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聽罷了何氏主僕的話,想着她未出閣時,被族人及樑家巷一帶的人取綽號“老閨女”,她深深明白名聲對於一個女子的重要,若溫墨妻就此落下一個“敗夫命”的名聲,就算溫墨不休她,她在溫家的日子也不會好過餐。
梁氏道:“中太太不必盡信算命先生之言。”
“我的大\奶奶,這怎能不信,我細細想了一下,自打進門,我們家接二連三發生了多少事,進門不到一年,老夫人就被她剋死了,我們家阿墨還真是倒黴怎麼就取了這麼個掃把星迴來,連累得他今科落第……”
梁氏見說不通,也懶得與何氏爭辯。
有些事,一旦一個人認定了,任你做得多好都沒用。
吃午飯的時候,何氏對飯桌上新式的土豆絲給吸引,因以前沒吃過,更是對此讚不絕口。
何氏好奇地問:“大\奶奶不與雍王妃、溫黧媳婦一起吃?”
她是產婦,還在坐月子,連院門都不出,與弟媳婦、小姑子用飯便罷,哪有與小叔子坐在一起吃飯的,除非是溫青在家。
溫彩最煩何氏,今兒聽說梁氏留何氏用午飯,直接就讓雙雙傳話,說她不過來了。
梁氏道:“我坐月子吃得清淡,他們吃不慣就沒讓他們過來。”
坐月子的菜式都這等豐盛。何氏吞嚥了一口,“瞧瞧這菜豐盛得,不虧是候爵府邸,我們府還是年節時吃過雞魚,這都幾個月了,快忘了雞魚是什麼樣的。斛”
樑婆子道:“這些雞魚,都是我們家奶奶孃家送的月禮。”
月禮,嫁出門的閨女在婆家誕下孩子,第一胎無論男女,孃家都會送一份月禮以示慶賀。因梁氏添的是兒子,樑家人預備的月禮更是厚重,雞鴨魚便是吃一個月都吃不完,除此之完僅米麪就是滿滿一車。樑家看重體面,梁氏出閣的嫁妝就預備得極其風光,這月禮也不落人後。
樑婆子整日變着花樣地定菜譜,梁氏連吃了一月也沒吃完這些東西。又有她陪嫁莊子上陸續送來的吃食,更是吃不完。
“大/奶奶不愧是官家千金,樑家更是疼愛女兒。”何氏稱讚完畢,像樑家這般疼女兒的還真不多,她心頭轉了一圈,問道:“大/奶奶,你孃家可還有適齡未出閣的小姐?”
梁氏凝了一下,難不成何氏想讓溫墨再娶一房妻室,這何氏可不是賢惠婆婆,她寧願堂妹們嫁一個富足人家或是小吏爲妻,也不願與何氏母子扯上關係。
不等梁氏答話,樑婆子笑着應道:“回中太太話,我家奶奶孃家是有個妹妹正值芳齡。”何氏臉上笑逐顏開,正想着如何挑破這層紙,卻聽樑婆子道:“不過這位小姐前些日子許給了一位今科高中的學子爲妻,前幾日剛訂下吉日呢,是五月中浣的佳期。”
這不是逗她玩麼?說有一個,又說訂親了,一早說沒有就結了。
樑家二房、三房也有到了議親年紀的小姐,但樑老太太自有打算,也早早替孫女們擇婿,就前些日子連三房的小姐也訂親了,訂的是京城書香門第家的公子,雖說不是大富大貴,卻貴在公子還算踏實爭氣。
何氏在桂院用罷了午飯,梁氏送了半斤黃山霧茶,又送了剛從鄉下莊子送來的櫻桃、菜疏等物,樂得何氏合不攏嘴。心裡暗道:難怪董氏與鎮遠候府走得近,怕是她這些日子得的好東西不少,董氏可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想到這兒,何氏有些懊悔一早與溫青兄妹關係鬧僵。
而梁氏給何氏這些東西,也只是做的面子功夫,若在尋常,莊子上送來的瓜果、菜蔬吃不完,贈送鄰里,偶爾也打賞有家室的下人,像前府大管家、後府汪管家等人幾乎每過幾天就能得些瓜果賞賜。
