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是在半個多小時以後才姍姍來遲的,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就是等打鬥結束以後才慢悠悠的來了兩部車,然後就蹲在楊家的巷子口閃着警燈不動了。
早幹嘛去了?
對方在聽見警車聲音的時候,就開始撤離,警笛的聲音響了好久才靠過來,正好等到這些受傷累累的工人們撤離,纔過來兩個警察問發生了什麼。
陸文龍一臉無奈的搖頭:“什麼都沒發生……”
因爲餘竹事先叫人把那兩部雙排座小卡車的氣放了,對方倉皇撤離的時候,發現都瘸了腿,恨恨的只好相互攙扶擡着離開。
這邊阿林立刻打電話給修車鋪,拿了幾組輪胎運過來換了就把車開走,沒有車鑰匙無所謂,隨便搭個火就把這種本地產的雙排座一點五噸小卡車弄走了!
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這倆戰利品上,都跟陸文龍一起,仰慕的看着維克托!
因爲是他把剩下的戰局徹底結束的……
說起來,文質彬彬的維克托還是學過點柔道跆拳道的,香港也很流行過那麼一段截拳道,就是李小龍的流派,他自然也時尚的跟着練過一點,但所有這些主要目的還是都只是強身健體,從來沒有過打鬥的經歷。
李家大公子什麼時候需要打鬥了?
說出來都是個笑話!
所以維克托提着球棍站在麪包車旁邊的時候,渾身都在抖,當然不是害怕,是興奮,興奮得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做什麼,那一刻他真的由衷感到一種自由,好像原始社會那種靠身體吃飯,拼體力打鬥的人類本能生活,不再有那麼多一直禁錮在自己身上的條條框框,想做什麼做什麼!
所以他還小心的摘了臉上的金絲眼鏡,放到麪包車的駕駛臺上,不是怕損壞了,而是做事一貫認真的他認爲既然要打鬥就要有個打鬥的樣子,戴個眼鏡像什麼,襯衫袖子也是要捲起來的,這種三千多美金一件的襯衫,看着跟一般的沒什麼區別,卻是著名的美國太空總署開發面料,用於宇航員太空保暖,簡單說,就是看着跟一般襯衫一樣,卻能在零度左右環境乾淨利落,這就是他只穿一件襯衫卻跟其他人穿羽絨服站在一起的原因,褲腳本來要卷一下的,低頭看了看西褲跟皮鞋,確實無法接受那種生理上無法接受的怪模樣,咬咬牙,才學着小白他們剛纔那樣,叫喊着衝上去。
一般來說,叫喊這種東西,大多都是出現在新手身上,這樣可以適當的鼓鼓勁,小白這種帶頭的也喜歡叫,好引領人,但熟手大多就是沉默不語,生怕泄掉口中那股鬥氣,也不想暴露自己的方位,免得沒有偷襲的效果……
於是維克托這聲音就喊得格外大聲,其實說到底,他不過是在發泄自己那種對自由的渴望罷了,跟目前做什麼沒多大關係,特別是他刻意不去思考這麼做有什麼後果,這纔是最迥異於他以前的人生態度的,放任自己!
於是沒有戴眼鏡,夜間光線也不算太好情況下的維克托,完全是自顧自的就隨意選擇的一個方向衝進打鬥場!
第一下揮棍還沒有趕上,他就很不幸的腳踩上一根扔在地面的鎬把,光溜溜的鎬把被他一踩,華麗麗的一滾動,身高一米八二,體重一百四十餘斤的李大公子就即刻摔了個狗啃泥!
還是先被滾動的鎬把全身騰空,然後重重摔下的那種!
他沒有小白這些人的打鬥經驗,人家還在車上就用紗布繃帶把球棍纏在手上,於是他那根球棍還沒排上用場,就摔飛了,直接一棍重重的砸在距離維克托還有五六米外的一個婦人頭上!
嗯,就是那個鬧得最兇的八婆!
球棍是翻滾着飛過去的,力量還是蠻大,當的一棍,就直接把那個囂張得手舞足蹈,破口大罵的女人打昏在地,也許她話說多了腦子缺氧?
總之維克托就這樣一棍解決了人家的主帥!
這邊餘竹遠遠看見了,在麥克風裡一陣吼,本來雙方氣勢就此消彼長,回頭看看那個剛纔還在說受傷了醫藥費全掏的正主已經萎頓的倒下去,都有些慌神,加上小白帶着好幾十號人,大量的突然從後面襲擊,頓時場面逆轉!
但更精彩的還在後面,那個女人剛倒下,突然就傳來一下聲嘶力竭的女人尖叫,那個老孃們居然馬上就醒過來又跳起來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爲什麼的時候,那個女人心急火燎的捂住自己的屁股就往外衝!似乎所有人都看見她的屁股白花花的樣子,怎麼了?
