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軒轅一擡手,制止了冷雪鵲說話。而心驚肉跳的冷雪鵲敏感地從月花前眼中探得一抹小小的壞意。
那感覺讓她驚悚萬分,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電光火石間,月花前自見到離軒轅後的所有反應猶如放電影一般快速從眼前閃過。她禁不住暗想:這孩子有點反常。
離軒轅爾後笑着問月花前,“京城好嗎?”
月花前垂首,用筷子漫不經心地撥弄着盤中的魚肉,表情僵硬,“好!繁華!好多賣糖人的。”
離軒轅呵呵兩聲,深如海洋的眼眸轉移到那扇就近的窗戶,“還有一處地方更好!那裡不光有許多賣糖人的,還桃紅柳綠、萬紫千紅!”
他說話文文縐縐的,斯斯文文,看似無心應話的月花前耐不住挑逗好奇,立即就眉飛色舞地接過問是什麼地方?
離軒轅平靜的閃了眼一直靜觀的冷雪鵲,嘴裡嘣出三個字,“佟水鄉!”
他溫柔的口氣就仿似在與離玉轅說話,連空氣都沒有一丁點波動,可冷雪鵲差點沒嚇暈過去。
月花前支着下頜,擰着眉,展開聯想,“聽名就是一個水環繞的小城。風景應該不錯!”
冷雪鵲強作鎮定,橫上前一步,擋住些月花前,近距離向離軒轅福了福身子,“殿下!時辰不早,臣婦帶孩子回府了。”
月花前從旁一把掀了冷雪鵲,向離軒轅道:“殿下!你再給我說說那地方。”
冷雪鵲從嗓子眼迸發出一聲極低的怒斥,“花前!”
月花前擡頭望向冷雪鵲,眼中迅速佈滿了委屈,淚光閃爍。
眼見月花前如此表情。冷雪鵲驀然覺得自己過份了點,而正要拉着月花前離開,卻忽聞離軒轅乾咳一聲。
她擡眸,從離軒轅的眼神中猜到他應該有話對她說。
事已至此,再也避不開。她只得藉故內急,向樓廊匆匆忙忙走去。
在樓廊站了片刻,離軒轅果然如風追來。
他左觀右看。輕輕地對她說已經找到了月花前真正的小姨。
佟氏雖打發走了。可月軒璞其實還不知道佟氏真正的身份。冷雪鵲猶豫着。
“她並不是軒璞的女兒。都十一歲多了,說起來軒璞已經盡了心。不算有負好友託孤。最主要的是,她已經嚴重影響了你與軒璞的生活。”他道。
她心頭猝然壓上一塊巨大的石頭。“可按照世俗常規,花前還應在父母膝下撒嬌幾年。”
他沉默。
她又道:“殿下!花前心思若個大人。殿下剛纔實不該在她面前提那佟水鄉。”
“我是想幫你!”
她埋頭,無意識地揉搓着手中的絹帕,“這事。我自有主張。”
“隨你吧!”他眼中掠過一道尷尬之色。爾後風趣地笑笑,邁步向盡頭走去。
龍鳳佩在手握着。她微微勾脣就回轉。
迴廊的拐角處,月花前探出腦袋,正好對上冷雪鵲那雙笑意的眼眸。
“姨娘!我一人怕。那兩個侍衛好凶……殿下啦?”
這一刻,冷雪鵲生心憐憫。她的手親熱地搭在月花前的肩上,攬着月花前回轉,嘴裡道:“拿上你們糖人。時辰不早。我們該回府了。”
月花前扭頭,眼中溢出幾許不悅。“我還想去太子府玩呢!”
冷雪鵲微微一笑,不再答話。
回到馬車中,吃着糖人的月花前又向冷雪鵲說了李梅等人好多壞話。
冷雪鵲細細地分析下來,覺得月花前說的大都是實情,只是浮誇了二三。她雖不喜這種性情的孩子,但孩子嘛,還得慢慢地教。
日落西山,天氣冷了下來。
寒風中,她站在月花閣的迴廊上,等着下人們上菜,與月花前一同用餐。
“姨娘!”
甜甜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她緩緩地迴轉身。
月花前模樣從未有的乖巧溫順,而手中端着一盞熱氣騰騰的茶水。
冷雪鵲忙迎進門去,當指尖要觸及茶盞時,心頭莫名的掠過一道慌意,當下警惕起來。
白駒過隙間,熱茶迎面澆來。
冷雪鵲心頭大驚,急揮手擋去。耳聽着茶盞咣的一聲砸落,剛要出口質問,眼前一花,一道寒光耀眼,向心口落下。
又來這招!她在心裡哀號一聲,再次擡手。用了幾分力。
咣與砰的接連響後,月花前橫飛了出去,重重地砸向牆壁,後掉落於地。
女孩子脣角溢血,表情看起來痛苦極了。
冷雪鵲大眼微微眯起,袖中的雙手成拳,帶着一縷悲傷與絕望,一步一步向月花前逼去,“我要怎麼做?你才能放下仇恨?”
