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儁心裡跟明鏡一般,之所以配件二分廠沒完成計劃,並不是隋軍的排產超出了配件二分廠的產能,而是張廠長生產沒管理好,才導致計劃無法完成。
朱儁擔任生產部長,自然知道這些。但這張廠長是錢副總提拔起來的人。錢常南爲了培養自己的人系,提拔管理能力並不突出的張廠長,朱儁又是錢常南的人,怎麼能不護着張廠長。
他纔想把事情大事化小,故意訓斥隋軍對配件二分廠的產能不瞭解,想利用自己的職位強行把這件事情壓下去,要是真按程序,隋軍把配件二分廠未完成生產計劃的記錄輸入電腦,那不僅僅是扣張廠長獎金的問題,甚至於可能年末考覈時,張廠長就會被撤掉職位。
朱儁沒想到這件事情卻被葉凌飛碰上了,他聽到葉凌飛說要聽聽這件事情,隨口說道:“葉經理,這是我們生產部的事情,就不需要勞葉經理您操心了。”朱儁本想就一兩句話打發了葉凌飛,卻沒想到葉凌飛打算追問下去。只聽到葉凌飛呵呵笑道:“朱部長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什麼叫生產部的事情,難道生產部不受我們組織部的管轄嗎,作爲組織部的部門經理,我當然有權知道這件事情。哦,還有我們組織部的張副經理。”
朱儁一看張璐雪也在,他心裡就打蹙,這張璐雪是總裁的寶貝女兒,也是新亞集團未來的總裁接班人。朱儁認爲得罪葉凌飛倒不要緊,反正他有錢常南做靠山,想必在周世雄倒下之後,錢常南無論如何都會保自己。
但張璐雪可是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得罪的,想到這裡,他對張璐雪反倒熱情起來,臉上還露出了笑容,說道:“張副經理,要不先到我的辦公室那邊坐坐。事情不大,就是一個計劃員做的計劃不準確,我已經處理完,也沒啥事。”
張璐雪剛到新亞集團不好發表意見,但眼見朱儁笑容滿面和自己說話,至少比葉凌飛對自己的態度好了很多。心中不免感覺朱儁這名生產部長還是不錯,比那個上班打遊戲的葉凌飛工作態度可認真多了。
她想到這裡,剛準備答應,就聽到葉凌飛笑道:“朱部長,這可不行啊,我剛纔聽到你說要扣什麼獎金的話,那可不對,你怎麼說都是生產部的領導,就算是你的下屬犯錯。你作爲領導就應該承擔起來,誰讓你領導不力呢。”葉凌飛說着走到隋軍面前,瞧着氣呼呼地隋軍問道:“怎麼稱呼?”
“隋軍!”
“哦。隋軍是吧,你是生產計劃員?”
“嗯,我專門負責配件生產計劃安排!”隋軍認識眼前這男人就是組織部的部門經理,在隋軍心裡,他很怕這個在新亞集團喜歡打人的部門經理。但和葉凌飛說了幾句,發現這傳說中很可怕的部門經理並不像自己想象那樣蠻不講理,他的緊張情緒稍微緩和一下,這說話就顯得流暢多了。
“隋軍。和我聊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葉凌飛也不揹着朱儁。微笑着拍了拍隋軍地肩膀。鼓勵道:“我可是組織部地部門經理。說不定能幫你把獎金要回來。這年頭。賺個錢不容易。你這錢平白無故被扣掉。換成誰都會很鬱悶。”
葉凌飛後面那句話說到了隋軍地心裡去。確實。這個年頭賺錢不容易。要是真是因爲工作出現了失誤被扣錢。那還好說。隋軍也不會感覺有什麼冤枉地。偏偏這次被扣錢扣得很不明不白。明明是那個張廠長沒完成任務。卻說成自己不瞭解生產情況。排產時。分配給配件二廠地任務量大、工期緊了。
隋軍越想越氣。再被葉凌飛這樣一鼓勵。也不顧着朱儁在面前。一股腦地說了出來。葉凌飛聽完之後。對朱儁笑呵呵說道:“朱部長。是這樣嗎?”
