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夢見什麼了?”陳進黎問道。
“我夢見”劉欣穎想了想,才說道:“我夢見自己回老家福建了。老家好像死了人,很多的白色,好多好多很恐怖的!”
“哎,沒事的!可能可能是你想家了吧?”陳進黎說道。他也沒辦法,只能是將就的,安慰一下劉欣穎了。
“我還夢見,我在一個屋子裡面。但是我是躺在一口棺材裡!”劉欣穎說道,眼睛看了看四周。昏暗的燈光下,整個小吃廣場在她的眼睛裡也顯得有點鬼氣森森的了。
“棺材?”陳進黎笑了笑,雖然笑的有點勉強。“人家說夢見棺材,是升官、發財的意思,是好事啊!”
“可是”劉欣穎兩手抱了抱肩膀,好像還是很怕的樣子。
“怎麼?”陳進黎問道。
“我夢見我躺在一口棺材裡,邊上還有兩口棺材,一口裡面躺着一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兩個人我都不認識!”
“我睜開眼睛再仔細看,卻發現我那口棺材竟然不是在屋子裡面,而是”
“而是什麼?”陳進黎問道。
“而是懸掛在,樹上的!”劉欣穎的身子微微的有點顫抖,顫抖的已經不再是她的聲音。
陳進黎伸了隻手過去,想拍拍劉欣穎的肩膀給她一點鼓勵。但是他的手卻在半空中僵住。他又想到了那個牢牢佔據着劉欣穎心田的那個影子。他縮回手來,嘆了口氣。隨後,他對劉欣穎說道:“大概是你平時只是上班下班的,很少出去玩的緣故吧?這段時間天氣也不是很好,今天明天兩天正好是好天,你把被子曬曬。再不行哦,算了”
陳進黎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我明天打電話給你,叫你出來到公園裡走走,說不定,你就不再做這樣的夢了!”
劉欣穎聽到陳進黎這樣說,笑了一下。但是她的笑容馬上就又消失了。低垂下頭仔細的想了一想,這才說道:“嗯,我不一定起得來的,明天,明天再說吧!”
陳進黎吐了口氣。終於讓劉欣穎放鬆一點了。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說?
但是他知道,自己說過了的話是必須要去做的!
明天又會發生什麼呢?
呵呵,誰知道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手機響了一下就掛斷了。拿起手機,見是劉欣穎的號碼。
陳進黎驚喜的擡頭張望,正看見劉欣穎在窗外舉着手機向他招呼。
“你吃早餐了麼?進來吃點東西吧?”陳進黎合上書,走到肯德基門外。
“不吃。”劉欣穎答道,很堅決的樣子。
“怕長胖啊?”陳進黎笑笑,也沒有追問下去。轉身,他用手指示意了一下,就率先往公園的方向走。誰知道劉欣穎是真的不吃還是假裝客氣?不過他不想多問,他不習慣強迫別人的。也許劉欣穎是嫌棄這類垃圾食品?A國人就是因爲漢堡包、炸薯條、土豆泥吃多了,才舉國胖成那樣的。哪象我們西太平洋沿岸的國民,吃菜葉子、豆腐,喝綠茶來得健康?
劉欣穎今天穿了件寬鬆式的T恤、牛崽褲,旅遊鞋,紮了個馬尾辮,看起來蠻清爽的樣子。不過,就是有點象是去郊遊,去爬山,不象是出來曬太陽的。不過陳進黎也始終是沒有弄明白,爲什麼現在的女孩子,很多,出來玩的時候都喜歡穿牛仔褲,牛仔褲很好看麼?怎麼他就不覺得好看呢?陳進黎還是喜歡穿飄逸的裙裝!
“睡好了麼?”陳進黎問她。
“昨晚還好,沒做什麼亂七八糟的夢。”劉欣穎又眯起了眼睛笑。
“那就好,再曬曬太陽,可能你就不會再做這樣的夢了。”陳進黎說完這句話,就沉默了。他忽然想不出什麼話題繼續下去仔細回想了一下,才發覺自己原來在和劉欣穎相識的這幾個月中,居然只是在談公事,或者就是和工作相關的事情好像根本就沒有真正的談過心!
