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順十年、五月二十二,夜。
雙方的拼殺不知道爲何,突然間就停了下來,皇后這邊是親令人員罷戰,而魏貴妃這邊的人,見狀非但沒有‘趁火打劫’之意,更是統一往後開始了撤退。
這倒是讓歐陽中天百思不得其解,但警惕性極高的他,自然不會覺得對方會莫名其妙地暫停,這樣的做法肯定是爲了醞釀更大的陰謀。
等想到這兒,便迅速衝着皇后母子二人沉聲道,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保險起見,您二位還是直接從地下通道逃離爲好。”
龍北江被藏了一整天,眼看着外面暫時平靜了一些,皇后這纔想着把兒子放出來透透氣,同時也找了些吃的,暫時將就了點。
“歐陽大人,我不能走!”
只是,皇后還沒說話,正往嘴裡塞着硬饅頭的龍北江卻是先開口道。
“這…”
歐陽中天第一次表現出了猶豫的神情,原因其一就是,這還是他第一次與這般年齡的小孩子直面交流。
“父皇說過,要與捨命保護自己的人共進退!”
龍北江使勁咬了口饅頭,語氣稍微帶着點委屈。
歐陽中天聽此訝然,有點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十歲的孩童所說,要知道現在可是隨時都會喪命的危急時刻,換做一般的小孩在這兒,早就不知所措哭哭啼啼,龍北江卻是截然不同。
“歐陽大人,本來此次萬皇廟祭祀之行,皇帝是要給江兒立威的,但沒成想魏貴妃從中作梗,一切都偏離了皇帝的預想,不論是時間還是人。我只求你一件事情,之後不論發生什麼,也不管這孩子多拗,你一定要把他護送出去,至於我,必要時候可以留下爲你們殿後!”
還沒等歐陽中天給龍北江回覆,皇后又說了起來…
母子二人一番言論下來,不禁讓其無奈扶額。
但歐陽中天本身,是一個敬重不會臨陣脫逃之人的人,所以很快就決定,既然這二人不願離開,那自己就拼死保護他們。
……
“如果,太子殿下不嫌棄,歐陽中天願意一生追隨,哪怕是在暗中。”
這話,歐陽中天並沒有說出口,而是在心裡默默道,但這也足以說明,龍北江小小年紀如此的心襟,碰巧打動了歐陽中天,這個他父親身邊唯一的御侍!
……
“來人!”
等歐陽中天盤腿坐下後,便是找了兩個人吩咐了起來:
“韓域,你待會兒從後山方向下去,趁着天黑以最快的速度回南龍王宮,說明這裡的情況,切記不可讓魏貴妃惡人先言,定要趕在她之前!”
“遵命!”
“季邦,你也是趁着黑夜,出去打探一下魏貴妃的人實際上離這裡有多遠,人數規模距離都要清楚,記住了嗎?”
“是!”
二人得令後,飛一般的速度就去執行了,歐陽中天則是折返回了大承殿殿門口,靠着框坐了下來,但還是睜着眼睛,因爲裡面,有兩個他需要去保護的人,馬虎不得。
……
一個多時辰後。
“歐陽大人,外面怎麼有種火光漫天的感覺。”
龍北江正手挽着母親,靠在其懷裡打着瞌睡,不經意間睜眼往外一瞥,就發現外面像是一高一低地閃爍,並撲騰着紅色的焰光,而且還伴有陣陣煙霧,越來越高,越來越濃。
“那不是感覺,是真的,有人準備火燒萬皇廟!”
