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舒骺豞匫”
高雲瑤獨自坐車去飛鳳街逛了一趟,好容易買了一身新衣服,又重新梳了個頭,這才着急忙慌的趕到了翠湖邊上,剛一下車,就看見細柳輕拂間,一道熟悉的身影。
仔細一瞧,不禁訝異,那不是大哥高逸庭嗎?
哼,剛纔不到半路就丟下自己,一個人非要回來,怎麼現在又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岸邊?難道沒找到夏之荷那小賤人?
看着高逸庭的背影,雖冷峻卻又落寞,柳枝不時隨風掠過他的髮梢,而他也渾然不覺遽。
高雲瑤譏誚一笑,但轉瞬又有些爲大哥難過起來。
“大哥,你怎麼還在這?”她忙跑了過來,拽着他的袖子,疑惑的問,“你不是回來找夏姐姐嗎?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難道沒找到?”
哼,夏之荷那賤人,果然沒安好心,竟然丟下大哥一個人,也不知跑哪裡快活去了緘。
高逸庭微微一驚,偏頭看着高雲瑤,好一會回過神來,“你回來了?”
“嗯。”高雲瑤露出笑臉,然後鬆開他,後退兩步,再站定,原地旋了一個圈兒,裙襬飛揚,煞是美麗,“哥,你看,瑤兒這身衣裳好看嗎?”
高逸庭盯着她笑逐顏開的臉,腦海裡卻閃現着李青歌被赫連筠帶走時的情景,心裡窩火極了。
“瑤兒。”突然,他雙眸閃過陰冷,緊緊盯着高雲瑤,倒把她嚇了一跳,“哥,怎麼了?”怎麼突然神色看起來好可怕。
“你不是喜歡三殿下嘛?”高逸庭涼颼颼的問。
高雲瑤立刻臉紅,垂下眸子,嬌羞無限的扭着衣帶,“哥,你說什麼呢?瑤兒哪有”心裡卻是砰砰直跳,不知大哥突然提及這個想做什麼?
高逸庭指着湖心那艘漂亮的畫舫,道,“三殿下就在那艘船上,大哥帶你過去。”
“真的嗎?”高雲瑤立刻驚喜非常,雙眸幾乎溢出光來。
“嗯。”高逸庭點頭,“但是,你得答應我幾個條件。”
“啊?”高雲瑤一愣,撇嘴委屈道,“你不會又是不准我喜歡三殿下吧?”上次,大哥就那樣警告過她的。
高逸庭眸心微蹙,低沉着嗓音道,“不,”
“真的?”高雲瑤興奮擡頭,卻又對大哥突然轉變的態度有所不解。
“大哥不但准許你喜歡三殿下,大哥還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你得到三殿下。”高逸庭直直望着妹妹,眸底閃耀着讓人心驚的恨意。
高雲瑤聽了這話,滿心歡喜,早已沒了他想,反正,大哥總不會害她的,不是嗎?何況,有了大哥的幫忙,說不定能事半功倍呢。
“大哥,那我們快去吧。”一想到三殿下就在那艘畫舫上,高雲瑤的心也早已恨不得飛過去,近在咫尺,好想見他,自從那次大哥生日宴上,見過三殿下一面之後,她就對他朝思暮想,白天想,晚上做夢也想
“慢着。”高逸庭攔下她,神色嚴厲的警告,“若想得到三殿下的垂青,首先,你就得改改你現在的性子。”
“”高雲瑤聽言,不解的眨眨眼。
高逸庭卻是邪佞一笑,作爲一個男人,他自然知道什麼樣的女人最吸引人。
李青歌,似乎就是個樣本!
——
畫舫大廳裡,一片寂靜,大家聽着翠蓉的話後,皆有些愣神,想不到那個烹茶幻技還有那麼好聽的名字,叫‘君相知’,似乎還有一段很不尋常的典故呢。
“”夏之荷也很愕然!緊跟着就問“什麼其二?”
“這個。”翠蓉微微一笑,正欲說時,一個小廝模樣的人進來稟報赫連筠,說是高家大少爺與大小姐求見。
呵,今兒這人來的夠齊呢,李青歌暗想。
旁邊座上的夏之荷聽言,面色微變,心裡有些惱意,該死,那兩個怎麼就來了呢?可千萬不能壞了她的好事呀。
赫連筠晶潤的眸子朝李青歌瞟了一眼,見她神色淡漠,微微勾脣,輕笑道,“有請!”