“你剛纔在看什麼書呢?”劉欣穎問道,打斷了陳進黎的思想。
“玄幻的,你不感興趣的。你們女孩子不是都喜歡看言情的麼?”陳進黎笑道。
劉欣穎搖頭:“我不大看言情小說,太假了。我寧肯看一點小故事,畢竟比較真實點!”
陳進黎有點驚訝,他從來沒有想過,女孩子會有不看言情小說的?早幾年,瓊瑤的小說風行,《還珠格格》又放得滿世界好像只有那麼一個頻道存在的一樣,在他的心裡早就形成了這樣的一個概念——女孩子是一定會看言情小說的,即使是他媽。可是,現在劉欣穎的說話,倒是破壞了他的思想了。他再想一想,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也許因爲劉欣穎的經歷和別人的不同,使得她的心理和別人的不一樣吧?
不管怎麼樣,這個話題是不能深入下去的了,萬一,把她的傷心往事扯了出來,可就
“我考你個腦筋急轉彎的問題!”他忽然想到剛纔在書上看到的一段對白,就順口的扯到了那上面。
“你知道什麼動物的牙齒最黑麼?”
“蛇!肯定是蛇,蛇有毒牙的!”劉欣穎想了一下,就答道。
“是螞蟻。”陳進黎笑道。
“螞蟻?螞蟻好像沒牙的吧?”劉欣穎表示懷疑。
“呵呵。”陳進黎沒有回答她的疑問,又問下一個問題:“那什麼動物的牙齒最厚?”
“大象!肯定是大象!”劉欣穎答道。
陳進黎打擊她道:“還是螞蟻”
劉欣穎奇道:“螞蟻?不可能啊!”
陳進黎怪笑,唱道:“螞蟻牙黑螞蟻牙厚螞蟻牙厚厚厚”
“是《不怕不怕》的歌詞!”劉欣穎嗔道:“你好壞!”
陳進黎笑笑,繼續發問:“你聽過劉德華的《忘情水》麼?”
“那是必須的!”劉欣穎爆了點東北口音,倒還算是象的。
“那你知道,忘情水是哪裡來的麼?”
上了兩次螞蟻的當,劉欣穎也變狡猾了,盯着陳進黎道:“你說啊!”
“是‘啊哈’給的!”
“啊?”劉欣穎又奇怪了一下。不過她沒有問爲什麼。
“有歌爲證:‘啊哈’給我一杯忘情水”陳進黎唱到。沒有停頓,陳進黎又問道:“你知道啊哈是誰麼?”
“啊哈是你娘。”陳進黎自問自答。
“呸!你瘋啦,死奶茶!”劉欣穎唾了他一口。女孩子總是不喜歡別人說她媽媽的,他忘記了這一點。而最重要的,是劉欣穎從小是爸爸帶大的,她根本就沒有見過媽媽!
陳進黎想到這一層,汗都出來了,忙唱道:“啊哈這個人就是娘啊”
有了這樣一段插曲,陳進黎也有點尷尬,兩個人沉默着,走了好一段路!
