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潛伏很久的強硬忄生格是被鎮裡的幹部激發出來的。
酒吧開張了,但範曉軍不知道,落泉鎮的旅遊資源已經被昆明某大集團公司和鎮政府壟斷,他們不容許外來的人在落泉鎮插一槓子,哪怕這個槓子是多麼的微不足道。範曉軍更不知道,之前曾有幾個來自江西、廣東、浙江的商人企圖在鎮上插這麼一槓子,都被鎮政府秋風掃落葉一般攆走了。他們不允許開這個口子,一旦開了,全中國財大氣粗的人多了,都想在這兒開店子,他們只能吃空氣。
攆走一個外來人是需要理由的,不可能明目張膽地拒絕別人在鎮上做生意。理由很好找,尤其落泉鎮,瀕臨國界。
一天下午,也就是酒吧開張後的一個星期,範曉軍和他妻子正在酒吧門口卸貨,一個臉黑得像鍋底的人走了過來。他說:";跟我走一趟!";範曉軍問:";走哪兒?";";派出所。";範曉軍一愣,問:";怎麼了?";";有些事需要你協助調查一下。";協助警察調查是一個合法公民應盡的責任,範曉軍無法拒絕。他洗了手,換了一件衣服,跟妻子打了個招呼,跟着那人走了。走進派出所後,他感覺氣氛不對,所長辦公室裡除了所長,還有幾個沒穿警服的漢子,個個臉青面黑,膀大腰圓,眼睛裡射出令人膽寒的目光。果然,協助調查的開頭部分就讓範曉軍非常不舒服。
所長大約40歲光景,脖子肥得差不多要從領口溢出來。他表情嚴肅地拿起筆,問範曉軍:";姓名?";";範曉軍。";";哪個範?是大小的小還是拂曉的曉?軍隊的軍還是君子的君?";範曉軍心裡好笑,問那麼詳細幹什麼,直接說事不就行了。後面的問話更讓範曉軍覺得這個所長不是讓他來協助調查,而是想開他個國際大玩笑。
所長探出身子,脖子上的肥肉開始顫悠:";忄生別?";範曉軍愣住了,難道我像女的?範曉軍說:";所長,你有什麼事兒就直說,何必繞來繞去的?";所長堅持問:";忄生別?";範曉軍心頭的火氣上來了,他買的一大堆啤酒還在店子門口放着,妻子體弱,一個人根本搬不完。而他不顧店子生意,反而被叫到派出所問他的忄生別。範曉軍氣鼓鼓地說:";我是不是把褲子脫下來你才能確認?";全辦公室的人都沒被他這句氣話逗笑。所長挺直身子,讓自己的肚皮舒展了一些。他嘴角輕蔑地撇了撇,說:";果然不是個好東西,我的判斷沒錯。說說,你來落泉鎮幹什麼來了?";";幹什麼?";範曉軍反問,";還能幹什麼?開個酒吧做生意啊!";所長笑了,說:";小孩才相信你的鬼話!";";那你說我來這兒幹什麼來了?";範曉軍的嗓門大了起來。
所長厲聲說:";我們強烈懷疑你有不軌動機。";";比如?";";比如偷越國境,比如跟境外惡勢力勾結,比如……比如就多了。";範曉軍的腦袋有點暈:";你們是不是有職業病啊?誰都能瞎懷疑?";所長說:";笑話!我們怎麼沒懷疑別人?我們如果沒有證據敢把你叫來嗎?";範曉軍以前從沒跟警察打過交道,他不知道這是";官方審訊";套語,還以爲自己真有什麼證據被對方抓到了,心裡怦怦直跳。這是最正常不過的反應,它讓你自覺不自覺把自己放到警察的對立面,身子尤其心理先矮了一大截。這恰恰是那句套話的威懾力,半個世紀以來百試不爽。
範曉軍腦子濛濛的,半天沒說出話來。接着,所長後面的套語又讓他的腦子暈眩了好幾分鐘。
所長說:";我們什麼都知道,就看你老不老實交代了。問題有大小,但取決於你的態度,態度好,人民政府會按政策寬大處理的。如果你一意孤行負隅頑抗,只能罪加一等。我們的一貫政策是,坦白從寬……";這種只逾嗌電影上才能看到的情景讓範曉軍全身一激靈,他徹底清醒了,深埋在他骨子裡的北方人的火暴忄生格讓他不可能軟弱。他";啐";地朝地下吐了一口,指着所長說:";我他媽這輩子一清二白,到你這兒成敵對分子了。隨便你怎麼查,你要是查出點什麼,我跟你姓。你要是查不出來,你是我孫子。你大爺的!";範曉軍一陣破口大罵,罵完就昂首挺胸走出了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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