月花前伸手一抹嘴角的血液,擡頭咬牙切齒地道:“你趕走了我親孃、大小奶孃,還有紫煙姑姑。我恨你一輩子!”
“我殺了你!”冷雪鵲猝然擡右手,拳化成掌,壓在月花前的頭部。
月花前冷冷一笑,仍舊瞪着一雙小眼,“要殺就殺!”
面對女孩子的視死如歸,冷雪鵲徹底被震憾了,而剛纔的衝動也隨之溜走,澎湃涌動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她突然詭異一笑,問月花前,“如你是我。會怎麼辦?”
月花前張了張嘴,憤恨的眸光移向別處,不回答。
冷顏尚且教不乖月花前,由此可見得采取非常手段。小小的壞意涌現在眼底,冷雪鵲驀然拂袖向月花前。
醉人的花香,沁人肺腑,月花前雙眼沉重地一閉一合,看似昏昏欲睡。
冷雪鵲伸手接住月花前,把她抱到了牀榻上睡下。
她小心翼翼地給月花前拉上被子,凝視片刻,又把兩個火正旺的小火爐搬到了牀榻前。
迴轉過身,見屋內一片狼藉。就收拾起來。
伸手拾起那匕首,輕輕薄薄,可卻似有千斤重。本想毀了,思慮再三,收入懷中。
她剛收拾完,雲姑就帶着一干下人進來。
雲姑瞅着牀榻上的月花前,驚愕地問冷雪鵲。“少夫人!小姐怎麼啦?”
“花前突然說想睡覺。就真的睡着了!”冷雪鵲從從容容地淺淺一笑。撒了個謊。
雲姑放下手中的食盒,疾步走到牀榻邊,憐愛地給月花前掖好被角。放下了紗帳,轉過身道:“少夫人!這飯菜也端來了,你也就用些吧!”
冷雪鵲點頭,轉身向椅子走去。
靜謐中。她心安理得地吃完飯,這才挾着一股悠然的輕鬆出了門。
夜半時分。一股強勁有力的罡風擊破了門。月軒璞怒氣橫溢地飛襲進來。
盤腿坐在牀榻上練功的冷雪鵲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反正月軒璞經常這樣若強敵一般闖入。
她睜開雙眼。眉目清冷似雪,微弱的燈火下,淡定地瞧着他。
他雙手成拳。青筋暴突,身上迸射出來的殺氣致使無風他的衣袍都好看的飄飄飛襲。
“你對花前施了法。孩子你都不放過!”
她苦笑,雙手慢慢地扯向衣領。
傷口癒合了。但她未在施法,清晰可見刀痕。
她挑眉。眼中閃出一片純潔的白色,“幾天前。花前刺了我心口一刀。今日她又想故伎重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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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子一震,在牀榻前二米之處停下。
她合上衣領,繼續道:“我並不恨她。十分想原諒她。今日還特意帶她上街買糖人……可她……卻處心積慮,趁我不備,笑臉之下再一次向我施毒手。我真的感到無法化解她對我的恨。”
他眉峰一擰,沉默會兒,語氣軟和了些,“她怎麼樣了?”
她合上雙眼,氣運丹田,慢慢地道:“她沒事,明日便會醒。只是夢裡她換了個身份。一夢頂一生。”
他猶如心房被刺中一劍,向後退開兩步,突然一掌向她擊去。
她衝破帳頂,越過屏風,輕盈華麗地落到他四十五度角,拿起了放在大衣箱上面的青鳥劍,也不言語,身子騰空,躍過屏風,挾着一股凌厲的冷風一劍向他心房刺來。
昔日戀人的劍在眼前,他心頭一驚。而一身白衣的女子動作太酷似昔日戀人,煞是眼熟。
雖驚,卻身法更快,躲過要命一劍,手掌挽動,就一掌向她拍去。
強勁的罡風撲風,就近的傢俱橫飛出去,咣咣聲不絕耳,碎屑飛舞。他竟然爲了月花前要對她下殺手!她狠了狠心,劍化白虹,挽動時化着一道白色的流光,灑出幾許晶瑩剔透的冰花,揉身再上。
剎時,這屋就砰砰咣咣聲響。而苑中的下人聞聲而出,可全驚呆了。
夫妻倆你來我往,在這屋內打成一團,卻是難捨難分,一戰就是一個時辰。後來的李飛絮從門裡看到這一幕,佇立在臺階前,也驚得呆了。
雲姑見月花前幾個時辰後還不醒來,心疼極了,就想喚月花前起來吃飯,可怎麼也喚不醒。月花閣也因此亂了,心急如焚的甜妞未得雲姑許可,擅自跑到了竹苑,向李飛絮稟報了情況。
李飛絮早從李梅嘴裡知道冷雪鵲會法術一事,她當即覺得只有兒子才能鎮住媳婦,便使人把月軒璞從樞密院喚了回來。
“住手!住手!”
直到月皓南與二管家趕了來,冷雪鵲與月軒璞倆這才停手,兩人卻餘怒未消地互瞪着對方。亦是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