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良縣令姜元吉也是沒招了,楊家他惹不起,反正事情已經攤上了,帶這位丁爺前去,看看結果再說吧!
姜元吉在前,丁保鈞在後,兩人一路快步,來到了姜元吉在縣衙後院的宅子,進屋看到在牀上‘哇哇’大叫的楊猛,丁保鈞的臉色,瞬間就變得冰冷如鐵。
“誰下的手?”
楊家老三,是大哥楊士勤的心頭肉,被打成這樣,宜良縣不給個交代,是混不過去的。
“土橋寨的幾個刁民,已經下獄了,這些刁民把三爺當成人販子給拿了。”
遮掩朝廷那是常事,可遮掩楊家那就是找死,莫說他一個宜良縣,憑楊家的勢力弄死個知府、巡撫,只要手段隱秘一些,再花些銀子也會不了了之,何況楊家那位正主,還掛着雲南府團練的招牌。
“人在哪裡,帶出來我要問話。”
姜元吉的話,不能不信,當然也不能全信,楊老三雖說經常受傷,可那都是在山上打獵所致,被人揍成這樣,開天闢地頭一次,沒看好這位三爺爺,自己還不知該怎麼向大哥交代呢!
“丁爺,咱們是去牢裡,還是……”
“把人帶到這裡,我不放心三爺!”
丁保鈞冷冷的說道,楊猛沒事兒倒還罷了,若是不然第一個就讓姜元吉丟命。
姜元吉帶着一身冷汗,親自下了縣裡的大牢,這地界自從上任,他就沒來過,這次也算是倒了血黴。
二十多號窮漢,帶着手銬腳鐐,一路跌跌撞撞的來到縣衙後院,丁保鈞已經讓人在楊猛的門外,擺下了桌椅板凳,十幾個手持朴刀的好手,也站在了院子裡,找出了正主,剁了那都是便宜他了。
“誰動的手?”
丁保鈞一句話問懵了,一干帶着刑具的窮漢,誰能想到一個人販子,還能有這麼大的勢力,本想讓縣老爺找回寨子裡被拐帶的人口,沒想到窩屎窩了一褲襠,家裡丟的人沒找到,反而把自個弄成犯人了。
“我打的,他拐了我妹子,還沒處說理了?”
一看這架勢,馬青虎也愣住了,沒想到這人販子竟然與官府有勾結,爲了保護同來的寨民,他挺身站了出來。
“拐了你妹子?知道打的是誰嗎?”
丁保鈞一聽這話,當時就被氣笑了,楊老三拐帶人口?他不被人賣了,自己大哥就要在家裡燒香酬神了。
丁保鈞一問,土橋寨的漢子們也沒話接了,他們能一起來,也是因爲家裡有親人,最近幾個月被拐帶了,本想找回家人,沒想到卻惹上了官司。
“昆明縣的楊三郎,你們聽說過吧!他能拐帶人口,你到全雲南說說,看哪個能信你們。”
楊家老三天生呆傻,除了會練拳、打獵,別的東西全不會,話都說不利索,你讓他去拐帶人口,打死丁保鈞也不信這個。
“昆明楊家!”
這下輪到馬青虎害怕了,昆明只有一個楊家,雲南府只有一個楊家,全雲南省也只有一個楊家,自己打的是威震雲南的呆霸王楊老三?這下不僅自己要倒黴,整個土橋寨也落不了好。
屋子外面審的殺氣凜凜,裡面的莫三,也慢慢的恢復了過來,自己這是附體了,被自己附體的這位,八成不是什麼精明貨色,自己的名字都不清楚,腦海裡有關名字的就那麼幾個,老三看來就是他在家裡的行屬了。
一旁的劉一貼,見楊三郎好轉,這纔拿起一瓶老酒慢慢的上前,方纔楊三郎的那一腳,也讓他提起了小心。
“什麼酒?”
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大清道光二十五年,自己這是越活越回去了,不過看這些人的架勢,自己的身份好像還不錯,清朝莫三知道的不多,大都是從電視、電影裡看的,再就是道聽途說,初來乍到還是小心爲妙。
作爲一個毒梟,莫三過慣了顛沛流離的日子,初始的不適應,並沒有讓他惶恐不安,他在抓緊時間適應着環境。
“村釀的老酒。”
這昆明楊三郎不是個精細物件,少說話少犯錯,劉一貼是個郎中閱人無數,這點道理他也是清楚的。
“拿來我嚐嚐。”
處理傷勢,莫三很是謹慎,雲南和金三角也差不多,是個溼熱的地方,別讓這庸醫,耽誤了自己的傷勢,當年他就是不小心,才導致傷口感染,爲了止痛就沾上了毒品。
嚐了一口瓷瓶中的老酒,雖說味道不咋地,但度數夠了,處理傷口應該沒什麼問題。
“來吧!小心些!”
剛剛那庸醫手上,屎黃屎黃的玩意,還是讓莫三有些心驚膽戰,傷口是不能胡亂處理的,別什麼東西也往傷口上撒。
“那三爺您忍着些!”