“葉經理。你不瞭解配件二分廠地工作。那……。”
朱儁還沒說完。.就被葉凌飛打斷。葉凌飛揮了揮手道:“廢話這樣多幹什麼。既然說我不瞭解配件二分廠地工作。那我就去了解。你們這些生產部地人也別閒着。全跟我去配件二分廠。”葉凌飛臉色陰沉下來。那樣子讓人看見就有種說不出來地不舒服地感覺。朱儁本來還想說幾句。但看見葉凌飛那陰沉着地臉。就沒說下去。
生產部地八名生產計劃員外加生產部長和生產部地主管一共十人全被葉凌飛安排去位於開發區地配件二分廠。總務部聽說葉凌飛要車。趕忙派出一輛商務車。載着生產部地人去了開發區地工廠。而那朱儁本來也想坐進車裡。葉凌飛卻單獨把朱儁叫進自己地車裡。
“朱部長,咱們一起去,省得到時候有風聲走漏,咱們這叫突擊檢查。”葉凌飛那是話中有話,聽得朱儁就感覺後背發涼,他直覺告訴他,這次葉凌飛是打算拿自己開刀。
張璐雪本來也想開車去,但想到自己並不熟悉這裡的路,還不如搭順風車,就坐葉凌飛的車去。
從新亞集團總部開車去開發區的工廠需要五十分鐘的車程,這一路上朱儁幾次想和葉凌飛說話,都被葉凌飛那陰沉着的臉給嚇回去了。而張璐雪也是第一次看見葉凌飛那陰沉着臉地樣子,讓張璐雪心中感覺葉凌飛並不像自己想象那樣簡單。
她並沒有來過工廠,一路上只顧着看路邊兩側的建築。葉凌飛把車開到配件二分廠的門口,對門衛出示了新亞集團的工作證,門衛趕忙打開自動門,放這輛車進入配件二分廠。而那輛載着生產部十名職員的商務車還沒有到,葉凌飛也不等其他人。他把車開到配件二分廠的辦公樓前,下了車。
“朱部長,你說咱們怎麼辦,是在這裡等,還是現在就進去?”葉凌飛冷冷地問道。
朱儁最希望的就是站在這裡等,這樣的話,張廠長纔有時間準備。但他看葉凌飛那陰沉着的臉,就知道如果自己說等地話,說不定葉凌飛又會給自己安上一個想拖延時間、和張廠長有關係之類的大帽子。他現在可不敢犯一點錯誤,就怕被葉凌飛抓住,那他可就倒大黴了。
“我們現在進去吧!”朱儁瞧着葉凌飛的臉色,完全沒有剛纔在生產部時的那種愛搭不理地姿態,此刻的朱儁那是小心翼翼,就怕出錯。被葉凌飛抓住。
葉凌飛點了下頭,邁步走進辦公大樓。
此刻已經是十一點,按照正常的情況,應該是十一點半下班,還有半個小時。葉凌飛他們三人剛走進配件二分廠的辦公大樓,迎面就走來幾名穿着灰色工作服的男女,一看那灰色地工作服,就知道這幾名男女是管理人員。
“嗯,聽說中午吃包子。咳,難吃死了。”
“是啊,我最討厭吃包子。”
“沒辦法。吃吧,誰讓這裡沒飯店呢。”
幾人嘟囔着,走向大樓門
葉凌飛走到其中一名年紀在三十四五歲地男人面前,很有禮貌地問道:“請問你們是去吃飯?”
那名男人擡頭看了一眼葉凌飛,點了下頭說道:“嗯,去吃飯啊!”
