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可從小生的白淨,由於家教嚴的關係,他在夏天是不穿短褲汗衫的,那天他跟着老中醫爺爺去給一位老首長看病,爺爺特意囑咐他換上一身絲綢做的白色唐裝。
那身唐裝是爺爺找老裁縫給他做的,很考究,鑲邊兒掐絲兒刺繡一樣兒都沒缺,穿在清瘦高挑的嚴可身上有點兒謫仙的味道,可就一會兒,他的褲子就一個黑小子扯碎掛在了樹上。
黑小子是老首長的孫子,黑不溜秋的很皮實,嚴可在大院裡兒瞎溜達,不知道怎麼就給他盯上了,他喊樹下的嚴可:小娘皮,站在那裡別動,小爺要把你當靶子。
看到閃着寒光的飛鏢奔自己而來,嚴可嚇得渾身打哆嗦,眼淚都出來了,把黑小子可樂壞了,他捧着肚子招呼他的跟班兒來看:“快看,大男人還哭,你們誰把他娶回家當媳婦呀。”
和他混一起的都是部隊大院裡的二世祖,平日裡招貓逗狗一把好手,不一樣的嚴可成了他們的新玩具,一個小子說:“誰要呀,再嫩也是個帶把兒的。”
另一個卻說:“看看他嫩的像個丫頭,要不扒了褲子看看他有蛋沒?”
精力過剩的小子們一擁而上要扒嚴可的褲子。
13歲的少年已經知道了羞恥,嚴可緊緊護住褲腰不要他們得手,可能是他反抗的太激烈了,不知道怎麼一腳就踢在了黑小子的唧唧上。
黑小子比他大1歲,已經跑過馬打過飛機,這一腳踢得可不輕,他捂着褲襠半天才緩過來,等緩過來就壞了,他喊了一聲“讓開“上前一下子就撕了嚴可的褲子。
幾個人按住嚴可亂踢的腿,黑小子隔着褲衩兒就抓住了嚴可的命根子,“假娘們兒敢踢你韓非爺爺,老子要廢了你。”
嚴可別看着長得斯文清秀,脾氣卻很倔,他不說話,死死的瞪着韓非,眼神充滿了恨意。
那一瞬,韓非感到了怯意,但作爲大院兒孩子的老大,他咬着牙把人的褲子給扒了,當看到嚴可那一套色澤紛嫩軟趴趴的東西,他有些愣神兒。
就在他愣神兒的空當,嚴可猛的就掙脫了鉗制,他飛起一腳踢在韓非左邊眼睛上,把他變成了國寶熊貓。
幾個嘍囉都嚇尿了,這小子真他媽的有尿性,老大都敢打,兄弟們可不能放他走了,上。
噼裡啪啦幾個熊孩子壓上來,嚴可生生的給他們壓在最底下,差點兒成了肉乾兒。
韓非揉着烏青的眼睛狠狠啐了一口:“都他媽的給我滾,我要和這小子單挑。”
韓非從小到大隻有打人的份兒可從沒捱過他,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身狼狽的嚴可,惡狠狠的說:“孩子,你有種,把你韓爺爺的癢給勾起來,我讓你三招兒,過來打我。”
嚴可歪着頭用手背擦掉嘴上的土沫子,扭頭就想走。
韓非怎麼可能放過他,他的跟班兒一擁而上拉住嚴可,嚴可冷冷的說:“放手,有病!”
韓非從口袋裡拿出一根菸點上,他吸了一口猛噴嚴可一臉,“可不是有病嗎,今早忘了吃藥,你說咋辦?”
濃烈辛辣的香菸味兒嗆的嚴可直咳嗽,他牙齦都咬的生疼,額角青筋直暴,“你到底想幹什麼?”
韓非把香菸狠狠的扔地上:“幹!老子就是想和你打一架。”
嚴可知道今天不給他揍一頓是別想走了,他一咬牙,“來吧!”