溫青的家業大,良田莊子多,有的莊子以種糧爲主,有的則兼種一些菜蔬,還有的則有果林,一年四季要吃什麼,鎮遠候府大頭都是由自家莊子上供應,只有一些特色的、不要種養的還從百貨行裡買。
因着溫彩是百貨行的大東家,溫青名下莊子上種植的東西也送一些到百貨行售賣,光是這一筆每年就賺不少銀子。
梁氏又是個會打理後宅的,日積月累下來,手頭的節餘就更多了,就連府裡的下人個個除了月例外,偶爾還能得些賞錢。
何氏離開後,梁氏主僕帶着孩子逛着花園。
花園裡的花兒開得正好,遠遠在奶孃的攙扶下,正搖搖晃晃地走路,用小手想把奶孃推開,奶孃着急地道:“我的三小姐,你一走一跌,可不能自個兒走,上回跌的包還沒散呢。”
若是尋常人家,跌跌摔摔便罷了,可遠遠是鎮遠候府的嫡長女、是千金小姐,上回跌了個包,梁氏便責備了奶孃“小姐要學走路,給你添了兩個丫頭服侍,怎還讓小姐摔出了包。”
雖只一句話,卻將奶孃嚇得不輕,生怕梁氏將她趕回鄉下,近來更是不敢再讓遠遠跌跤。
樑婆子不解地道:“奶奶何必與中太太示好?”
連溫青都不喜何氏母子,鬧僵了纔好呢。
<
p>梁氏道:“候爺在朝爲官,名聲重要。大老爺不在京城,偶爾關照他們一二,也能給人留個好印象,我得維護候爺的顏面和官聲。”
無論是先帝時期,還是當今皇帝,對官員更看重德行、聲譽。
梁氏想得很簡單,不過就是給何氏一點吃食,卻會讓何氏與他們交好,就算何氏不是真心,也不會給溫青添麻煩,若是不和,許要對溫青的對頭利用。她是溫青的妻子,這些事自要替丈夫考量一二。
若依着她的性子,她何必這般與何氏說話,她做這一切都是爲了這個家,更是爲了溫青的仕途。
梁氏還在深閨時,樑老太太就沒少教育她: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更教她思慮問題要考量全局,不能一門心思只想着自己一個人的得失,若是丈夫行事不妥處,她就要替他考慮周詳,只要讓他一心仕途打拼,他在外才能安心……
梁氏想的是:溫青許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她便回他一生一世真心爲他。如此,她纔不辜負她的真情。
樑婆子見她神色有異,輕聲問道:“奶奶這是怎了?”
梁氏未答。
樑婆子沉吟片刻,“還在想兩天前做的那個夢?”
“嫂嫂做的是什麼夢?都過兩日了,還值得你如此記掛?”溫彩笑盈盈出現在月洞門裡,身後跟着雙雙。
梁氏想起那夢,不由得臉上一紅。
溫彩打趣道:“咦,是什麼夢,竟讓嫂嫂面若桃花含羞?”
“瞧瞧,這嘴兒被雍王調教得不分尊卑,倒打趣起我來。”
溫彩追問道:“樑婆子,你來說說,嫂嫂做的是什麼夢?”
樑婆子望向梁氏,面露窘色。
“什麼夢啊,竟讓你都不好意思說。”
“這……”樑婆子支吾着。
梁氏見身邊都是心腹,拉過溫彩的手,低聲道:“只是一個怪夢罷了,你得答應我,莫讓你哥知道。”
“這是我與嫂嫂說的悄悄話,我告訴他作甚。”
梁氏思忖片刻,現在想來也覺得那個太過荒唐:“我夢見自己嫁給了嘉通伯蕭家二房的嫡長子蕭彩臣……”
“啊”溫彩失聲輕呼,這不是前世梁氏所嫁之人麼。
梁氏勾脣苦笑,“這就是個怪夢,沒頭沒腦的。”她頓了片刻,生怕溫彩誤會,“夢裡的自己外表光鮮,心裡苦得緊呢,一心爲着他打算,他卻是左一個妾、右一個美人的弄入府……”
這是梁氏的前世啊!
