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加納悶,正要回頭去坐車,忽然身後來了一輛車,呼嘯着衝着她撞過來。
電光火石之間,安璟往一邊兒跑着躲閃。可是那車像瘋了一樣擦着旁邊的小樹對她緊追不捨,她腳下一絆摔在地上,手掌擦在地上也不知道被什麼劃傷,鮮血滴滴答答留在她米白色的風衣上。她一遲疑隨着刺耳的剎車聲那輛路虎越野就堪堪停在她面前,接着從車上跳下兩個穿着迷彩服的高大男人,他們手段利落甚至沒等安璟象徵性的反抗或尖叫就被塞上車。
一個男人開車有一個男人掏出繩子看着簡單的綁了幾下安璟就一動也動不了,接着一塊兒膠帶糊嘴上,她就這麼給人又綁架了。
有了第一次綁架的經驗,安璟倒也沒有多慌亂,她瞪着大眼睛胡亂看,誰知那個男人把他套頭的黑色毛線帽子摁在她頭上一擼到底,她眼前徹底黑了。
心中縱然有一千個想法都不好使,安璟索性閉上眼睛老實的坐着。上次被綁架後她也看過一些類似的求生指南,她肯定自己完全沒有機會在男人手下逃脫,不如老老實實的等待救援,這樣也可以減少受傷的機率。
車子一路顛簸,好像是行駛在山路上,等終於停下來的時候她覺得身上的骨頭都顛酥了,強忍着纔沒有吐出來,她被人抱下車。
自始至終,綁架她的兩個人一句話都沒有說,她甚至都不知道誰綁架了她。
接着她就被帶進一個屋子,來人把她放在椅子上然後就聽到了嘎吱的關門聲。
安璟的手腳被緊緊捆住,她試着掙扎幾下,誰知不動還好一動繩子就扎進肉裡,火辣辣的疼。安璟這才明白過來這次的綁匪和上次的*混混可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他們這麼專業就好像受過特訓一樣。想到這裡安璟的心一沉,那一種想到的可能讓她像掉進冰窖裡,連血都變得冰涼。
接下來的一切都不符合電視上看到的綁架程序,她被扔在這裡像是被遺忘了一樣,沒有人來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她整個人就像被扔到了與世隔絕的荒墳裡,無助的等待着死亡。
死亡,不不,她不能死,她爲什麼要去死,她才27歲,她有爸爸媽媽姐姐弟弟,她有美好的未來,她還有一個要愛卻沒有來的及愛的楚律師。
想到這些,安璟身上涌起一股力量,她要努力撐下去,楚鈞現在一定發現她失蹤了,他一定會來救她。
正想到這裡門忽然響了一下,然後就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是有人進來了。
頭上的帽子被人摘去,安璟卻死死的閉着眼睛,她不敢貿然睜眼,現在任何舉動都可能給自己招來生命危險。
“安璟,安璟,是我。”
是個女人的聲音,很熟悉卻想不起是誰。安璟慢慢睜開眼睛當她看清眼前的人是蔣婷的時候,本來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的她還是驚呆了。
蔣婷一臉驚慌,她警惕的看了看門口那裡小聲說:“你聽我說,他們想利用你騙楚鈞來然後殺了他,他們現在已經做好準備逃去緬甸,而且也會有人來接應。現在他們正在開會,我現在放你走,你一定要想辦法阻止楚鈞不要來。”
安璟的眼睛骨碌碌一直轉,蔣婷這纔想起來她不能說話,她忙把她嘴上的膠帶給揭下來。
安璟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她急促的說:“是不是蘇沁?是她想害死楚鈞。”
蔣婷點頭,她從衣服裡掏出一把小匕首抖着手想去給安璟割開繩子,可是由於緊張和害怕,好幾次匕首的刀刃兒都割到安璟的手腕,疼的她皺緊眉頭。
