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甦醒的時候,依然是腹部的疼痛……我的眼前已經是一片模糊,我只是影影綽綽看到我的臥房裡都是人,我的身邊是尹旭,他緊緊抱着我,還有素凌在我身邊,哭泣讓她有氣無力,我感覺到素凌的身體因爲喉嚨裡的哽咽而一抖一抖。
在我的意識又有一點點更加清晰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口中吐出一股鮮血。
“玥兒!”
“小姐——”
兩個聲音同時在我耳邊響起,我聽得出是尹旭和素凌。
“太醫,太醫,快想救治的辦法,快!無論怎樣都給本王救回玥兒!”是尹旭的狂呼。
到此時,我知道,原來這是我生命的終極時刻,我——活不成了。我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一切都沒有來得及,我剛剛登上誥命夫人的寶座,迎接我的就是我給人害了。
我肯定我是在酒宴上給人害了,但不知道害我的人又是哪一個?此人好生狠辣的手段,知道這一刻我以爲很安全,所以就選擇了這一刻,在我沒有絲毫防範的時刻……對我下手……當然,這個人也夠高明,我暗暗佩服他。腦海裡翻滾着痛苦和難過,我想不出害我的這個人是誰,想不出的。在我回來以後,在我去到太夫人端陽院的時候,那些人的話,衛夫人,藍夫人,張夫人……
我想不清楚。再一次的,我的意識模糊……
再一次我甦醒的時候,聽到了一個老者的嘆息:“王爺,夫人中毒太深,而且這毒……無藥可解……”
到此時,我才知道我是中毒。宴席上我吃了很多酒,吃了很多食物,都是衆人恭敬的祝賀,我怎麼能知道這祝賀裡面藏了機關?可惜都晚了,我知道是這樣子了也晚了。
我真正瞭解了生命在我身上走到了盡頭,但我不遺憾,我雖然也短命,但我進入了皇宮,我受到了皇封,我還是皇后的義妹,我的生命也到了極致的燦爛,就算我死了,我的身後事也是輝煌的。沒有幾個女子有我這般的榮耀的,我也沒有什麼遺憾。
很突然的,我想起了我的父母……彷彿我看到了他們對我招手:“玥兒……”只是我說不出話。
“小姐!”
“夫人……”
一聲聲呼喚,撕心裂肺的喊叫,讓時而清醒時而模糊的我意識到我的時間不多,我也看到了地上亂嚷嚷的人,只是我聽不清楚也看不清楚了,疼痛也不再過度劇烈,我知道我處在彌留的邊緣。
“小姐,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
“玥兒,不可以的不可以……”
尹旭的眼淚留在我的臉上,我知道是尹旭的眼淚。還有素凌的,素凌的眼淚灼燒着我。其餘的人,也哭成一片,而我,說不出話。可我心裡明白,有人爲我悲痛欲絕,有人暗中高興。
這種場面叫我難過,我凝結了最後的力氣,終於出聲,我輕輕叫:“王爺,素凌……”雖然我的聲音很小,但還是有人聽見了,然後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夫人醒過來了……”
我看到許多人一下子涌到我的牀前,只是我已經分不清誰是誰,我不能看他們也不能和他們一一說話。
“小姐,你讓素凌怎麼辦呢,小姐,你說……”素凌的哭泣和哽咽以及悲痛欲絕叫我心碎。我突然想起,就算我死也應該給素凌一個安排。
我用盡力氣看尹旭,聲音細若蚊蚋:“王爺……”
“哦,玥兒,本王在,你說,本王聽着呢……”尹旭的聲音驚慌失措。
“小姐……”素凌幾乎說不出話。
我努力看素凌一眼,然後說下去:“王爺……素凌跟我……從小……在一起,玥兒希望……王爺……在玥兒走後能……能……善待素凌……”
尹旭聲淚俱下:“玥兒別這麼說好不好?你會好起來,本王一定要讓你好起來。素凌,本王待她會如同待你一般的好,玥兒,你別嚇唬本王,你會好起來,會的會的……玥兒……”尹旭已經泣不成聲。
我愈發的感覺到我無法支撐,也知道
如果我再一次合上眼睛的話,我將永遠睜不開眼睛了,因此我竭力剋制着不讓自己閤眼,哪怕五內如焚,哪怕口中的鮮血一次次的溢出來,我依然斷斷續續說:“王……爺……玥兒貴爲……誥命夫人……了,也沒什麼遺憾,你善待素凌……還有……蕭義兄……”我突然想起蕭義兄,我想如果我此時能看一眼蕭義兄,那麼我死而無憾。可惜了,我知道他來不了,因爲這麼短的時間吧,就算尹旭有派人去請他,他又怎麼趕得過來?我擔心我說出我的心願,尹旭在我死後會更加遺憾,因此我咬住了牙齒。我又吩咐素凌,“如果……王府你不習慣……你……你……去找蕭義兄……”
“玥兒,玥兒你怎麼了?”一個狂呼的聲音突然從門口衝進來,我聽得出是蕭義兄的聲音。蕭義兄的到來讓我精神一震,也就在此刻我感覺到整個腹部焚燒一般的疼痛,於此同時,蕭義兄衝到我的牀前。
我看到蕭義兄了……看到了……我想笑,但是我的脣剛剛咧了一點縫隙,一股鮮血再次涌出來,隨之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我想伸手拉一下蕭義兄的手,在我的手剛剛蠕動時,蕭義兄的手已經緊緊地攥住了我的手:“玥兒,哥哥來了,玥兒……”
“哥……哥……”我能夠說的只是這兩個字,其它在也說不出了,我感覺到我的力氣耗盡。
“玥兒,你看我們的哥哥來了,你要好起來,我們要你好起來……”
我的意識實在難以保持清楚,腹中的劇痛強壓着我。我也在這一刻明白和理解,人,無論生命長短,其實遲早都會死去。而我,在最輝煌的時候死去,已經是很好的。此時我還見到了我最想見的人,我還需要什麼?死亡,是毀滅,但死亡何嘗不又是一種解脫?不再痛苦,不再……不再……我想不出什麼了,我再沒有力氣。我知道我要走了,永遠……離開……我竭力對他們笑笑,告知他們我很滿足,告訴他們今後保重。
這一笑,我的力氣用盡,我停止了呼吸。
全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