在夢裡,梁氏因是樑家的“老閨女”被族人笑話,好像是在去年秋天嫁給了蕭彩臣爲繼室,前有原配嫡妻留下的兒女,後有兩房侍妾所生的庶出子女,她步步盤算,要善待繼出子女,還要厚待庶出子女,更因弟弟與父親的步步高昇,得梁氏父子扶持幫助,蕭彩臣出仕爲官,而梁氏更助蕭彩臣成爲宗子……
然,在他去地方赴任之時,他卻以“家裡事多,秋月就不必去了,在家教養子女罷。”他便帶了兩房年輕美貌的侍妾赴任。
從此後,她雖是宗婦,卻在老族長歸西后代他擔任族長之職。
她的一生,年輕時候未得夫君半分憐惜,他尊敬,卻從未真心交付。
在她三十八歲那年,蕭彩臣在任上病逝,他們十年間未曾見過一面,就連家書也只收到可數的幾封。
他留給她一封家書,內容卻是要她“請秋月代我哺養五個幼子幼女,請善待相伴我十年的八姨娘、九姨娘……”
她的淚傾泄而下,如洪泛濫,心酸、心痛。所有人以爲她是因蕭彩臣的離逝在哭,唯有她知道,她是可憐自己,是悲痛自己。
她的一生,爲了蕭家、爲了蕭彩臣的兒女,故作堅強,嘔心瀝血都是爲他,到最後,他死的時候竟也是要她照顧他與其他女人、與他人生的孩子。
她哭着,哭着就笑了。
笑着道:“蕭彩臣,你走好。”
直到那時,她都不能說真心話。
她恨他與別人生的孩子,可她從來不敢說出來。
她連生了五個兒子,按理晚年該最是幸福的,可是因爲繼子被她扶爲宗子,幾個兒子與她離開,長子更是考得功名後遠去異鄉赴任,一去數十載,每年只得她生辰時才得一封家書。
她,是蕭家的宗婦、女族長,是蕭家能一言九鼎之人,卻沒人知道,在她這個賢婦美名的背後,是她一世的悽苦、掙扎,最疼愛的親生長子與她離心,怪她看重非親生的繼子,甚至怪她看重庶子都比他親厚。
終於,在她年過五十時,她放下了蕭家女族長的位置,果斷地與繼子、成親的庶子分家,與她所生的嫡幼子一處過活。
然,她一次次站在佛像前,回想自己的一生,覺得太過失敗,她的成功、她的賢名,卻讓她倍覺疲勞。“如果一切重來,我樑秋月就算一生不嫁,也不要嫁給三妻四妾的蕭彩臣。如果上蒼給我再來的機會,我定要尋一個許諾只我一妻
之人;待那時,我會遵從本心,也要說不……”
臨終前,她告訴嫡幼子,“我死之後,別將我與你父親葬在一處,就選一處離他遠的墓地安葬,他一生最愛美人,我自認不是美人,就不打擾他了。”
她心裡想的卻是:若有來生,她不願再嫁給他。今生夫妻情分早斷,來生最好不相遇,如此她就不會嫁給她。若真相遇,她也要視若陌路。
梁氏沉陷在夢裡的悽苦,一夜的夢卻似走過了一生。
樑婆子生怕溫彩誤會,“不瞞雍王妃,去年二月,蕭彩臣帶着喜媒婆去過樑家提親。當時,老太太問我們奶奶‘蕭家也是名門大族,是娶繼室嫡妻,秋月意下如何?’我家奶奶想了一陣,問道‘他家裡有多少子女,又有幾位妻妾。’後,喜媒婆道:‘原配留下了一對兒女,長子七歲,嫡女五歲,又有兩侍妾,一個是原配的陪嫁,一個是姻親家的表小姐……’我們奶奶道:‘我不與人共侍一夫。’”
溫彩心下暗驚:以前,她還以爲是自己搶了蕭彩臣的良緣,原來今生蕭彩臣一早就去過樑家提親,卻是被樑秋月給拒了。
樑婆子憶起這事就有些生氣,惱道:“那蕭彩臣聽到這話後,立時就怒了,罵道:‘樑家老閨女,十九了還不嫁,竟狂妄發願不與人共侍一夫,去嫁山野村夫罷。’留下這話,揚長就去。當時我家老爺還在花廳上,老爺很是生氣,直道:此人秉性不佳,當不得良配。”
他蕭彩臣去樑家提親,那是瞧得上樑家,誰曾想樑秋月居然因他家中有侍妾而說此等話。
蕭彩臣以爲他是誰,梁氏沒應這門親事,便拿人家是“老閨女”的事來罵人,可見這人的德性當真不好。但在前世,因爲梁氏的賢名,蕭彩臣後來出仕爲官,一路從八品小吏做到了五品知府。盛名之下未必符實,梁氏的賢名是真,但蕭彩臣的才能未必屬實,也許在官場確有些能耐,但這樣的人卻不適合做丈夫。
就算梁氏不應親事,他也不該拿人家痛處來罵人。
樑婆子道:“後來,溫家提親,樑家可是狠狠地出了口惡氣,我們家候爺無論是才幹還是爲人,哪點不比蕭彩臣強上千百倍?”
