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年輕**都沒吃過什麼苦,嬌氣。很多人遇到困難並不是迎頭而上,寧願選擇放棄。在服務行業上班,陳進黎經常聽到90前後人說的一句話就是:“大不了我不做了!”說這樣話的人男女都有,有些女孩子還要好,直接的眼淚就下來了。你能批評她麼?你還有話說麼?鬱悶啊!哭能解決問題麼?哭能解決困難麼?哭能把苦藥哭成甜的麼?哭能把錯誤哭成正確麼?哭,要是能哭出錢來,我也哭去得了!
是,話說得不錯!大不了不做,換單位。這家不行換那家。換到一家舒舒服服、規章制度比較鬆散的單位,可以安安心心的做下去了吧!不行,錢又太少,還是做不長!
那,你回家讀書去吧?拿個文憑出來,拿份高工資。不行,不想讀!人家都出來打工了,自己的學習成績又不好,怎麼辦呢?繼續跳巢!從北京到上海,從上海到深圳,然後又回到上海。最後,還是一事無成,一點本事也沒學到,一點工作能力也沒有增加;賺到的兩個錢,要麼是喝酒喝掉了、上網上掉了、泡妞泡掉了、迪吧跳掉了,要麼就直接折騰在路費上了。反正現在的路費又便宜,工作也不是太難找,即使不行的話,回家裡父母也不會怪罪,實在是口袋裡只剩下了百把塊錢的時候,就只有從頭開始了。
這,就是年輕的一代,特別是九零前後,特別是學歷在初中上下的人。有人要問了,現在不是早就九年義務教育了麼?哪來的那麼多初中生?俺跟你說實話吧,也不是他們讀不起書,實在是他們不想讀書!反正咱中國的服務行業、工廠服裝廠的最基本工種要求都很低,他們這一類就是爲了補充這一類人力資源而生的!
陳進黎有次問兩個90前後的人:“跳巢?不想做了?你找得到好的麼?”
對方無語。
陳進黎想到自己父母在一個工作環境裡工作了十幾二十年,做着同樣的工作,他們不也就這樣過來了麼?他們也沒有厭煩死啊,相反的,他們還在自己的崗位上做出了一定的成績,升了職,一步步的往上爬了
陳鶯飛和陳進黎的父母是在六幾年去的邊疆。當年的他們,完全是白手起家的。陳進黎只嘗過一次他們當年吃的苦。那一年是全國動員建設‘三北防護林’,學校分批組織去了幾次。邊疆沒有固定的河流,冬天水又會結冰,降水又少,必須從T山挖渠引水過來灌溉,纔可以保證樹木成活。當然主渠是不用他們挖的,主渠由父母一輩已經挖好了。學生們的工作是挖一條小一點的渠,把水引來指定的區域,第一年放水灌土讓土壤軟化,第二年種樹,第三年再補種。
每個學生被分到一段半米寬、一米五長、一米深的渠。這個工作看來是很簡單的,可他們整整的幹了五六個小時,最後在父輩們的幫助下才順利完成。怎麼會這樣呢?咳,沒幹過這個活的人是不知道的!那可是邊疆地區的乾旱氣候常年創造出來的風乾了的土啊!開荒最猛的是十字鎬,兩頭尖尖。可是十字鎬下去,一鎬就象是人的臉上開了一朵小小的酒窩。鐵鍬?更是不管用了!真正幹過了父輩們曾經幹過的活,他們才稍微的有點體會,當年的父母過的是怎樣的生活!
但是他們苦中作樂,硬是把每天只有兩個苞谷饅頭的日子改造成了大米飯。
每年冬天只有從地窖裡拿土豆、捲心菜吃的日子,被他們改造成得一年四季都瓜果豐盛。
當年從部隊裡偶爾配給給他們的油燜筍罐頭、鳳尾魚罐頭被他們當成寶貝,但現在他們的一日三餐也都已經相當的不錯。
他們並沒有叫苦,而且當年。他們也沒有辦法叫苦。面對着雜草、荒地、大統鋪,他們卻只有選擇做下去!
他們過來了。
他們辛苦的過來了。
他們吃苦,但同時他們也創造了自己的生活。
可是和所有的父母一樣,不可避免的,他們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和他們一樣,再吃同樣的苦。
陳鶯飛一生下來在父母的身邊待了三年,馬上就和弟弟一起去了S市。回去邊疆的時候家裡條件已經不錯了。可是她又沒有待幾年,錯過了和父親一起創造美食的幸福時光。
其實父親根本就不會燒什麼東西,可是他想改變自己的生活,想讓家人的生活過得更加好,他也敢於失敗。只是靠書,靠着不怕失敗,他最終創造出了不少美食。
有面粉和雞蛋,他就試着做蛋糕。看書,再央人打造了一個有一個個洞眼的蛋糕模子。先把蛋青和蛋黃分開,用數根筷子打,蛋清打到象水一樣,蛋黃則打到發泡,筷子可以直立站起在臉盆裡。然後拌入麪粉,加糖,最後倒進蛋糕模子裡。用火翻着身烤。很快,蛋糕就出爐了。做一次蛋糕要一整天時間。但是聞着蛋糕的香味,看着母子兩人幸福的樣子,他就高興!