蔣婷越是害怕越是慌亂,甚至把刀掉在地上發出嘡啷的響聲。
匕首落地的聲音在這時候聽起來格外大,嚇得兩個人心都一哆嗦,驚恐的對望了一樣,蔣婷彎腰撿起刀子,默唸着聖經又開始切繩子。
咔,繩子上最後一條纖維給割斷,蔣婷的神色終於有了一絲鬆懈,她擡手抹抹臉上的汗,蹲下準備割安璟腳上的繩子。
“等會兒你從後山一直往下走,那裡有條小路,山腳下有守墓人的房子,你去那裡借個電話打給楚鈞。”
“蔣婷蔣婷……”安璟忽然不配合,她急促的叫着蔣婷,可惜蔣婷現在正低着頭,看不到她眼裡的驚慌。
啪啪啪,是人拍手的聲音,接着就想起蘇沁那甜滑嫵媚的聲音:“蔣婷你還真是大肚,連情敵也要救,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放了她,她回去和楚鈞甜甜蜜蜜過日子,你卻要給賣給緬甸人當姓奴,你就不嫉妒嗎?“
聽到這個聲音,蔣婷嚇得手裡的刀哐啷落地,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蘇沁身邊的男人過去像捉小雞一樣提着她的衣服領子就把她提起來,反正狠狠的扇了兩個耳光。
蘇沁假惺惺的說:“大高,你輕點兒,這個女人還有點用處,打死了難道把你送給扎哈那個老色鬼嗎?”
叫做大高的男人厚嘴脣動了動粗聲說:“那不是還有一個嗎?”
蘇沁撅着嘴做出一個少女的嬌憨表情,噁心到人想吐:“大高你是個天才,真不愧是澤揚哥哥一手*出來的。啊,你說扎哈要是看到兩個中國美女會不會更加賣力的幫我們?”
大高惜字如金:“會。”
“好。接應的人快來了,把她們兩個帶到外面去。”
蔣婷不可置信的看着蘇沁:“蘇沁,你到底是什麼人,你你你好可怕。”
蘇沁的笑聲如銀鈴,甜滑的不像40多歲的人,“我當然不是你們這樣的普通人。我出身高貴,要不是20多年前發生的那個大事件我怎麼會淪落到陸家去當家庭教師,又怎麼會和關心那個踐人做交易?怎麼?你們一定好奇當年的事情吧,乖,我們走一個空氣清新的地方我好好說給你們聽,反正你們以後永遠再也不會回到這裡。”
安璟和蔣婷給人帶出來,安璟覺得四周的地方異常熟悉,卻想不起這是哪裡。
蘇沁一行人顯然沒有把這兩個女孩放在眼裡,他們甚至都沒有給兩個人加繩子,只是推搡着帶到一片被青松環繞的空地上。
身上雖然沒有繩子的束縛安璟卻不敢妄動一分,那兩個男人就像兩柄出鞘的利劍,只是冷冷寒光就已經讓她周身發涼,她知道哪怕有一個不規矩的動作也逃不過男人的眼睛。蔣婷顯然更知道他們的厲害,她嘴角流着血,每走一步就抖一步,就像剛出生的小動物一樣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恐懼。
安璟忽然看到了前面的墓碑和墓碑上的照片,怪不得這樣熟悉,原來這竟然是墓園,蘇沁這個瘋女人竟然把她們帶到了關心的墓前。
走到墓碑前,蘇沁大笑起來,她笑的渾身發抖,就像壞了的水龍頭怎麼關都關不上。
“踐人,前幾天我和你說的我已經做到了。你看到這兩個女孩子了嗎?他們都是喜歡你兒子的人,等一下我就把他們賣到緬甸去,不過可惜不能讓你兒子難受了,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吧?因爲我要送他去跟你團聚。”
安璟忍了這麼久終於忍不住了,“蘇沁,你真是瘋了嗎?你別忘了你還有陸翊,你這麼做他不會原諒你的。”
聽到陸翊的名字蘇沁像被針紮了一下,她微微一愣後指着安璟大吼:“臭丫頭你給我閉嘴,都是你迷惑的小翊,讓他連我和他親爸都出賣,都是你,害的我們母子分離。”
“是你自己,陸翊他是個善良的孩子,他和我說這麼做是不想你再錯下去,你現在又做這些,是想他一輩子擡不起頭來嗎?”