溫家那日上門求親,定不知早前梁氏與蕭彩臣說的話,卻誤打誤撞說了一生不納侍妾、不設通房的話,梁氏光是一聽,就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懂自己的人男人,心下暗喜,只當是亡故的親孃地下有知,替她求得這份良緣。
溫彩頓時八卦心起,追問道:“樑婆子,蕭彩臣現在可續絃了?”
梁氏不悅地啐道:“這人真是薄情寡義,她原配剛過七七,就忙着續絃,對妻子如此,着實不可取。去年五月時,聽說我要嫁入鎮遠候府,竟打着主意要迎娶我舅家表妹,我聽說後,便傳話給了舅母,讓她婉拒。他生氣之下,竟罵道:‘一個商賈女兒,竟還不願嫁名門之家,那就去嫁下三濫的商賈罷。’我舅母險些沒被他的話氣得昏死過去。”
梁氏的舅家表哥,今科高中同進士,聽說已經謀到了京城某縣縣丞一職,這樣一來,其舅家也算是官宦人家。
只是這蕭彩臣爲示誠意,無論是樑家,還是去梁氏舅家,都是與媒婆親自上門求親,人家不應,竟當面用惡語傷人,也難怪此刻梁氏提及難掩怒容。
樑婆子道:“瞧那德行,又求親又嫌棄的,那就不是個可靠人。”
梁氏的舅家表妹後來嫁了一個富貴書香門第人家,做了少奶奶,日子倒也過得自在暢快。
溫彩道:“嫂嫂如果嫁了他,我哥就娶不上這麼好的妻子了。”
梁氏笑道:“你怎不說,我若沒拒,就錯過你哥了。”
她笑得燦爛,夢裡的自己是悽苦的,但今生她會與溫青過着一夫一妻的暢快日子,沒有侍妾添堵,更不用辛苦打理家業養一大堆的庶子庶女。
溫彩歪着頭,對前世梁氏與蕭彩臣的事,她是一片模糊,現在聽她們一提,她只記得梁氏生了五個兒子,卻不曉得蕭彩臣妻妾成羣。
樑婆子道:“好像是去年八月,蕭彩臣迎娶護國公李家小姐。”她捂嘴一笑,“聽說是訛二爺的那位。”
當時,李家是想把女兒嫁給溫青或溫墨,結果何氏說要讓李小姐嫁給庶子,李家說什麼也不同意,這事不了之了。
梁氏輕聲道:“這夢可不能讓你哥知道,回頭他又要吃醋了。”
因爲早前徐氏原有婚約之事,溫青心裡一直有根刺兒。要是知道梁氏竟做夢嫁給了蕭彩臣,會誤以爲梁氏掛着那人,心頭會不舒服。剛成親之時,梁氏就誇了舅家表哥書念得好,溫青就吃醋生氣了,“他會讀書,我就是粗人,配不上詩書傳家的樑小姐……”一扭頭,抱着被子去睡暖榻。
害得樑婆子還以爲他們新婚夫妻吵了架,勸着梁氏要服軟。梁氏哭笑不得把實情告訴樑婆子,樑婆子反而喜道:“候爺吃醋,這是看重奶奶,你該高興纔是。”
溫彩笑道:“都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嫂嫂這夢做得可真奇怪。”
>
樑婆子道:“就是個怪夢。奶奶是想替候爺多生幾個孩兒,就夢到好多孩子,就算要生,也是與候爺生的……”
那夢還只能用奇怪來解釋。
樑婆子見溫彩沒在意,方舒了一口氣,若是知道溫彩會聽到這事,她們說什麼也不提,這要是傳到外頭,豈不惹人誤會,好在只得她們三個人知道。