“不是十一點半吃飯嗎?”葉凌飛問道。
“關你什麼事情,真是的!”那名男人有些不耐煩道,“我們願意十一點吃飯,就十一點吃飯。我們廠長不管,你管什麼。”
朱儁臉色都變了,他正想張口訓斥這不知道好壞地男人,就看見葉凌飛微微笑道:“嗯,我就是隨口一問,沒啥別的事情。”說完,葉凌飛就朝辦公大樓中央的樓梯走去。張璐雪皺了皺眉頭,沒說什麼話,但從她的表情中也看出來她也不滿意。朱儁的臉色難看得要死。雖說這工廠的管理和他沒關係,但卻是他說配件二廠的產能不足,這距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這些管理人員就去吃飯,這產能能足嗎。不用葉凌飛多說,朱儁就感覺自己地臉上熱了起來,心裡暗想這下子我可真被張廠長害死了。
那幾個男女走到大樓門口,那男人還在嘟囔道:“真是怪事啊,那個傢伙是幹什麼的。多管閒事。
旁邊有人附和道:“誰知道。看樣子是來辦事吧。”
他們幾人剛想走下臺階,就看見一輛新亞集團的商務車從大門口一直開到辦公大廈地門口停下來。呼啦車門一開,從裡面下來一些身穿新亞制服的男女。
那剛纔被葉凌飛問過的男人很好奇,這時,車門一開,司機從車裡跳下來。這名被稱呼爲小趙的司機常跑到配件二分廠辦事,因此,和這些人混得很熟。
“小趙,這都是誰啊!”那男人問道。
小趙一看這男人是配件二廠工藝科的人,算是認識,走過來,壓低聲音道:“總部生產部的人!”
“總部的人怎麼到這裡來?”
小趙向大廳裡面望去,沒看見葉凌飛等人,他這才小聲地說道:“誰知道,聽我們的總務部的部長說生產部地人惹到咱們新亞集團誰都不敢惹的組織部部門經理了,今天就是組織部的部門經理親自帶着生產部的部長和職員過來,難道你們沒看見嗎。”小趙指着停在商務車旁邊的那輛奧迪車道,“這就是那名大人物的車。”
那幾名男女一聽就緊張起來,其中一人問道:“你說組織部的部門經理過來,來了幾個人?”三個人啊,其中一個是組織部的部門經理,大約三十來歲,還有就是生產部的部門經理,嗯,還有一名年輕地美女,那可是咱們總裁的女兒,聽說暫時在組織部那邊,具體不清楚,總之我就聽部長說這些人都是惹不起的主。”
當這幾個男女聽完小趙的話後,臉都白了,尤其是那名和葉凌飛說過話的男人更是傻眼了。
“完了,完了。”一名三十多歲的女人嘴裡嘟囔道。
“怎麼辦?”
“快回去上班啊,還吃什麼飯。”
這幾個男女也不去吃飯了,轉身就跑進了辦公大樓。只剩下那名男人傻站在那裡,小趙奇怪地看着他,問道:“劉哥,你這是幹啥呢。好端端地直啥眼!”
那男人一聽才反應過來,連和小趙說話的時間都沒有,一轉身,就準備跑進大樓找葉凌飛道歉,但他心太急,一不小心。撲通一下摔倒在地上,連皮鞋都被摔飛了。要是往常,這姓劉的男人能羞愧死,好歹他也算是工藝科的一個小頭,有點面子,但現在他卻顧不得這些,也不看自己是否摔傷了,爬起來,找到那隻皮鞋。一穿上腳,撒腿就跑進大樓。小趙撓着頭,心裡不解。心想:“這些人都怎麼了?”