沒人知道,直到陸文龍等人邊打邊趕,讓這些工人狼狽逃竄以後,昏頭昏腦起來的維克托也被幾個小崽子景仰的扶起來,小白他們到那個胖女人剛纔跌倒的地方一看就明白了:“她們真拿了硫酸,她摔碎了硫酸瓶,坐到硫酸裡面了!”
鬨堂大笑!
連維克托也忍不住跟着笑起來,好些人都過來使勁拍他的肩膀!
只有曹二狗等人一個勁的在陸文龍身上亂摸:“真的沒有受傷?”他們是真的手忙腳亂!
陸文龍心裡暖洋洋的,攬住幾個傢伙:“三嫂買的衣服!看見沒!這就是命,老子就有這個命!”
過來走到維克托面前,皺眉:“你來跟着攙和什麼,要是受傷怎麼辦?”
維克托終於也能感受到這種細微的感覺:“你都說了弟兄是用來擋刀的,我看見了!你確實是個好兄弟!”
周圍的人自豪:“那當然!我們本來都是好兄弟!”
陸文龍招呼大家收拾殘局,把那些丟下的東西弄到一起潑上汽油燒,還是有幾個受傷的弟兄,不算太重,趕緊用車送到急救中心去,這邊招呼着維克托跟自己進去:“你來看看就是了,打什麼架,我們的弟兄都分得清清楚楚,哪些是打家哪些是閒家,各管各的……吃飯沒,一起喝點酒?”
打過了架,一貫都是要吆三喝四的打架一起喝點酒助興,算是舒活筋骨,維克托卻定定神搖頭:“我不了……”
陸文龍驚訝的擡頭看他:“昨晚你不是都喝得酩酊大醉麼,現在怎麼反而不喝了?”
維克托坐在條凳上,有些驚奇的打量一下跟香港截然不同的喪事習俗,臉上卻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大家公子那種成熟的表情:“喝醉是因爲我對生活不滿,對昨天自己那樣的狀態不滿,現在嶄新的生活就擺在面前,我不需要喝醉了,現在我覺得自己充滿了勁頭,只想清醒的做事,有很多事情值得我去做!”
陸文龍已經在招呼弟兄們入座了,看着他就抱住自己的雙手停下來:“你覺得有什麼事情可以做?”
維克托嫺熟:“首先是馬上成立一家商貿公司,把你現在這些產業的所有權,全部都弄到一起來,然後利用這些資產去抵押,換來一定的資金,成立一家房地產公司,對目前那幾個地產項目進行設計和施工的重新安排,當然之前先要把這些項目的所有權也要轉到這家公司名下……接洽施工隊進行施工,設計方重新按照我的要求來修訂施工……”
陸文龍完全處於茫然的階段:“然後呢?”
維克托越來越興奮:“只要房地產這邊動起來,又掉過頭去開始整理你那些各種產業,分離出去成立一個個的餐飲公司,娛樂公司等等等……分別把各個項目做大做強,再合到一起組成更強大的集團公司……”
嗯,在專業人員的眼裡,陸文龍眼前一盤散沙的各種行當,就好像已經洗好剁好的食材,只要在一個嫺熟的大廚手裡下鍋這麼一折騰,就會變成一盤佳餚!
陸文龍不興奮:“你在香港不也折騰這些東西麼?有什麼不同?當然這邊做這些我該分也分給你,估計沒你老子分給你多吧?”
維克托伸手就彈一下陸文龍的頭,當做他肆無忌憚用自己跟老李相提並論的懲罰:“只要不在老細的天底下做事,所有的事情對我來說意義就完全不同,所有的事情都跟他無關!”
陸文龍還有點難以理解這種區別感受,但是能明白維克托纔是自己眼前最需要的那個人,點點頭:“我所有的人跟事,都歸你操作……明天給你找間辦公室?”
維克托搖搖頭:“就到那個江南區的窪地那裡,給我清理出來一個工棚就好,我也要試着自力更生,白手起家,從吃苦的最底層做起!”其實下意識裡面,他還是在儘量模仿沿襲父親曾經經歷的過的那些苦難跟掙扎,希望能從那種經歷當中學會點什麼。
陸文龍不驚訝的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終究還是要回去做你的大少,現在不過就是來我們這裡上個學,我們這所社會大學來進修一下,對不對?”
維克托點點頭:“我永遠是李家的長子,這不可能改變,但是如果我永遠按照老細給我安排的路線走下去,我想我不到四十歲,就會瘋掉!壓力太大了,我必須要建立我自己的自信心跟氣質,不再是別人提到時候誰誰誰的兒子,而應該說到他的時候,是維克托的父親!”
對嘛,這樣的氣質纔對嘛,可惜就是不能面對他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