“是。”小廝立刻出去。
很快,高逸庭隨妹妹一起進了來,然後走至中央,躬下身子,與赫連筠赫連奚行禮,“微臣見過三殿下五殿下。”
“小女子見過三殿下五殿下。”高雲瑤也立刻隨兄長,恭敬的行禮,從一進來,心就砰砰的跳,好想見一見三殿下,可是,兄長的交代,她不敢違逆,所以,從頭至尾,她都是低垂眼簾,溫柔乖巧,不敢逾禮半分。
李青歌見了,倒暗暗吃驚,若論以往,這高雲瑤怕是會不知死活的犯花癡了,想不到今日那溫婉有禮的模樣,倒有三分大家小姐的閨秀樣子了。
“賜座。”赫連筠道。
有侍從加了兩個位置,高逸庭與妹妹分別坐下。
高雲瑤落座後,雙眸微掀,正好瞟見對面的夏之荷,臉色頓時沉了下去,好個小賤人,果然在此,哼,她也想勾、引三殿下麼?真是妄想。
待看到夏之荷旁邊坐着的李青歌時,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該死的,想不到這李賤人也在?哦,對了,今天不就是赫連筠邀請李青歌的嗎?想來,他們還都是沾着李青歌的光,才得以見着赫連筠了呢。
如此一想,高雲瑤心裡更是火了,總有一天,赫連筠會完完全全屬於她高雲瑤,什麼李青歌夏之荷,還有那什麼柳如蘭,全都下地獄好了。
眸底盪漾着一抹陰毒的光,高雲瑤心裡想的歹毒,但面上卻始終沉靜,平時多嘴的她,也謹記着大哥的話,要多笑少語,藏拙於巧!
夏之荷也心生訝異,但好歹她們也是表姐妹,雖然心裡厭極高雲瑤,但當着衆人的面,她還是表現出格外的親暱出來,“瑤妹妹,你總算來了?才我還記掛着,不知你衣服可買好了,正打算喝了這杯茶,就去飛鳳街看看呢。”
說的好聽,記掛着?怕是巴不得她永遠不會出現吧?
高雲瑤心底冷笑,臉上卻揚起一縷甜甜的笑意來,“多謝姐姐惦記着,還好,我一去就找到了,這不,怕姐姐擔心,一換了衣服,我就立刻趕了過來,可找了半日,不見姐姐蹤影,哥哥擔心死了,還怕姐姐會出意外呢,後來聽人說,姐姐在三殿下的船上,我與哥哥也就放了心。”
她這話多少有些諷刺和指責的意思,畢竟高逸庭擔心你夏之荷,而你卻跑到別的男人船上逍遙快活,實不應該。
夏之荷裝作什麼也聽不出,一徑淺笑盈盈,“呵,因看見了李妹妹,就隨她一起來了,又怕你們找不到我擔心,正想着該不該出去等呢,可巧,你和大表哥都到了。”說話的時候,她眼角的餘光朝高逸庭瞟了去,見他神色如常,便也安了心。
然,高逸庭心裡卻並未如她所想,原本,他打算中途折回,是想暗地裡審視夏之荷,看她到底像不像高雲瑤所說,但誰知,返回之後,他的一雙眼睛再也容不下夏之荷,只盯在李青歌身上,不能自拔,看到她在老者面前,那淡定自若的氣度,還有與醉兒等人說笑時的純真,一顰一笑都吸引着他的目光。
他倒不知道,原來,她笑起來的樣子會那樣美?彎彎的眉眼,晶亮的雙瞳,水潤潤的脣角向上揚起,精緻的五官,如畫一般,陽光落下,像是會發光一般,讓人不由自主的爲之心動。
輕輕的吐了一口氣,高逸庭目光淡淡掃過李青歌,狀似漫不經心,其實心裡卻在此刻下了一個不小的決定。
他要她,哪怕她心裡有着別的男人,哪怕那個男人是自己的二弟,亦或者是那高高在上的尊貴王爺赫連筠,他也決計要定了她。
因爲,在場男人之中,唯有他高逸庭纔是她李青歌未來名正言順的夫,不是嗎?
李青歌本來垂首研究杯中的茶,不想理會這突然又多出來的人,可是,一道刺刺的目光一直絞着自己,讓她突然打心眼裡有點發冷的感覺,擡眸,卻什麼也沒望見,似乎大家都正常的很。
“李姑娘。”柳如煙恰好也無聊的張望,迎面就看到了李青歌,不由冷笑道,“可巧了,庭哥哥和瑤姐姐也來了,今兒人倒齊全,不如,李姑娘爲大家助助興,將那段烹茶幻技給大家表演一下呢?雖然,我們對茶道沒有李姑娘研究的這麼深,但是,都是愛茶之人,李姑娘就行行好,權當給我們這些土包子一個大開眼界的機會呢?”
