得學習。”
維克托今晚的驚訝是不是多了點:“你注意這些?”
陸文龍終於擡頭,把視線離開音響設備:“觀察人是個很有趣的事情,我也可以學到很多東西,這是我一直都在做的事情,比如說你剛纔喊的那個尊尼,是陳家的吧?他的父親就顯得要張揚一點,略微有點大大咧咧,至於被我教訓的那個丹尼爾,很明顯他們家算是排位比較靠後的,對你們有點唯唯諾諾的,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麼要拿他開刀?”
維克托一直在快速敲擊的手指停住了,身體也有點僵住,停頓了那麼一兩秒鐘,雙肩動了動,似乎在整理自己的身體姿態,最後還是坐正,摁一下座椅的電動調節按鈕,讓自己的坐姿沒有剛纔那麼隨便,半側身看着陸文龍:“你是個讓我覺得很驚訝認識的朋友!”伸出右手給陸文龍:“很高興認識你……”
陸文龍卻皺了一下眉,隨意的伸過手去:“剛纔不是握過手了麼……”
維克托哈哈哈的笑起來:“你很有趣,很有趣,我很好奇你這些習慣是怎麼形成的,能和我聊聊麼?”
外面燈火輝煌,閃動的警燈跟救護燈一片,忙碌的人員也很多,但是大多富家子弟跟明星們都坐在車裡,因爲一些記者媒體顯然也得到了消息,一個勁的拿着相機拍攝。
有兩部車已經先行啓動了,維克托指指車鑰匙:“你來開吧,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聊聊?當然你喜歡參加聚會的話,我們另外找個時間跟地點。”
陸文龍的興趣顯然是在駕車上:“沒問題,走吧,你說往哪開,越遠越好!”
維克托似乎才醒覺他還是個十八歲不到的少年,哈哈哈的又笑起來,隨意的指個方向:“走這邊吧……先跟着他們,然後不注意的擺脫隊伍,免得一大羣人跟在一起,煩死了。”
陸文龍正在試着輕輕踩油門,實在是因爲這部車啓動以後,發動機就跟沒有響聲似的,讓一貫要伴隨轟隆隆機器聲才啓動的他不習慣,而且這種自動擋也讓他很不習慣,當然,好處是排除了他右手換擋的習慣……
果然在一個拐彎路口,故意讓陸文龍加快了一點速度的維克托一指旁邊,陸文龍就把跑車拐進去,外面一溜煙剛拐過來的跑車毫不知覺的就繼續前行,渾不覺得少了一部車。
陸文龍在副駕駛的指點下,好好的駕車享受快大半個小時,才隨意的找了一個山路邊的棲息地把車靠在那裡,維克托從後面拿出幾罐啤酒:“我很少去酒吧,因爲不是商業性質,就是容易被人認出來,香港太小了,所以有時候我就喜歡一個人來這裡喝酒。”打開一個拉罐遞過去,似乎這種爲別人開啤酒罐的行爲對他來說從未經歷過,連他的父親都沒有享受過,陸文龍隨意的接過去以後,維克托纔有些詫異的看看自己的手,順口說:“這真是我第一次幫人開啤酒?”
換陸文龍哈哈笑了:“看來你朋友不多,我有,我有很多弟兄,所以我從來不是一個人喝酒!”
維克托也笑:“你是混混嘛!說說你吧?一個混混,怎麼成了奧運冠軍,而且成爲冠軍以後,還是覺得自己是個混混?”
陸文龍笑着有點緬懷:“我就是個混混,知道麼?打棒球不過是因爲,我覺得球棍是個不錯的武器,陰差陽錯的就開始了,我骨子裡面還是那個混混,我的經紀人給我說,這次回去以後,我們就要開始掙錢,喬丹也說我們有很多錢要賺,要創立我的品牌,我都答應了,可回去之後,我知道,我還是那個要跟弟兄們一起廝殺的混混,那纔是我的根本!”