因爲,是他自己創造了生活。
酒釀和八寶飯算是簡單的,但也經常失敗。
沒有湯圓,就自己磨糯米粉,自己曬乾,黑洋酥是可以從S市帶來的,就自己包湯圓。
就連綠豆芽和赤豆棒冰,他們也嘗試過。
後來,父親又叫人打了手搖壓面機,想吃麪條和餛飩的時候就不用出去買了,自己壓皮子做,還可以多加雞蛋,營養高一點。
父親甚至學會了做春捲皮。
而這一切,他都是在沒有師傅、沒有人教的情況下,查書,在一次次失敗後,做成功的,他高興,高興看着母子倆開心的吃。
生活是艱難的,但是卻充滿了樂趣。
耗時最長的一樣,是豆沙。
父親做的豆沙是那樣的美味,以至於後來陳進黎討厭外面賣的豆沙。
先把赤豆選過,泡過,再上火煮得酥爛。
用淘蘿濾去豆殼,用篩子濾上一遍,然後用麪粉口袋濾幹水分,把水擠得乾乾的。再起鍋,用豬油加糖拌炒均勻。爲了不讓豆沙粘鍋,父親必須在爐子邊上守上很長時間。
但是美味的豆沙完成之後,做成的八寶飯就更加可口了。當年父親的八寶飯可是一絕,甚至有人知道父親做八寶飯的時候會來預定。父親後來在美食上的造詣很深,可他偏偏就不是廚師,他只是喜歡看別人吃他做的東西,他只是在爲孩子,爲自己的家庭做一件事。
陳進黎有時候也在想,自己的第一份工作怎麼會是廚師呢?
難道冥冥之中早已註定,父親想做的事情會由兒子來完成麼?
誰知道呢!
陳鶯飛和葉紛飛的感情糾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感情的事,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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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是肯定不會輕輕放葉紛飛過門的。她在用她的方式挽救這個家庭。她以爲拖下去,陳鶯飛和葉紛飛的感情就會慢慢的淡下去,葉紛飛只不過是獵奇,早晚有一天會回到自己的身邊的。
陳鶯飛則在等待,等待葉紛飛結束他的家庭,和她走到一起。
母親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取消了拜訪葉紛飛一家,陳鶯飛鬆了口氣。但是她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臨的
這個時候,陳進黎也開始了他的初戀。
陳進黎工作的第一家單位因爲市政動遷而關門,第二家單位是一個政府單位的副業(這種單位,現在已經基本看不見了,但在當時還有),是一個娛樂總彙。有電影院、YF舞廳、咖啡廳和卡拉OK廳。本來還有個飯店的,但是經營不善,已經轉包了出去。這一次是因爲舞廳設備老化,所以裝修了一下再開,面積也擴大了,面向社會招工。
工資是六百元一個月,在那個時候已經不算太低,畢竟很多單位職工的工資才三四百元。
舞廳爲了贏利,承諾服務員推銷出去的飲料茶水,個人有百分之六的提成。陳進黎第一次接觸到這樣的營銷方式,也很好奇。不過可笑的是,娛樂部的領導可能沒有想到生意會爆好,兩週後就開會宣佈,提成調整爲百分之三點五。大家也只有苦笑的份,也沒辦法。做一休一一共八個服務員,每人每月能開兩萬多的單子,陳進黎甚至還開過一天5,100元的,他的工資已經是父母當時工資的總和。
YF舞廳的運行方式仍然很老式,一天三場舞。下午有交誼舞有DISCO,有歌手演唱。晚上分兩場,夜場和下午的相同。第二場在22:45開始,0:45結束,叫‘子夜場’,全場勁爆的音樂,只有0:00會有幾分鐘的超暗淡燈光,放慢四的音樂,也就是後來叫做兩步的。
但是抱在一起跳(也就是所謂的‘貼面舞’)有時候會被禁止。舞廳有兩個月曾經貼上了‘禁止三貼’的標示,好象是不準男女雙方貼得太近。具體是哪‘三貼’,呵呵,時間太久了,對不起記不得了