李青歌不由皺眉,自視甚高的柳如煙竟然自稱土包子,敢情今兒是決計與她耗上了。
翠蓉等人也跟着厭煩起來。
“沒完沒了了嗎?我看你是想看茶技是假,找我們小姐麻煩是真的。”醉兒抑制不住心中的厭惡,冷哼譏諷道。
“柳如煙。”高逸軒微眯的雙眸,閃爍着危險的光芒,他聲音低沉,裡面有着濃濃的厭惡,“連杯中之茶都不知是何物,你何配我家丫頭爲你表演?”
“你?”柳如煙氣的一抖。
“怎麼?”高逸軒勾起脣角,眼底竟是鄙夷之色,“若你能品出杯中茶來,再說別的。”
“我”柳如煙氣的一哼,垂眸望着杯中已然涼透了的茶水,不禁有些猶豫,她暗自瞟了眼姐姐,只要姐姐肯幫自己,那麼,她鐵定敢。
雖然,她從小就討厭這苦不拉幾的東西,但是,奈何姐姐卻嗜茶如命,簡直就是個茶癡.
柳如蘭觸及到妹妹的目光,當即知她心中所想,可是,大庭廣衆之下,公然作弊,不好——
看姐姐搖頭,柳如煙一陣喪氣,但是,高逸軒都這樣說了,他是明擺着看不起自己,這怎麼行,輸給別人行,輸給李青歌,她就是死也不服。
當即眼圈一紅,十分可憐的朝柳如蘭望去。
柳如蘭見之,心頃刻間就軟了下來,說來,這個妹妹也是可憐,因爲父母去世的早,她們姐妹從小就由祖父帶大。
祖父爲人刻板剛正,對她們姐妹要求極嚴,她性子喜靜,倒覺得還好,可這個妹妹從小活潑好動,倒受了不少的拘束,以至於自己嫁進了奚王府,她常常的藉口躲到奚王府來玩。
說實在的,因疏於管教,妹妹變得越來越任性驕縱頑劣。
想來,她這個姐姐也是有責任的,這些年來,她只顧着自己,也着實沒有顧忌到妹妹,印象裡,妹妹一直還是那個梳着兩個小羊角辮的小女娃,會鬧着自己給她講故事的愛哭鬼,可誰知,就在自己不經意間,這小丫頭已然長大,她出落的美麗,有了自己的主意和小心思,更有了喜愛的男人,爲了這個男人,這丫頭變的不理智,甚至
哎,想到此,柳如煙不覺一陣心灰,又是心疼,想當年,自己不也如此麼?
爲了那個桃花樹下憂傷的少年,她不也曾傻傻愛過?
“哎。”幽幽的嘆了口氣,就連柳如蘭自己都不清楚,她竟然朝妹妹點了點頭,最後的一絲心軟與不忍,讓她最終對妹妹妥協了。
柳如煙雙眸一亮,心裡樂極,有姐姐幫忙,不把那李青歌打的落花流水,纔怪呢,哼哼。
“軒哥哥。”柳如煙倒也不想作弊,反正被人看去了,反倒不好,不如,直接讓姐姐出場好了,“我知道我是一粗人,對茶這種東西,是不懂。可是,我姐姐懂。不如,讓我姐姐來給你品一品這茶,如何?”
柳如蘭一驚,想不到妹妹將她擡了出去?
“煙兒.”
“姐姐。”柳如煙立刻打斷姐姐的話,撒嬌道,“姐姐,你就品一個嗎?權當大家一起開開心,不好嗎?”
柳如蘭蹙眉,不是她不想品茶,而是不想當着赫連筠品茶。
“姐夫,你快勸勸姐姐呀。”見自己說不動,柳如煙立刻搬出赫連奚。
赫連奚揚眉瞅了柳如蘭一眼,倒是沒說話,但那不可捉摸的眼神卻讓她心慌不已,是他又看出什麼了嗎?自從進了奚王府之後,她再也沒碰過茶了,今天詩茶會,她本不想來,可是赫連奚堅持帶她出來散心,這纔出來的。
但只那一眼之後,赫連奚便收回視線,轉而,邪肆的目光卻瞟向了李青歌。
“李姑娘。”那一聲輕喚,讓衆人一驚,包括李青歌自己,亦是雞皮疙瘩落了一地,怎麼回事?今天這兄弟倆中邪了不成?怎麼都那麼溫柔的可怕。
高家兩兄弟同時黑了臉,赫連筠則脣角笑意冷凝。
赫連奚好似根本沒有注意到衆人異樣的目光,也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寵姬在場,便對着李青歌繼續放電,“李姑娘,能不能賣本王一份薄面,本王也很想見識一下‘君相知’的魅力,不知可否?”
