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風光,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古樸。
偶然有幾道古風古氣的建築掠過視線的時候,反倒是覺着和周圍的高樓大廈不太搭調。
看着已經被鋼筋水泥侵佔的千年古都,葉初九的心裡邊生起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感傷。
明明只有那些高樓大廈才能彰顯出京城的繁榮,可是葉初九心裡就是不由自主的在罵着。“真是想不通,好好的文明古城,幹嘛要給折騰成這樣。”
葉初九將視線從窗外收回,他不願再看下去,也不忍再看下去,他不想那個歷史課本中的京城在自己心中變了模樣。
當收回視線的時候他才注意到,沈戰和鄧曉潔兩個人臉上的神情異常凝重。
特別是沈戰,可以清晰地看到,腮幫子都已經鼓了起來。
至於鄧曉潔,則是擰着眉頭,緊咬着嘴脣,彷彿在想什麼難辦的事情一樣。
不知道是受兩人緊張的神情所致,而是葉初九腦袋空下來沒事可想,他竟然不自覺的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兩個人長的像點,倒也沒什麼。可這件事,不光是對於龍伯淵意義非凡,對於葉初九也同樣一樣。
如果葉初九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也不會有什麼。
問題是他不知道,葉芷惠那個到死都沒有說出來的男人到底是誰,誰都不知道。
“不會真這麼狗血吧?”越想越感到害怕,越害怕越感到詭異,葉初九暗暗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這整件事情對他來說,實在是有點太過戲劇化了。
車速慢慢降低,在一個小型寺廟旁邊的公路上停了下來。
莊嚴聖潔的寺廟,與公路上其它的飯館酒樓一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過正是這種格格不入,使她看上去有了一種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覺。
“曉潔,你帶初九進去吧。”沈戰面無表情地說道。
鄧曉潔還沒回話,葉初九就搶先叫了起來:“這男人也能進尼姑庵?”
“這裡是對外開放的,再說了,我姑姑又不是真的出家,只是想找個清淨的地方生活!”鄧曉潔沒好氣地瞪了葉初九一眼。
葉初九不以爲然地打開了車門,大大方方地走進了寺廟。
像鄧曉潔說的那樣,這裡是對外開放的。雖然遊客不少,但是卻安靜的出奇。不像某些寺廟那般,吵吵鬧鬧。似乎這些遊客,都是虔誠的信徒一般,就那麼默默地、靜靜地在心中欣賞着這片都市中的淨土。
跟着鄧曉潔一起,葉初九直接穿過了那道寫着“遊客止步”的木門。
穿過木門,耳中便是聽到了陣陣木魚和誦經聲。
鄧曉潔轉身走到了葉初九身旁,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這裡是僧尼們起居的地方,很多大師正在各自的房間裡邊學習,儘量不要出聲,以免影響了他們。”
早已經被這裡的氣氛所感染了的葉初九,連話都沒有說,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你在這等一會,我進去看看。”鄧曉潔說完,就朝着不遠處的屋子走了過去。
葉初九端正地坐到了院落中央的石凳上,靜靜地欣賞着這片出家人生活的聖地。
安靜、祥和還有點神聖,坐在這種地方,葉初九都覺着自己開始有那麼點超凡脫俗了。
“這位施主,冒昧打擾一下,請問您是不是走錯了?這裡是我們的生活區,是不對外開放的。”
就在葉初九自我感覺良好的時候,一個甜到令人骨頭髮酥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
睜眼看去,只見一個身着海青色法衣的尼姑正在面帶微笑地看着自己。
膚色白淨,容貌俊秀,儘管穿着肥闊的法衣,但是一眼也是可以看出來,她的身材絕對上等。
只一眼,葉初九就驚住了。
他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女人留光頭都這麼好看。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笑傲江湖裡邊的一句話,“這麼嬌滴滴的小姑娘怎麼去做了尼姑了呢?”