維克托繼續延續自己今晚的驚訝,狠狠的喝了一口酒:“米高佐敦?”香港對喬丹的翻譯是不同的。
陸文龍循着發音點點頭:“嗯,他跟我的美國經紀人一起搞了個公司,說是要跟我一起賺錢,不過那都是順便發財的事情,我有自己的生意要打理的。”
維克托下巴要掉:“生意?你在做生意?你家有生意要傳承給你?”
陸文龍搖頭:“我自己的,很多……嗯,可能在你們這種檔次瞧不起,但我對這些生意的興趣比喬丹那邊的興趣更大。”
維克托忍不住就一手拿着易拉罐,一手拍打自己的手腕鼓掌:“太讓我驚訝了!小六!太讓我吃驚了,你得知道我很少這麼驚訝的!”
陸文龍笑:“嗯,看得出來,你並不是很七情上臉的,這樣不好,假惺惺的!”
維克托大笑着舉酒罐:“對對對,假惺惺的,我身邊所有的一切都是假惺惺的!真慶幸有個你這樣的朋友……”
陸文龍卻煞風景:“朋友不可靠,只有弟兄纔可靠……你好好對待自己的弟兄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維克托睜大眼睛專注的看他:“弟兄?你知道我家的事?”
陸文龍懵懂的轉頭看他:“不知道啊,我是說你好好對你自己的人,成爲貼心的弟兄才能真心實意……”停頓了一下,想起自己:“我已經死了一個弟兄,一個窩裡反的弟兄!”說着就有點黯然隨意灑了些酒在面前,可能是在酒會上喝了一些,現在有點酒勁上頭了。
維克托顯然被吸引:“我從小到大身邊都是爾虞我詐的商業行爲,你……你殺死了反骨仔?哦,當然,你不願意說,我不會追問的……”卻有些面對一個殺人犯的好奇興奮。
陸文龍搖頭:“我……不會自己動手,免得弟兄們心寒,我……我會挑動對家來幹這件事……”看來真的是喝醉了,他幾乎從來沒有吐露過這件事,就連跟荀老頭,都是心照不宣閉口不提。
身後搖下來的車窗,流轉出喜多郎的音樂,天上的上弦月靜靜的掛在夜幕中,面前是璀璨一片的香港不夜城,旁邊沒有一棵樹,只有一個低矮欄杆的路邊觀景臺,坐在車尾上的維克托看着身邊這個個頭跟自己差不多的少年,突然主動伸手搭在陸文龍的肩膀上:“生活……就是這樣的,我天天都在做這種事情,天天都在算計別人……”
陸文龍嘆口氣點點頭,很有點少年強說愁的感覺:“所以我才喜歡跟弟兄們在一起,只動腦筋怎麼做好各個檔口,餐館有沒有賺錢,賭檔會不會鬧事,旅社住客夠不夠,老婆的生意打理得好不好,老子的兩塊地什麼時候才能修大樓,多特麼的簡單,不用去懷疑這個,懷疑那個,累死人!”使勁的喝一口酒,跳起來仰頭大叫:“累……死人啊!”
維克托驚訝得差點把啤酒淋到自己褲子上,看着甩開他的手,站在懸崖欄杆邊大吼的少年,使勁的也喝了一口酒,過去拉住陸文龍,別待會兒一時興起,從這裡翻下去出了事就好看了!
陸文龍卻酒醉心明白,一拉就轉身回來,在車尾箱蓋上拿了一罐啤酒打開,遞給維克托:“來,我還你一罐!”
這是個很簡單的動作,在維克托這個七八歲就開始接觸董事會議的人來說,卻有完全不同的含義,這說明了一個禮尚往來,互不虧欠,信義爲人的習慣!
可能他也是有點喝多了,簡簡單單的就給自己解讀出了這麼多的東西,伸手接過:“我們……做個弟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