公園的路很快就被量完,兩個人已經走到了公園正門的門口。
“休息一會吧?”陳進黎問道。現在是十一點多鐘,離陳進黎上班的時間還有好一會。這個公園離他們工作的會所很近,只有幾分鐘的腳程。公園是長條型的,以綠化爲主,收費的項目只有划船一項,門票也不貴,就兩元錢一張。可能也是因爲這裡的風景比較好,有一家相當有名氣的婚紗攝影公司就把外景地設在了這裡。在國慶和某些節日,這個公園會常被指定爲煙花定點的燃放場所,收費就很高了,門票要一兩百一張。公園離會所相當的近,如果氣溫不算太低的晚上,在公園門口,或者是公園的裡面,還說不定能‘抓’到幾個跑來公園拍拖的同事。
陳進黎所知道的有長凳的地方,恰恰是婚紗公司的取景處之一。兩個人才一坐下,就看到幾個人向這裡走來。其中有個一身白色長裙的,不用說也是新娘了。
陳進黎拿了支菸出來,看看劉欣穎,想想她可能會怕薰吧,就坐到了她的對面,另外的一條長凳上面去抽菸。一根菸抽完,劉欣穎還在仔仔細細的盯着新郎新娘看。陳進黎微笑着也扭頭去看,心裡卻在嘀咕:不知道劉欣穎現在心裡是在想什麼?他心裡嘀咕着,臉色也就慢慢的拉長。
“你也很大了,爲什麼還不結婚啊?你媽媽不着急麼?”劉欣穎忽然問了一句,把陳進黎嚇了一跳。
他想了想,簡單的答道:“我媽啊,她也急啊,就是現在急不起來了。呵呵。我呢,是自己耽誤掉了!一個朋談了三年,第二個談了七年。這加起來,就是十年了!”
“啊?”劉欣穎吃驚。“三年?七年?怎麼不結婚呢?怎麼分手的?”
陳進黎嘆了口氣,早知道就不說給劉欣穎聽了。現在回答,又是一件麻煩事!想了再想,只好答道:“第一個,是我爸媽不同意!後來,我就很自然的分手了。不過,我和她到現在還是好朋友,而且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第二個麼,是她提出分手的。不過也不怪她,要怪也只能是怪我。”既然話已經出口,他也就不在意繼續的往下說。反正說一句也是尷尬,說兩句也是同樣了,乾脆就把心裡的話說說完!
“怎麼?你有做對不起她的事情麼?”劉欣穎盯住陳進黎的眼睛問道。
“那倒沒有。我和她之間,很難說的。不過應該是怪我!她是從江西來S市的,我和她交往的五年時間裡,她靠自己分期付款買了套兩室一廳的房子,再和朋友合夥,在市中心開了一間酒吧。在她開酒吧之前,我們兩個人的收入水平已經拉開很遠。有時候出去玩,都是她搶着買單。我在事業上一直很平常沒有什麼大的發展。但是我是個男人,自尊心在作祟,她越是搶着買單,我和她一起出去的次數就越少。到最後她的酒吧快要開門的時候,我們就分手了”陳進黎說完這麼長長的一段話,忽然又引出很多傷感!他忍不住摸出煙,又點上了一支。
“你媽媽不催你麼?他們應該很着急的啊,你歲數也不小了!”劉欣穎稍微的叉開了點話題。
“催是催過啊,不過他們的意思,也不要隨便就找一個人結婚,如果挑得不好的話,將來家裡三天一小吵四天一大吵的,也不好!”
“其實在我們家裡,沒結婚的也不止我一個!我表姐是二十五歲才留學日本的,爲了去日本留學,她始終沒有結婚。在她去日本的那一天,她交往多年的男朋友和她分手了。之後,她在日本結婚。可是在日本四年的時間,她沒有生孩子,估計是日本人因爲她不能傳宗接代吧?後來,她就又離婚回來了。她歲數也蠻大了,應該是不會再婚了。”
“我姐姐呢,雖然是結婚了,但是不在S市。而且她老公還經常打她。”陳進黎說着,隱去了‘姐夫’這個字眼,用‘他’來代替稱呼。其實,他對姐夫確實沒什麼好印象。而且,他們兩個人也的確是沒有見過幾面。
“家庭暴力啊!這兩年,報道的很多的,沒想到在我們家裡也會有同樣的事情發生。我始終是認爲,兩個人結婚了,就應該好好的相處,沒想到我記得前段時間,我姐姐發信息給我,說她身體有點不舒服,叫我姐夫掛一下窗簾。誰知道他酒喝多了,擡手就給我姐一個耳光!”陳進黎忍不住又是一聲長長的感嘆!
“啊?”劉欣穎低聲的叫了一下!