好孩子嚴可怎麼會是韓非小霸王的對手,就算被讓了三招還是很快就給打倒,讓嚴可意外的是韓非並沒有往死裡揍他,不過還不如揍他,缺德加冒煙兒的韓非把他的褲子給扒了,幾下子就躥樹上,把褲子掛在最高的樹枝上。
看着一幫人鬨笑着散去,嚴可的眼珠子都紅了,他緊緊攥起拳頭,真想把韓非埋在樹底下。
嚴可站了好久才平息下火氣,他看看樹叉上的褲子,然後把鞋子也扔了,光着腳往老首長家走去。
一路上碰到不少人,他們指着半大孩子指指點點,嚴可自動封閉了耳朵,一個字也不去聽。
老首長正和他爺爺在客廳裡喝茶聊養生之道,一見狼狽的嚴可都嚇了一跳,特別是嚴可爺爺,嚴可可是他的心肝寶貝,自從嚴可父母因爲意外去世後他是又當爹又當媽照顧這個孩子,生怕他受一點兒委屈,現在看到孩子的樣子他差點兒跳起來。
“嚴可,這是誰幹的?”老首長其實心裡早就知道是誰了,可他是護短出了名的,不是孫子親口承認他也就不承認。
嚴可可憐兮兮的小模樣特別招人疼,“沒誰,我自己摔的。”
“胡說,自己能把褲子摔沒了,到底是誰。”嚴可爺爺心裡疼孫子疼的肝兒都顫了。
老首長忙叫人拿出一條褲子給嚴可說,嚴可藉機把情況說了一遍,他在百分之八十的事實上加了百分之二十的謊話,句句影射老首長,卻自始至終連韓非的名兒都不提。
當他說到黑小子大放厥詞,他爺爺就是天是老大就是弄死他也就跟放個屁一樣的時候,韓老首長臉黑的跟鍋底一樣,也是寸,平日忙的不見人影的韓爸爸韓上校一進門兒就聽到這些話,他擰着眉毛問嚴可:“你說的那個黑小子是不是叫韓非。”
嚴可搖搖頭,淚朦朦的大眼睛可勁兒眨巴:“我不知道,但是他們都叫他非老大。”
二話沒說,韓上校就扯下了腰間的皮帶要去外面逮人,韓老首長喝止他:“你別亂來,不一定是小非。”
韓上校是加大版的黑小子,他一發怒臉就變成一個大陰天,他衝老爹吼:“都什麼份兒上了你還護着那畜生,要是眼前被扒褲子的是他,你還能這麼說嗎?”
事後,嚴可聽說韓非被他爸給狠狠修理了一頓,據說皮帶都給打斷了,那位非老大足足有半個月沒下牀。
不過,以後嚴可再也不去部隊大院兒,韓非那個人渣完全被他列入黑名單。
又過了一個夏天,嚴可上了初二,在他以爲完全忘了世界上有個叫韓非的人時,那貨忽然就大咧咧的出現在他視線裡。
那是初秋的午後,夕陽無限好,嚴可走出校門,擡頭就看到黑乎乎的一塊拿着個棉花糖倚着樹傻笑。
嚴可只冷冷的看了一眼就別過視線,這個傻逼肯定是看上哪個女生了,不知道誰這麼倒黴。
沒想到哪個傻逼竟然奔着他走來,當着來來往往同學的面兒,他把棉花糖遞給他。“嗨,嚴可,好久不見!”
敲門聲打斷了嚴可的回憶,小敏推門進來,“嚴醫生,韓先生的檢查做完了。”
嚴可點點頭,“好,你先出去吧。”
韓非和小敏打過招呼後關上門,然後又坐在嚴可的對面。
嚴可低着頭看檢查結果,並沒和他說話。
他曲起手指敲着桌子,懶洋洋的說:“我渴了。”
嚴可看了他一眼,然後撥了內線:“小敏,給韓先生一杯白開水。”
韓非擡了擡眉毛,有些無可奈何:“只能喝白開水嗎?”
“這裡沒有你愛喝的曼特寧咖啡。”嚴可的眼睛沒有離開桌子上的資料,說話的態度也漫不經心。
可韓非卻意外的高興起來,他抻着頭靠近嚴可,“沒想到你還記着爲愛喝什麼。”
當然記得,韓非是一個侵略性很強的人,他的喜好也那麼有侵略性,抽最辛辣的駱駝香菸,喝最醇厚的曼特寧,愛最不該去愛的人。
嚴可擡起眼睛淡淡掃了他一眼:“我還記得的事情很多,比如你打斷了我的肋骨,讓我躺了一個月。”
韓非的笑一下子凝結在脣角,他果然忘了,他們之間所有的美好裡都穿梭着不和諧,嚴可恐怕記住的仇恨要比快樂多更多。
其實他們也是有快樂的。
比如那年夏天,他打了13歲的小白臉,捱了自己父親的鞭子,但是他卻只記住了一雙眼睛,那雙眼睛冷漠疏離,洞若觀火。
他以爲再不會見到他,結果第二年的夏天他去一所中學堵一個校花,卻意外的看到他。隔着老遠,他就認出了嚴可。只過了一年他拔高了一節兒,可還是那麼清瘦,他穿着白襯衣,黑色的領帶鬆鬆掛在脖子上,他的劉海有點長,可是眼裡的冷淡還是從並不強烈的遮掩裡迸射出來,透着不耐和不屑,看他的樣子就像看一堆垃圾。
艹,我都快給我老子打廢了你他媽的還記仇?
韓非像個傻逼似的看着人走遠,他想都沒想就衝上去,把姑娘點名兒要吃的棉花糖送到人眼前,還特抽的說:“嗨,嚴可,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