蘇沁臉色猙獰,她衝過去猛然抓着安璟又打又踢:“他既然選擇了陸遠宗我也只能當沒生過這個孩子,你以爲我願意走到這一步嗎?是你們逼我的,如果楚鈞不舉報我澤揚哥哥,我們一家三口會活的很開心。對了,那天掃墓有你,你一定聽到陸遠宗說過當年的事情了吧,他說的不全面,他不敢把真相全告訴楚鈞,其實那個踐人才是所有悲劇的罪魁禍首。”
此時暮色將晚殘陽如血,烏鴉磔磔掠過長空留下一串哀鳴,蘇沁雙目赤紅背依青山說出當年的秘密。
那年,忽然發生了一場大動亂,b市是事件的中心,滿大街都是遊行的學生,全城惶恐。後來國家出動了軍隊維持秩序,第一個被維護的就是蘇沁的父親—b市的一把手。
蘇沁當時在外地,得到父母被軟禁的消息她回來b市,可是混亂中人人自危她求助無門爲了生活只得在陸家當了家庭教師。當時陸遠宗在b市已經暫露頭角,這次動盪他又作爲積極分子協助軍隊,更是紅得發紫。
蘇沁像通過陸遠宗的妻子關心幫助父母,關心當時已經重病纏身,病入膏肓的她心理上也不太正常,她總覺的出現的蘇沁其實是她的替身,她能依靠她的柔體活下去。蘇沁雖然覺得她太驚悚,但是爲了父母她還是順着她,說話動作都模仿她,讓她真的相信她是一個替身。於是瘋狂的關心就和蘇沁達成了協議,她代替她成了第二個關心,她幫着她救出父母。
這場動亂很快就平息,陸遠宗的奔走加上上面也有人出來說話了,她父親沉冤得雪又做回了一把手的位置,當時蘇沁已經懷了陸遠宗的孩子。
蘇沁的父親暗示女兒陸遠宗可以在仕途上幫助她,但是一定不能不明不白的跟着他,而蘇沁也不願意生下陸遠宗的孩子,她有愛人,是和她青梅竹馬的澤揚哥哥,發生這一切時張澤揚正在西臧當兵。
她恨關心,雖然知道她快死了她也不放過他,她利用孩子刺激她,讓她知道她並不是她的替身,而另一面做出深愛陸遠宗的樣子,常年承受着妻子病痛的陸遠宗猶如沙漠中遇到水源,一頭就栽倒蘇沁的甜蜜漩渦裡。
後來,就像楚鈞說的那樣,蘇沁流產,關心自殺,關悅和楚鈞流落在外,陸遠宗終於娶了蘇沁,似乎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可是當復員回來的張澤揚站在她面前,她卻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張澤揚分到一個清水小衙門,娶妻生子過着小公務員的平淡生活,往日的鴻鵠大志不能舒展終日鬱鬱不樂,而蘇沁的父親當時已經退了,就算不退她也不敢讓父親知道她和張澤揚還有聯繫。
跟着陸遠宗的前十年她是爲了父親,那跟着陸遠宗的後十年則是爲了張澤揚,一步步看着他升上去,甚至懷了她的孩子,她和他更是分不開。
楚鈞動了張澤揚,就像扼住她的喉嚨,她不得不動用了張澤揚提前安排好的後路,做下那麼多大事他們當然會想到這一天,只是沒想到那個揭發他們的人是陸翊。
就像陸遠宗說的,一切因果循環,都是報應。
現在的蘇沁已經失去了名譽身份地位兒子,她只有殊死一搏,爲了她愛了半輩子的澤揚哥哥,她什麼都願意。
也許這些憋在她心裡太久,久的都發酸發黴,她一股腦兒倒給了兩個女孩子,反正她們很快就淪爲別人的玩物,能熬過去不死就了不起,也不用擔心她們泄密。