“咳!這樣的事情,後來我知道是經常發生的。回家問了我媽才知道,他們只不過是不想讓我知道要不是我姐捨不得兒子,想把他帶到中學畢業,恐怕現在就已經離婚回S市了!”陳進黎再嘆!
“看不出來,你家裡還有那麼多的事情!”劉欣穎也陪他嘆了口氣。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啊!”陳進黎說道,好像很瞭解這方面的事情,但是他的聲音卻小到有氣無力。
劉欣穎點點頭:“也難怪你爸媽不催你結婚!”
陳進黎道:“我和姐姐在一起的時間不是很多。從生下來到六歲,小學兩年,初中兩年。也就是十年吧。太小的時候的事情我記不清了,只有一件還是大大姆媽,哦就是我最大的姑媽說的,我小時候他們帶過我。小時候家裡窮,在邊疆沒啥東西吃,麪粉調的糊糊姐姐大概也吃過吧,我是隻吃過兩次,還是在初中,加料的。那時候寫信,自家調糨糊,做了一碗。大人才一轉身,姐姐給喝了。其實她也只大我三歲,比我多吃很多苦。”
“還記得兩件上廁所的事,都是在小學一兩年級姐姐四五年級的事,印象也很深。呵呵,蠻搞笑的,說給你聽聽!”
劉欣穎點點頭,很認真的望着陳進黎。
“一次是放假返校還是什麼事,要上廁所,又怕,姐姐說又沒人,帶我一起。那時候都是蹲坑的,我也怕,又動小腦筋,想頭朝裡屁股朝外就沒人知道我是個小男孩了。碰巧有個阿姨上廁所,認出姐姐,還叫我名字,把我窘的要死。現在想想七八歲的小孩子其實是無所謂的,真的被媽媽帶去了女浴室洗澡,其實也沒有太大的關係!但那時候我懂啥呢?”
“再有一次,是在這之前,我還沒上學,爸媽不在,我憋不住要上廁所了,找不到紙。我剛從上海回去用草紙習慣了,姐姐從作業本上撕了兩張給我,我說太硬不用,結果拉褲襠裡了。爸爸媽媽回家後,把姐姐數落了一頓,哎這倒是我的不對了。”
“真正記事後。我們就很少再在一起了,她基本上是在S市讀的書,而我在父母身邊,一直到初中畢業。她回邊疆考大學,在一起呆了一兩年,彼此都很陌生,她又喜歡亂告狀,所以就有了點矛盾。直到近幾年,忽然發現,原來我們的性格啊什麼很多都是相同的,只是男女有別,又很多年不生活在一起的,S市和邊疆生活習慣也不同開放程度也不同,有點矛盾也很正常。上次她來S市住了半個月,我們也沒說上幾句話。但是我知道,我們畢竟是,也永遠是最最親的姐弟。”
“這是自然的,血濃與水麼!不過沒想到,你的經歷也那麼複雜”劉欣穎若有所思的說。
陳進理繼續說道:“我想過的,一個人在世,交再多的朋友,沒有用。到你真正危難的時候,有幾個人會幫你呢?真正能幫你的,也只有你的父母,和自己的兄弟姐妹!”
“真正能夠相信的,其實也只有自己的父母,和自己的子女。父母是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吃虧的。如果有了下一代,子女就算是欺騙了你,你也不會太放在心上。因爲,他們始終是自己的子女!”
劉欣穎手託着腮,沉思着什麼
陳進黎看看時間,快要上班了,忙站起身來,說道:“走吧?”
劉欣穎點點頭,跟在陳進黎的身邊走。
一路無語在公園門口,兩人揮手道別
陳進黎穿過馬路的時候,正好聽見手機在響。拿出一看,是劉欣穎發來的短信:“今天太陽曬的很舒服,謝謝你!”
陳進黎看着短信微笑,但是他的心裡,卻是有點點苦澀!本來應該開心的一次‘約會’,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心情收穫!咳咳也真夠難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