服務員上班是下午一點,到凌晨一點多結束。經理居然有兩個,也是做一休一的,一正一副,就管着八個服務員三個吧員兩個收銀員。DJ也有兩個,不過那時候是不打碟的。衣帽間、洗杯子阿姨、大門口售票的、場內場外的保安,基本上都是那個政府單位的富餘人員,都是鐵飯碗,工資高得出奇,洗杯子阿姨的工資有1,400元。不過他們幹活倒真的是不錯,乾乾淨淨,讓人沒得話說。
兩個經理可都是上了年紀即將要退休的敵人,管理起來可是三腳貓。好在那年頭舞廳的競爭很小,只要你是裝修過了的,制安上也過得去,不要經常有人打架鬧事,生意是絕對不會太差的。
綠茶8元,雪碧可樂6元,嘉士伯啤酒10元一罐,就是當時的行情。
三場舞裡面,最緊張的要算是子夜場。夜場是在22:30結束清場,子夜場在22:45開始。15分鐘的時間服務員必須把自己負責的區域全部的收拾乾淨,速度一定要最快!稍微慢上一點,下一批舞客就進來了。五分鐘之內,絕對性的把舞廳裡三百個座位坐得滿滿當當的。
子夜場的音樂在22:55開始,22:45至22:55分的十分鐘內,服務員必須把自己負責區域內所有人的飲料茶水點完。否則的話,音樂一開場,鬼都找不到一個!全下舞池了。人家是來跳舞的,又不是來享受情調泡吧的!開單,拿飲料,收錢找錢,一托盤二十來樣東西放得滿滿當當的,服務員連蹦帶跳的,終於忙完。
陳進黎賠過一次錢,也只賠過唯一的一次。
那次他和往常一樣同時點了四五桌的飲料。和往常一樣的收了四五桌的錢,拿了飲料回來找錢給客人,這天他負責的區域全是沙發,背靠背的有兩桌,一桌收了五十,一桌收了張一百,結果找錢的時候卻找反了。給一百的當然不樂意了。陳進黎想了想,去問那桌應該是給了五十而當一百找的客人。沒想到客人並不認帳。陳進黎叫來保安幫忙,也沒有用,於是陳進黎只有自認倒黴。
世態炎涼。陳進黎再次理解了這句話。
下班的時候大家都爲陳進黎不平。可有什麼用呢?虧就是虧。
有個男的吧員給陳進黎出了個主意,吧檯裡的茶葉是不用做帳的,一斤茶葉到底出多少杯,那帳根本就沒法算,只能是大概的數。他說,以後要茶的話儘管去吧檯拿,不要開單,8元錢一杯,50元很快就回來了。其實這個做法當時在很多行業都有,只不過陳進黎不太清楚,後來才知道,這個是叫‘飛單’!
陳進黎於是做了幾次手腳,缺口很快就補平了。不過他不想多做,主要是嫌太累。本來麼,就是端茶送水的就已經夠忙的了,現在腦袋更不能閒,帳還更不能算錯了。比如兩罐可樂一杯茶20元,收了50元,找30。現在單子上只開兩罐可樂,去多拿一杯茶,帳臺找給是38元,8元錢就要放進口袋。可是這一托盤上的東西多啊,二十多樣東西,四五桌有時候都不止!算來算去,腦袋裡難免的糊塗。實在是很累!
陳進黎收進的錢一共有70多元,超過了他虧出去的,想想也就算了。可是吧檯的小子不樂意了,看着錢來得那麼容易,他也想啊!於是就和陳進黎說,下次繼續!得手了一人一半!
我靠!這下可慘了!陳進黎心道,上了賊船了。
舞廳看大門的是娛樂部總經理的親信,只要他同意,沒有門票也是可以進去跳舞的。
因爲生意爆好,每天少上小几十張門票看都看不出來。於是,總經理、售票窗口、看門人三個就聯手起來,做了些假票發售出來。東窗事發,幾個月後三個人一起下水。總經理因爲後臺比較硬,被調去了一個偏遠的小地方。
但是陳進黎卻心有餘悸,擔心和吧員做的事情遲早有一天會被人發現,只好馬上打了辭職報告。
而且,在這裡,他的初戀也已經結束,畢竟是有一點點的傷心!
‘飛單’這個說法,在服務行業裡經常聽見。
單,就是單據。客人吃東西先開單據,用餐後再結帳,叫‘埋單’。
沒結帳直接溜走,叫‘逃單’。
開了單子叫廚房燒菜,叫‘下單’。
開了單子,把菜餚或者酒水或者是香菸進自己腰包,而叫客人買單,則叫‘飛單’。
客人吃了用了,錢也付了,但是錢卻進了服務員的口袋,這也叫‘飛單’。
陳進黎那次所做的收客人茶錢而把鈔票放進自己口袋的做法,自然也是飛單。最簡單的叫法,是‘挖牆角’‘損公肥私’。
這一節最述‘飛單’,作品相關,與情節無關。
先說零售行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