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青深沉的目光投向閉月的背影,看似隨口一問,“少夫人!花前小姐一直對少夫人不友好,少夫人不怨花前小姐嗎?”
“孩子就是孩子!”冷雪鵲視野放寬,閃向滿園的盎然綠色,進府以來的滿腹怨氣早因月花前昨夜的幾句夢話而煙消雲散。
甫青垂首,眼裡多了一份敬佩,神色也變得臣服起來。
她手中的軟團扇輕搖,送上一縷一縷的輕風,話鋒一轉,問甫青,“少爺上朝了吧?”
“是!”
“你跟隨少爺多久了?”
“有十一年了吧!”
十一年!冷雪鵲疑惑的眼眸再次新奇地閃向甫青。
算算月軒璞的年紀,應是十六歲參加武舉,後得封應徵,而這也就是說,甫青對月軒璞很瞭解,甚至是瞭解他的一切。
甫青不可能不知道月軒璞爲何戴着面具。
她爲了這個想法差點笑出聲來,卻裝着無意而問:“少爺爲何總是戴着面具?”
“這個……”甫青顯得十分爲難,會兒後道:“五年前,一次月圓之夜,月關劍風山莊迴轉後大人就戴上了那面具,具體的情況卑職也不知道。”
“五年前!月關劍風山莊!”她眉梢隱有淡淡的愁緒,覺得心情一下子很重。
“月關是大月秦與越國相隔的一個城池,地屬北方,而劍風山莊是月關最負盛名的山莊。莊主蕭渺夜一身武功,劍橫天下,在江湖上大名赫赫,也是抵抗越國的有功人士。”提到當年的風光事蹟,甫青收不住話,侃侃道來,“太子殿下大概是六年前親自督戰,正是那時與大人英雄所見略同,兩人惺惺相惜,成爲好友。”
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終於明白了月軒璞的一切榮耀全在戰場打下,一刀一槍,真的博了個封妻廕子,但這裡面可能也與離軒轅多多少少有一定的關係。
與太子是好友,並肩作戰,當然得一路青雲直上,好運擋都擋不住,那男人是本事,可也是狗屎運來了,祖墳冒青煙。
甫青又繼續道:“正是五年前,太子殿下喜得太子妃。”
她眼裡滿是迷離的美好光芒,好似看見了那器宇軒昂的美男人摟得美人歸的感人一幕。可月花前的身世更令她好奇。而算算月花前的年齡,月軒璞也成熟得太早了!整個一人種,“花前小姐真有十歲嗎?”
甫青緊鎖眉頭,好似陷入了往事中,“應該是。十年前,也是這個時候,大人夜間抱着孩子回來,說是在外所生的女兒,因孩子還在襁褓,而兵營不宜帶着孩子,也就找了兩位奶孃養在月關城裡,直到五歲時大人得到提攜升至主帥纔跟隨到了兵營。”
她這才知道李梅與武媚爲什麼在府內這麼吃香,不過,那男人也怪可憐,月花前更是可憐,“小姐的娘呢?”
“這個……”甫青目光閃爍,頓了頓道:“這個大人不說,卑職不清楚。”
當今聖上賜婚。由此可想月花前的母親可能已經不在,但那男人嘴一向緊,他不說,想來甫青也不會知道。她低頭看向那輕搖的軟團扇,與景一色的流蘇扇穗子不時拂過膝蓋,思緒如穗散開,雜亂無章,而眼前突然閃現出昨日發生的事,心裡暗想,今日最好前去給婆婆請安,如情況不妙也好伺機解釋,免得再生誤會。
畢竟是婆婆啊!丈夫的母親。
竹苑側面的迴廊裡,夏風輕送,雖是酷暑,樹木蔥鬱,卻也感覺不到熱意,而零星的交談聲隨風拐彎飄來。
“不過是爲了一隻貓,小鵲兒犯得着如此嗎?璞兒也太小題大做了……”
那是婆婆憤憤不平的聲音,冷雪鵲心一涼,駐足,猶豫地慢慢迴轉身,正好又與甫青的眼神相撞。
“少夫人!有些事不能逃避,老夫人也就是嘴碎了些,並無惡意。”甫青一臉沉穩之色,垂首拱手道。
她心略靜,甫青說得也是,也就在心裡打定主意,沉着面對,理智對待。
“其實,老奴昨夜想了想,少爺的話也無不道理,確實不能再任由小姐胡鬧下去,小姐長大了。而且……修建廚房一事……老奴覺得少夫人的提議很好,但廚房既然動工了,不如,就把整個廚房全維修一遍。”
“嗯,你說得有理。”
幸好李飛絮與二管家的話鋒轉了,到了能見到大門拐角的冷雪鵲看起來更是平靜。
“見過少夫人!”門口站立的兩個下人施禮聲讓李飛絮與二管家的話驀然停止了。
她頜首,佯裝着沒聽到什麼而步入屋內,甫青便伺立在外。
婆婆正淺淺地喝着茶,臉上帶着一如往日的和藹可親笑意,明顯已經轉憤然而愉悅,而二管家依舊如往昔見到時那般恭順地垂首伺候在側。
背光而進,屋內顯得光線暗淡,待得適應,二管家的模樣便深深地印在她的瞳仁裡。
儘管二管家佯裝得鎮定,但她還是捕捉到他心裡的懼意。
她向李飛絮施禮後把頭擡高了些,安心地受着二管家的施禮。
李飛絮就向她做了個坐的手勢,不閒不淡地道:“聽說鵲兒身體不適,爲何還要前來?”
“鵲兒已經沒事,也想四下走走。”她朝椅子坐去,暗驚婆婆佯裝不知昨日之事,反正都是探口風,沒事就好,也就順着婆婆想裝着沒發生過什麼。
“鵲兒來得正好。”李飛絮放下茶盞,眼中有些討好的意思,“婆婆正有件事要向你說說。”
冷雪鵲稍作驚訝,便平靜地道:“婆婆有事儘管吩咐。”
“那廚房本是二管家管着,眼下修建廚房一事也交給他吧!”
冷雪鵲下意識地望向二管家,她懂了,二管家剛纔那番贊同自己與月軒璞的話無形地是在攬活。可她真的弄不懂了,二管家到底與婆婆公公是什麼關係?爲什麼二管家一開口婆婆就會同意?
鑑於婆婆開口,也沒好意思拒絕,就點頭同意了,何況她相信婆婆也只是支會她一聲,算是給了面子。
二管家自是春風滿面,忘了昨日被月軒璞訓斥的事。
恰巧公公月皓南從外面走了進來,他好似聽到了剛纔的話,瞟了眼施禮中的二管家,不言不語地埋頭進了內室。
冷雪鵲當下便暗揣測月皓南定也不贊成廚房一事交給二管家,但公公都知趣地不吭聲,她更得如此。
出了門來,遠離竹苑,她又問甫青二管家爲何在婆婆公公面前這麼吃香?
甫青直着說不知道,但小聲提醒,於二管家的事婆婆怎麼安排就怎麼辦。
查不到二管家的真實身份,而婆婆又一心護着二管家,公公敢怒不敢不言,她也只得認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