“這”李青歌有些遲疑,眸中溢過痛楚。
高逸軒見狀,只當她爲難,忙出聲道,“不就是喝茶嗎?哪裡有那麼多名堂,你們若想看,只要三殿下一聲令下,讓剛纔那幾個姑娘,再爲大家表演一次就好。”
“二哥,什麼表演呢?是李妹妹嗎?瑤兒也很想看呢。”高雲瑤細聽了一會,也情知柳如煙針對李青歌呢,心中大喜,忙也出來攪局。
但她話一出,就接到高逸庭投來的冷冽目光,不由輕輕吐了下舌頭,然後,低頭裝淑女。
“歌兒。”赫連筠遲遲開口,聲音慵懶而充滿誘惑,“本王對烹茶幻技倒是略知一二,但不知這‘君相知’與之有何聯繫?歌兒能不能與本王細說說?”
“是呀。”夏之荷終於逮着機會了,忙也附和着問,“李妹妹,你就說與我們聽聽,這君相知究竟是怎麼回事?”哼,孤陋寡聞也就罷了,偏那翠蓉還整出個什麼君相知出來,倒叫她顯得粗鄙了,眼下,她怎麼也得將這局扳回來。
李青歌輕輕擡頭,眸底卻有着掩藏不住的傷,君相知麼?呵,君相知
“李姑娘。”這時,柳如蘭輕柔的聲音響了起來,她看着李青歌,目光之中滿是溫柔的誠意,“李姑娘,既然衆位都有些想看,李姑娘就不要推辭了吧。正好,對烹茶幻技,我也略懂一些,倘若李姑娘願意的話,我願與李姑娘共演一出。”
是嫉妒嗎?她不知曉,可當看到赫連筠一直粘在李青歌身上那溫柔的目光時,她心裡好難過,是真的難過。
可是,她又一遍遍的告訴自己,不,不是,她不是嫉妒,她只是愛茶,愛茶道,所以,對失傳已久的茶技有所向往罷了。
可是,她愛茶是爲誰?學習茶技又是爲誰?那大冷的天,天還不亮,她就獨自去梅園裡才那初綻梅花苞上的露水,又是爲誰?
爲他那主座位置上尊貴的男人。
可,天不隨人願,她與他到底還是錯過了
衆人聽言,不由一陣低呼,既然有柳如蘭相陪,那李青歌再無推辭之理了。
李青歌掀起細眸,靜靜的看着柳如蘭,不知爲何,從這個女人的眼睛裡,她看到了一種傷,一種能讓自己感同身受的傷。
“好。”再說話時,她聲音已然有些沙啞,讓邊上的高逸軒聽了,很是擔心了起來,怕她是不是剛纔被赫連筠帶過來時,吹着冷風了。
柳如蘭目露感激,緩緩起身,朝李青歌點頭致謝,“多謝李姑娘成全。”
“不,該是我謝柳姑娘纔是。”李青歌亦起身,真誠的致謝。
她緩緩走至大廳中央,那纖弱窈窕的身影,還有她清麗臉上掛着的一縷淺淺微笑,無端讓人心憐起來。
真的要表演嗎??
夏之荷顯然有些反應不及,李青歌這小賤人邪的很,經常給人措手不及,原以爲她根本不會,是醉兒與翠蓉兩個故弄玄虛,豈料她真的上場了?那怎生的好?若她真的會,那麼這豈不是她又一次奪人眼球的機會?
想到這兒,夏之荷又恨了起來,只盼望着李青歌表演過程中能出錯纔好。
高雲瑤聳聳肩,不以爲然,她自認爲,有柳如蘭這樣才貌雙全的美人在,李青歌只有被比下去的份。
而柳如煙也跟高雲瑤一般想法,在她眼裡,姐姐那就是如神一般的人物,那李青歌站與姐姐身邊,那隻能是泥水與雲彩之別。
柳如蘭也款款走了來,對李青歌溫婉的笑,“李姑娘,不知你要我如何配合?”
“聽聞柳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李青歌含笑道,“不如,柳姑娘爲青歌作畫一副,青歌依畫爲你烹茶一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