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比管轄權的話,楊猛確實比吳文鎔多了三省的兵權,但這個兵權只是團練而已,至多可以在五省之地協餉而已,算含金量的話,楊猛這個五省團練,比之湖廣總督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但楊老三這話說了出來,吳文鎔也不得不好好的思量一下,萬一這楊老三負氣離開武漢三鎮,對湖北來說,就是折了雙臂,與楊老三置氣,損失太大。
南北的長毛賊一動,朝廷那邊就有了諭令,吳文鎔率軍守湖北,駱秉章和曾滌生守湖南,朝廷並沒有調派楊老三的意思。
細細的一想之後,吳文鎔的心裡也有了計較,怕是楊老三之前的風頭太盛了,朝廷有心要打壓楊老三一下。
想來自己就是說動了楊老三去黃州,朝廷那邊弄不好還有掣肘的手段,不敗之將,而且還是一員漢將,不怎麼受控制的漢將,對朝廷來說非是福事。
楊老三和曾滌生同爲團練大臣,而且這曾滌生任職的時間還比楊老三長那麼幾個月,曾滌生寸功未立,楊老三已經有了殺散嶽州大營,收復武漢三鎮的功績,若是楊老三這次再挫了長毛賊的西征之勢,那數遍大清,武功上誰能匹敵?
如今的帶兵大將,東有向榮、琦善、勝保,北有僧格林沁,西有楊老三與曾滌生,這六人之中,僧格林沁的名頭最大,但至今寸功未立不說,還讓長毛賊在北方肆虐。
向榮、琦善,更不必說。跟着看戲是好手。打仗?這事兒誰知道呢?
勝保!自打湖口一敗之後。出兵數次,次次敗北,雖說這廝筆桿子耍的好,但在江南之地,卻落了不怎麼好聽,兼着無比晦氣的諢號:敗保!
曾滌生這個書生,看來這次被朝廷寄予了厚望,朝廷的意思不難理解。扶曾滌生壓楊老三,看來他吳文鎔也是過分的關注湖北的事情,忘了朝廷這一節了。
“既如此,那湖北的防務就交給楊軍門了,崇倫輔助,我自提大軍,去黃州佈防!”
有些時候,話趕話趕出話,這思路也是一樣,楊老三若不是如此的跋扈囂張。吳文鎔也想不到朝廷這茬,現在想來。自己找楊老三過來議事,就是天大的謬誤。
若真帶着楊老三在黃州立了不世之功,那比丟了湖北,對他吳文鎔的危害都要大得多,想明白了朝廷的意思,吳文鎔也不再堅持了。
有楊老三坐鎮武漢三鎮,自己能調派的兵員也多一些,兩三萬官軍,加上湖南曾滌生的湘勇,還有湖南各地的綠營兵,打一打長毛,雖說難勝,但大幾萬人馬,想敗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
“這他媽還像人話,早說不就好了!你吳部堂放心,楊三不死,武漢三鎮不失!”
這期間吳文鎔悟通了什麼,楊猛清楚,無非是官場二字而已,吳文鎔手裡的諭令,楊猛早就知道了,這事兒不是別人的手筆,正是軍機首輔祁寯藻的巧妙高。
四色棍那邊早就有心調楊猛去九江或是安慶一帶,戰事順利的話,讓楊猛去天京圍城,也不是沒有可能,但這個時候祁寯藻這位老成之臣發話了。
由頭也是楊猛的軍功,楊猛起的雖晚,但卻有搏天下第一武將聲威的苗頭,這對滿清朝廷沒多少好處的,裡面道理,四色棍自然門清,祁寯藻稍一提點,四色棍也就順水推舟的擱置他楊猛了。
局勢糜爛成這個鬼樣子,還有心耍官場那一套平衡的手法,楊猛也只能嘆一句,大清委實是地大物博啊!
或許祁寯藻那是想的深沉、老成之謀,但如今是什麼時候,正是太平軍最巔峰的時候,仗打的一塌糊塗,到想起瓜分勝利果實了。
前世滿清能平太平軍,除了一個地大物博,還能怎麼說?
這也是暗中指出了讀書人,這一階層的實力,朝廷雖說無能,但並不代表讀書人都是無能的,瞧曾滌生的樣子,壓根兒就不是個知兵的人,他若是坐鎮也就罷了,讓他做主領兵打仗,這樣都能勝,只能說明讀書人隱藏的潛力是巨大的。
“這樣最好!”