雙雙在扶着遠遠走路,正與遠遠的奶孃說着什麼。
梁氏立在樑婆子後頭,看溫彩蹲在鵬遠跟前,拿着朵花逗他玩兒。
梁氏低聲道:“這怪夢的事不能再提了。”
“奶奶也忘了吧,傳出去有誤你的名節。”
“可是奶孃……”梁氏沉吟道:“我夢見自己在生了第一個兒子後,第二胎是一對孿生子,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孩子,可性子卻是一點也不同,小的文靜寡言,大的活潑好動就沒片刻安生。”
樑婆子道:“這是你想着要給四少爺添幾個弟弟,待你再將養一月,就可以與候爺同房了,這些日子你可得把自己養好了,爭取多替候爺生幾個兒子。候爺這麼大的家業,就得多生幾個兒子。我瞧那夢,就是個多子多福的祥瑞好夢。”她停了一會兒,道:“要不拿着名帖請太醫來請請平安脈,再開幾服藥吃着……”
“我生了鵬兒纔多久,哪這麼快就懷上。”梁氏笑着,看着自己平平的小腹,“你去大廚房瞧瞧,晚上候爺要回來吃飯,他近來累得緊,多做些她愛吃的,叫廚房把豬頭肉拾掇出來,一豬三吃,滷上些、再紅燒些,剩下的做豬頭回鍋肉。”
溫彩還在逗鵬遠玩兒,心裡暗想:梁氏是否知道那個夢其實是她的前世。
梁氏一定爲那個夢黯然神傷過,也正是因爲前世的傷,她纔會在蕭彩臣提親時說出“不與人共侍一夫”的話,她定是在前世爲此吃盡了苦頭,早前自己還以爲是搶在蕭彩臣之前提親了呢,不曾想,不是自己搶先了,而是蕭彩臣提過親被拒。
月洞門處,溫黧妻與溫綠款款而至,溫綠穿着一身翠綠的衣裙,越發映襯得嬌俏動人。
溫黧妻因被診出有了身子,回西山縣的計劃延後,要待胎象穩當後再回西山縣。她一看到鵬遠,立時笑了起來:“招福童子今兒出來曬太陽了?”
鵬遠嘴裡發出“啊啊”的聲音,似在與她打招呼一般。
溫黧妻在鵬遠小臉上摸了一把,“讓三嬸沾沾你的福氣,你可得幫三嬸招個弟弟來。”
梁氏抿着嘴兒,“你又讓我摸你肚子。”
自打溫黧妻發現有孕後,每天都要來摸鵬遠的臉蛋,末了又讓梁氏摸她肚子,說是如此可以招來兒子。溫黧夫婦成親幾年,一直就盼着有孩子,溫黧妻再不懷孕,二姨娘便要讓溫黧納妾了。
溫黧妻笑出聲來,“還是大嫂知我,今兒還沒摸我肚子呢,借你的吉手快摸摸。”
“就你的主意多。”梁氏打趣着,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摸。
溫黧妻笑得拘謹,訕訕地道:“大嫂,阿黧讓你幫忙的那件事,你……你與大伯提了沒?”
溫彩心下好奇,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溫黧妻,因她原是官家庶女,也沒聽她回過孃家,聽說她孃家還有個姨娘、庶弟,只不知何故,她與孃家人的感情不深,也只剛來京城時回孃家去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