劉一貼也不猶豫,拿起瓷瓶就上前給他清洗傷口,剛剛也是把這位郎中嚇着了,萬一這位有個好歹,倒黴的還是自己。
傷口被老酒一激,讓莫三哆嗦了一陣,正好頭皮也癢的厲害,索性讓這位一起給洗洗。
“多弄些酒來,把頭也給我洗洗。”
“足夠了,三爺您忍着點!”
血水、污泥隨着油亮的頭髮落到銅盆裡,莫三也開始問起自己的來路。家在昆明,身份不俗,腦子還不好使,別人更不敢惹,自己八成是個惡霸之類的二世祖。
“我家在昆明,我姓什麼叫什麼?”
“三爺姓楊名猛,是雲南府楊家的三少爺。”
劉一貼一邊給莫三清洗傷口,一邊將他知道的娓娓道來,都說楊三郎是個憨貨,看說話還是有些條理的,不像是傻子。
弄完了傷口,劉一貼便開始就着老酒和藥,這傷口不小,不用些藥散,怕是會有反覆,自己還是拿出獨門絕活的好。
“你手裡的那都是些什麼?”
見這位又在調弄那屎黃屎黃的玩意,莫三有些心驚肉跳的問道,這玩意別弄上去感染了,憑自己現在的身形,讓傷口自然好轉,也比胡亂往上撒東西強。
“金瘡藥,這是我的獨門秘藥百寶丹,敷上之後,有個十天八天,三爺的傷口就會痊癒。”
百寶丹這玩意,真是治傷的好藥,這也是劉一貼壓箱底的玩意,獨門秘藥那是扯淡,這是他跟一個遊方道士學的,止血療傷萬用萬靈。
“拿來我看看。”
什麼獨門秘藥,這話一聽就像騙人的,還是先看看再決定上不上藥吧!
劉一貼捻起一點藥末,放在了莫三鼻子上,這一聞莫三也安心啦!什麼狗屁百寶丹,就是雲南白藥,這玩意可是好東西。
“雲南白藥?”
“不是白藥,是紅藥,專治刀劍傷的紅藥。”
和傻子說不明白,劉一貼也是敷衍了事,自己的名號可大半都來自這百寶丹,要不是楊三郎來路太大,劉一貼是不會隨便使用百寶丹的,他還指望着,把這藥方變成家傳的秘藥呢!
敷完了後腦的傷口,劉一貼又用溫水化了一顆百寶丹,給莫三服了下去。
“三爺,後腦的傷勢算是沒有大礙了,我再給您看看身上有沒有外傷?”
這楊三郎的身上,全是些污泥,看不出有沒有外傷,但劉一貼也是個老郎中了,他一眼就瞧出,莫三的傷在後腦,身上即使有別的傷,也不會有大礙。
“行吧!那幫子王八蛋,揍了老子一路,等緩過勁來,老子要找他們好好嘮嘮,老子招誰惹誰了?”
怎麼捱得打,時間很短,楊猛的腦子裡還有印象,這貨是在山裡碰上了一對黑熊,被追了大半天,剛剛出了山林,便被人一下撂在了地上,這悶棍捱得冤枉。
莫三也在慢慢的適應着楊猛這個角色,附身這事說起來誰信啊!還是表現的蠻橫一些爲好。
楊猛身上的衣物,都是些好東西,綢緞的馬褂,帶着鐵釘的靴子,好好的物件,被污泥毀了。這打扮進山,除了那一雙靴子還湊活,這一身的物事那是獵人的打扮?
楊猛把衣服一脫,露出了一身油亮油亮的腱子肉,大好的身板被腦子給糟蹋了。
劉一貼一邊在心裡嘀咕着,一邊仔仔細細的查看了一下,這位楊三郎,八成練得是外門功夫,只是還不到家,沒練到頂門之上,衣服上佈滿了腳印,這位身上連塊淤青也沒有。
“三爺!您身上沒傷,這幾日多吃些清淡的東西,酒肉還是要忌口的。”
做完了自己的事情,劉一貼就準備離開了,這楊三郎可是個是非窩子,離他越近,離着倒黴也就越近。
“你那個百寶丹,給我一些。”
雲南白藥可是治傷的好東西,自己初來乍到,還是備上些爲好。
“這個……”
劉一貼犯起了嘀咕,這百寶丹可是自己的絕招,不到萬不得已從不出手,可這位楊三郎也是個絕對惹不起的人物,不給,自己怕是沒好日子過。
“買你的,看看衣服裡有沒有錢,該多少錢自己取。”
劉一貼哪敢要錢,不情不願的從懷裡拿出了一個瓷瓶,裡面能有十幾粒黃豆大小的丹丸,這就是他所謂的百寶丹。
“錢就不必了,這是我身上所有的百寶丹了。”
要錢?還是趕緊的走吧!呆在這裡時間越長,麻煩越大,昆明的丁爺都來了,還不知這位呆霸王要惹出什麼禍端呢!
“這東西就你有嗎?”
莫三也是留了個心眼,剛剛聽這位醫生的意思,這還是獨門的好東西,以後說不得還會有用處。
“三爺想要,來宜良縣找我就行,您的傷勢已經沒有大礙,靜養就是,我就先告退了。”
劉一貼也不想在這裡磨蹭,收拾好東西,向宜良典史告罪一聲,便急匆匆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