已經撕破了臉,吳文鎔當然不會和顏悅色了,說了一句送客的話,楊猛也知機,掉頭就離開了總督府。
四色棍和軍機們的謀劃是不錯,讓帶兵的漢臣們相互制衡,可江南之地,帶兵的幾個漢員,向榮基本是個廢物,統湖北兵員的吳文鎔,糾合的那些綠營兵,比向榮的軍馬還差,擺擺架勢還湊活,真正要論打仗的話,怕是拿着棍子的百姓,都比他們強不少,湖南的駱秉章也不消說,湖南的綠營精銳,怕是都在提督鮑起豹手裡,人數也只有幾千,守長沙都難,出城打仗,怕是鮑起豹也沒那個膽子。
剩下的曾滌生,如今也有些浮躁,鬧不好上去也得吃敗仗,湘軍的陸勇,對太平軍來說,算是勁敵,但新建的水勇,怎麼說呢?怕也是廢物之流。
再有一個就是嶽州的左宗棠了,嶽州營是楊猛訓練出來的,有多大本事楊猛清楚,守嶽州,這些人馬足夠了,曾天養的三萬太平軍,就是齊聚嶽州城下,怕是要討不到好處。
左宗棠出嶽州,那情形就不好說了,嶽州營,能打出去的兵,也就兩三千,算上自己留在嶽州的新軍,攏起來也不過四千數,現在左宗棠想偃太平軍之鋒,人數上還多少差了一些。
自己這邊的情形,比左宗棠還稍差一些,武漢三鎮與嶽州相比,重要的多,若是太平軍分兵的話,打嶽州,五千人就差不多,打武漢三鎮,怕是最少萬餘人。
一旦讓太平軍打到武漢三鎮,守城就變得麻煩了,主動出擊。八千練勇兩千新軍。加上翻江龍。倒是能和太平軍爭一爭,但結果如何,楊猛也不敢打包票的。
但武漢三鎮必須要守住,勝也得是個慘勝,不然朝廷那邊又要打自己的主意了,應對太平軍的西征,立功的只能是曾滌生、左宗棠與自己,剩下那些。只是太平軍立功的對象而已。
回府的路上,楊猛想了想西征的局面,回到府中之後,他開口問的卻不是西征而是北伐。
“雅月,說一下北伐部隊,林吉李的局面。”
“爺,自懷慶撤圍之後,太平軍自垣曲西進入山西,經平陽、洪洞、黎城之後,東入直隸。兵鋒已經到了臨洛關。
臨洛關的守備不濟,怕是要被攻克。若是太平軍沿臨洛關北上的話,京師那邊就危險了!”
古雅月說的這些還真不是楊猛想聽的,他要聽的是太平軍的補給,林吉李三人的隊伍,是太平軍的精銳,只要有了補給,無論是流動作戰,還是固守待援,都能牽制朝廷大量的精力。
雖說林吉李三人是個必敗之局,但楊猛還不想讓三人過早的潰敗。林吉李三人的大軍,清一色的全是南方人,怕是再打一段時間,就要在天氣上吃大虧了。
一旦入冬,衣着單薄的太平軍想要在短時間之內,籌備兩萬多人的冬衣,很難,很難!一旦戰事持續到了冬季,僧格林沁的京營和蒙古騎兵,就有了用武之地。
“他們的補給如何?”
“勉強餓不死而已!”
古雅月一句話,就說出了林吉李三人的窘境,雖說一路打到了臨洛關,但三人的大軍,也在崩潰的邊緣徘徊啊!
“芷晴!讓直隸一帶的理教人員,趁尚未入冬,到各處的當鋪贖買兩萬人的冬衣,讓廣州的泰辰,準備十萬人三個月的糧草,這些物資一律囤積於天津、霸州以南,滄州以北的鄉鎮。”
西征是可以控制的,北伐是必敗的,補給困難的林吉李想要,給京畿之地足夠的威脅,需要的東西,也簡單,一是糧食二是過冬的棉衣。
大量的新制冬衣,怕是難免被朝廷盯上,當鋪是個不錯的選擇,直隸一帶,一個當鋪之中,怎麼也得有個幾十上百件的棉衣,想要收集兩萬人的冬衣,花費也就幾千兩而已。
有了冬衣,有了幾個月的糧食,只要能送到三人的手裡,怕是北伐這一仗,怎麼也能打到來年的開春。
朝廷那邊有了林吉李三人的壓力,對南方局勢的關注,就會弱一些,很可能向榮、琦善的南北大營,也會被調派到北方,那樣一來,南方軍力空虛,自己和曾滌生、左宗棠,發展的空間,會更大一些。
打仗,說的明確一點,無非還是爲了政治服務的,楊秀清組織的北伐軍如是,朝廷堵截太平軍的大隊人馬也是如此。
林吉李三人,若是真攻下了京畿,恐怕真就是天下大亂了,而官軍,接連的敗北,也在考驗着天下讀書人的心智。
一旦滿清朝廷,實在是不堪扶助了,這天下的讀書人,也會跟丟破鞋一樣,放棄滿清朝廷的。
而楊猛要做的也大抵如是,維持這種僵局,爲自己的發展,留出足夠的時間,起碼在自己控制五大湖區最重要的兩個之前,他是不會讓林吉李的隊伍,輕易潰散的。
五大湖區,最重要的兩個就是洞庭湖與鄱陽湖,洞庭湖差不多已經到手了,位於九江口的鄱陽湖,就是楊猛的下一個目標。
至於巢湖、太湖、洪澤湖,則是要看機會的,這五大湖區到手,楊猛手裡的糧食產區就差不多能夠滿足需求了,若是地盤再度擴大,糧食依舊還是個不小的難題。
西征北伐失敗,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一旦兩路大軍失敗,戰事也會進入最慘烈的時期,趁僵持的時候,不斷的擴大自己的地盤,纔是王道啊!
北方一直是滿清最重視的地方,江南對清廷來說,只是財稅之地,北方則是根基之地,果然,林吉李三人的兵鋒,一入直隸,朝廷那邊就緊張起來了。
北方的兵員,雖說比南方充足,但大部分兵員是要拱衛京畿的,自打長毛賊的兵鋒,到了直隸,僧格林沁手裡的兵員就越來越少了,而且僧格林沁的頭上,也多了一位管事的王爺,奉命大將軍惠親王綿愉,就成了僧格林沁的頂頭上司。
涉及到朝廷的生死,南方也成了可以隨意放棄的地方,僧格林沁要兵,朝廷只能從南方抽調了,拱衛京畿之地,還是滿臣用的放心,筆桿子耍的利落的敗保,也就成了欽差大臣,帶着南北兩大營的精銳,開始了自南而北追擊。
南北大營的精銳被抽調一空,同樣身爲欽差大臣的向榮和琦善,只能選擇固守了,一場北伐,倒是給太平軍謀得了攻取南方的大好時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