安璟聽得身上汗毛都豎起來,這事兒太大簡直就像小說兒電視,但是她似乎能記得一點那場混亂,那時候她很小,爸爸媽媽都不能上班,一家人關着門緊緊的不敢上街。蔣婷比安璟大,她大概記得清楚些,當時學校裡都停了課,做小公務員的爸爸和媽媽也不去上班了,他們經常在家偷偷討論蘇沁的父親,那個大名當時代表的就是一方權威。
話說完了蘇沁似乎舒服了很多,她把這些爛的臭的扔出了膈應別人自己也就爽了,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兩個女孩兒,然後仰頭看着天空。
半邊殘陽半邊月色,她身後彷彿長出了黑色的羽翼,成爲邪惡的化身。
忽然,山風驟然凜冽,巨大的聲響打破了整座山的寧靜,巨大的黑影出現在他們上空。
蘇沁仰着頭追逐着那巨大的黑影,臉上露出狂喜的表情,可也就是那麼一瞬,大高忽然喊起來:“不對,有詐!”
他話音未落,空中的飛機忽然像小鳥一樣靈敏的俯低,巨大的噪音狠狠的撞擊着耳膜幾乎能讓人嘔出血來,同時機翼颳起的颶風把山上的這幾個人颳得東倒西歪。
這就完全打亂了大高他們的應對措施,沒等他們做出反應,空中先後炸開了降落傘花,楚鈞首當其衝從空中落下,他一身迷彩裝備披着天空中最後一縷霞光,劍眉星眸神色肅然,就像那從天而降的齊天大聖駕着祥雲而來。
安璟眼角溼潤,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他一定會在關鍵時刻從天而降。
大高出身特種兵,他一躍而起護住蘇沁伸手就把安璟抵在身前。
黑洞洞的槍口對着安璟的太陽穴,不用說話,他已經告訴了楚鈞:“你,敢動,我就先崩了她。”
楚鈞果然停下來,他身上只有一把匕首,此時看着愛人被挾持只能無能爲力。
“二丫,你有沒有受傷?不要怕,我在這裡。”
安璟不能說話,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他:我很好,我不怕。
楚風隨後趕上來,今天小叔穿着軍裝,在黑灰的天色中卻分外的莊嚴觸目。
他高喊:“蘇沁,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投降吧。”
蘇沁扯了扯嘴角,這種結局她也不是沒想過,但是,就算死也要讓楚鈞陪葬。
沒有任何預兆,蘇沁對着楚鈞舉起了槍。
此時楚鈞的全部注意力全在安璟身上,根本就不能躲過這顆射向胸膛的子彈。
此時楚風隔着楚鈞還有一定的距離,他開槍也快不過蘇沁的子彈。
砰,子彈從槍膛裡發射而出,劃過一道銀色的拋物線,刺鼻的火藥味道在空中彌散,接着就變成了灼傷皮肉的味道鮮血的味道,隨着一聲痛呼和無數聲喊叫,蔣婷摔倒在地上。
她,在誰也沒有注意的情況下跑到了楚鈞身前,她,替楚鈞擋住了子彈。
同時,楚風的槍射中了蘇沁的右臂,她慘呼一聲,槍落在地上。大高忙去扶她,隨後趕來的特警一槍擊中他眉心,他悶哼一聲就倒在了地上。
楚風乘機上前把安璟抱住同時舉槍對準了蘇沁。
這一切發生的極迅速,幾乎就是在幾十秒內同時完成,蘇沁面如死灰一動也不動。
“把她給我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