葉凌飛和張璐雪、朱儁在去三樓廠長辦公室地路上,看見很多地管理人員都下樓,看樣子也知道是去食堂吃飯。葉凌飛臉上一直掛着淺淺地笑意,這種琢磨不定地笑意讓朱儁看在眼裡,心裡卻直發毛,他愈發感覺葉凌飛這人越來越令人恐懼。
張璐雪也在留意葉凌飛的表情,在張璐雪看來,此刻的葉凌飛和之前那個整天都嬉皮笑臉的男人截然不同。那個在集團看見的葉凌飛是流氓,而此刻地葉凌飛卻像是一個令人畏懼的領導者。從他的臉上根本看不透其內心。
張璐雪很討厭那些明明肚子裡沒貨的男人卻喜歡裝深沉,顯得很有男人的味道,她也很想把此刻的葉凌飛想像成一個在裝深沉的男人,但張璐雪的心卻告訴她,此刻從葉凌飛身上所表現出來的那種居高臨下地氣息並不是能裝出來的,而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張璐雪甚至於從她父親那裡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強烈地感覺到這種令她畏懼地氣息。
一直走到三樓,葉凌飛按照門牌,一直走到掛着廠長辦公室的房門前。葉凌飛剛想伸手去推那辦公室的門,此刻辦公室的門卻開了。一名打扮得很妖豔的三十多歲的女人出現在門口。
那女人身穿着一身藍色印花吊帶裙,低開的領口露出那深深的乳溝,頭髮披散在肩頭,嘴脣摸着紅紅的口紅,那張瓜子臉上抹着厚厚地香粉。這女人裙襬下方露出的兩條腿上套着黑色的絲襪,腳上是一雙魚嘴高跟涼鞋。
想必這女人沒想到會有人出現在門口,當打開辦公室的門看見葉凌飛站在門口時,她被嚇了一跳,嘴裡不滿地嚷道:“幹什麼啊。站在門口。想嚇死人嗎?”
葉凌飛一看這女人,嘴角浮現出一絲不屑的冷笑。他淡淡地問道:“張廠長在嗎?”
“不在!”女人有些不耐煩,她想出去吃飯,嘴裡便不滿地嘟囔道:“找張廠長不會打電話嗎?”
“那我可以進去等嗎?”葉凌飛問道。
“不行,這是廠長辦公室,你們怎麼能說進來就進來,哼,要找張廠長的話,就打電話,別在這裡等。”那女人說着,推了門前站着的葉凌飛一把,嘴裡說道:“讓開,我要鎖門。”
葉凌飛微微向後退了一步,他也不多說,就是嘴角帶笑地瞧着這妖豔的女人。就看見這個女人走出門外,反手把門鎖上。
朱儁瞧見葉凌飛那嘴角浮現的冷笑,他就感覺後背發涼,不知道爲什麼,朱儁看葉凌飛那嘴角浮現地冷笑,就好像是對他笑着,讓朱儁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眼見這女人鎖上門要走,朱儁再也忍不住了,從張璐雪身後跨了一步,走到那女人面前,喝道:“王小梅,你這是幹什麼,難道你不知道你眼前站着的就是組織部的葉經理嗎,我可告訴你,我們生產部和市場部都是受組織部領導的。”
朱儁來配件二廠視察工作時,都是張廠長和王小梅陪同。所謂的視察,不過是走走形式,所以配件二廠的其他科室對朱儁這名生產部長並不熟悉。但這王小梅卻陪過朱儁和張廠長吃飯,每次朱儁來配件二廠時,張廠長都是帶着王小梅陪着朱儁到距離配件二分廠大約三裡地的那家春陽飯店吃飯,因此,朱儁和王小梅認識,也知道這王小梅和張廠長之間那不清不楚的爛事情。
朱儁這樣訓斥王小梅,就是想清楚地告訴王小梅站在她面前這人可是惹不得。王小梅開始地時候並沒有看見朱儁,直到現在纔看見朱儁,再一聽朱儁這話,王小梅地臉都嚇白了,她趕忙說道:“啊,葉經理…對……對不起,我不知道是您!”
王小梅就手忙腳亂地拿鑰匙,要開廠長辦公室的門,但她心裡發慌,卻怎麼也打不開房門。
葉凌飛瞧在眼裡,淡淡地說道:“我看這裡是廠長辦公室,也不是我們隨便能進來地地方,算了,我們就站在門口等吧。”
“別,別,您快進去坐。”王小梅急得滿頭大汗,嘴裡應付道:“我們廠長…廠長去了車間。”
“是嗎,那好啊,我正想去瞧瞧車間,朱儁,你給張廠長打個電話,問清楚他在哪個車間,就告訴他給老子我等在那裡,我現在就過去,如果我要是在那裡看不見他,他這個廠長就給我滾蛋,別在這裡幹了。”
葉凌飛的話音剛落,就聽得當啷一聲,王小梅手裡的鑰匙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