剛剛巡查完皇帝棺槨的歐陽中天一到殿外,聽見龍北江所言的同時,也看到了外面的情景,忙大喊了一聲用以提醒廟中所有的人。
緊接着就幾個翻躍上了屋頂,外邊人的一舉一動瞬間盡收眼底。
只見一大幫人圍成了一個圈,都緊挨着萬皇廟的邊牆,人手一個桶一個木刷,往牆上不知道在抹些什麼。
不僅如此,其他閒站着的人,則是拿着多個木把,排着隊等龍霄,一個又一個地將其點燃。
親自參與指揮行動的龍霄,行進間自然瞥見了站在屋檐處,往外望看着的歐陽中天,便迅速拿過一個剛剛燒着的火把,咧開嘴朝着他的方向喊道,
“歐陽大人,小的奉命縱火燒廟,不想傷害你,快帶你的人出來投降,只需交出慕蘭龍北江二人,那就既往不咎,以後,你我共同爲貴妃娘娘謀事,如何?”
“呸!”
對此,歐陽中天只是遠遠地呸了一聲,當即又翻身跳下了屋頂,沒有任何猶豫就直衝進入大承殿,一手托起龍北江,一手握成爪狀控制住了皇后,三下兩下就到了第三尊佛像後面,很輕鬆地一蹬腳,就將擋板踢開,不由分說地將母子二人推了進去,而後才又迅速拾起了那塊板,卡在外面將入口緊緊地封死。
“嘭!”
“嘭!”
“嘭!”
聽得見裡面接二連三的敲打聲,伴隨着的還有皇后聲嘶力竭的吶喊,
“歐陽大人,這是何意!”
“皇后娘娘,歐陽中天只遵從皇帝命令,保護好您和太子,現如今萬皇廟四方均被堵死,正面突圍肯定不行,再加上那夥賊人已經準備放火燒廟,想要出去更是難上加難。”
歐陽中天緊皺着眉頭應道,同時還不停地往外探頭,關注着外面的局勢變化。
“那你別把口封死啊,這個密道可以讓我們全部逃出去的,多一個人活着不好嗎。”
皇后還是邊使勁敲着擋板,邊急着說道。
“歐陽中天謝謝娘娘的美意,但是,這裡必須得有人守着,不然他們肯定會起疑心,您和太子先走,如果能夠成功突圍出去,歐陽必去找您和太子匯合!”
婉拒之後,歐陽中天拿起了自己的佩劍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任憑皇后怎麼喊都沒有再回應。
......
密道內。
“江兒,走吧。”
見喊叫無果,皇后只得搖了搖頭,攏起耳邊落下的長髮,一手拿起邊上或許就是用來探路的木杖,另一隻手緊拉着龍北江,就在黑漆漆的密道里邊開始了摸索。
……
“歐陽中天!事已至此,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了,沒錯,貴妃將萬皇廟所有事情的善後都已交給了我龍霄,那些木訥的僧人們全都死了,現在,只需要一把火燒了你們,這天下就是貴妃的,我龍霄,也會取代你的位置,輔佐新皇,千秋留名!”
歐陽中天帶着剩下的四千多一點的人,齊刷刷地站在了萬皇廟院落中央,紛紛持劍看着獨自一人走了進來的龍霄,眉宇之間清一色的憤怒與殺意。
“做夢!”
聽此當下就有人沒忍住,暴怒大喊道。
“喲,還我做夢,究竟是誰做夢,搞清楚局勢再在這裡妄言好不好?歐陽中天,管好你的人!”
龍霄已經到了歐陽中天面前,儘管二人眉目相對,但臉上都是眼裡容不得對方的神情。
“我歐陽中天一生誓死追隨皇帝,仁義最爲看重,龍霄,可否有膽與我來場生死戰,不許旁人插手,我贏了,你自是沒有資格當上這御侍之位,我若輸了,你也算是實至名歸,如何?”
歐陽中天看着龍霄冷笑道,但是語氣充滿了輕蔑,其實不論如何,他都已經將龍霄與那路邊野狗看成了一類,如此行爲實在妄爲人臣,甚至妄爲人!
“沒那閒工夫,我龍霄素來只看重事情的結果,這裡的人一死,那該怎麼編故事,就是我的事情了,當得當不得,也就與你無關!”
龍霄前面還很平靜,等到後面則是越說面部表情越猙獰恐怖,手中的火把底端,都險些被握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