對方顯然已經習慣了葉初九那種又驚、又癡的眼神,很是委婉地笑了笑,柔聲說道:“施主,這裡是禁止遊客進入的,特別是男遊客,要是讓別人發現的話,就不好了,你還是快快離開吧。”
“你爲什麼出家?”完全不受大腦控制,這個壓抑在心中的問題,直接就脫口而出。話一出口,葉初九就覺着自己有些失禮了,連忙起身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你快點離開吧,免得驚擾到別人。”小尼姑不以爲然地笑了笑,擡手指了指大門方向。
“初九,進來吧。咦,念恩,你怎麼在這裡?”鄧曉潔看到念恩站在葉初九對面的時候,臉色登時就變得難看起來。“我不是和你說了,好好呆着嘛,你又幹嘛了?”
念恩連忙解釋道:“曉潔,他什麼也沒幹,是我誤將他當成迷路的遊客了。既然他是來找鄧師叔的,那我就不耽誤你們的時間了,我先去做飯了。”
說罷,念恩就扭頭離開,走路的時候像她說話的聲調一樣,不急不慢。
“哎,你能不能放尊重點,這裡是寺院,能別把你那猥瑣又骯髒的內心帶到這裡來嗎?”鄧曉潔生氣地說道。
葉初九根本沒有理會鄧曉潔,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一臉不解地望着念恩的背影出神,喃喃自語道:“這麼漂亮的女孩,到底爲什麼出家呢?”
“我說你有完沒完,趕緊進去,我姑在等着你呢!”鄧曉潔沒好氣地推了葉初九一把。
葉初九怒瞪了她一眼,恨聲說道:“同樣都是女人,真不知道你到底是靠什麼活在這世上的!”
鄧曉潔氣的咬牙切齒,狠狠地說道:“你什麼意思?”
“明明聽懂了還要再問,怎麼,難道你喜歡別人罵你兩遍不行?神經病!”葉初九白了鄧曉潔一眼後,徑直朝着鄧清的起居室走了過去。
牀、書桌、椅子、佛像、蒲團就是這間屋子裡邊的一切。
同樣是海青色的法衣,不同的是坐在蒲團上唸經的那個老婦人並沒有剃去頭髮。
聽到腳步聲的鄧清,停止了誦經,一邊緩緩起身一邊輕聲說道:“有什麼事,說吧。”
葉初九不由就是一怔,扭頭看着正在進門的鄧曉潔,只張嘴不出聲地說:“你到底說了沒有。”
鄧曉潔搖了搖頭,使勁做着個口型:“給她個驚喜。”
葉初九怨念十足地瞪了鄧曉潔一眼後,這才轉臉看向了正背對着他點香拜佛的鄧清,低聲說道:“那個……老奶奶,龍爺爺住院了,他們讓我來找你去醫院看看他!”
那柱即將進入香爐的佛香,在葉初九開口的那一剎那停在了空中。
鄧清緩緩轉過頭來,看到葉初九那張臉時,眼睛和嘴巴不由同時張大、變圓。
“你……你……你……”
“嗵!”
一連三聲你字之後,鄧清像那龍伯淵和鄧曉潔見到葉初九的時候一模一樣,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葉初九生氣地扭頭瞪着愣在原地的鄧曉潔,憤聲說道:“你乾的好事,你是不是存心想害死她,然後好佔家產啊!”
“你放屁!我……姑,姑,你沒事吧?”鄧曉潔怒罵一聲後,這才反應過來眼下並
不是跟葉初九吵架的時候,快步跑到了鄧清身旁,將她的腦袋搭在了自己的腿上,輕輕給她掐起了人中。
“蹭”的一下子,八十有三的鄧清竟然直接從地上翻站了起來。
鄧清激動地邁步上前,雙手死死攥住了葉初九的手,淚眼婆娑地問道:“孩子,你是哪人?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你媽叫什麼?你爸叫什麼?”
很顯然,鄧老太太的承受能力,比龍伯淵要強那麼一點。
最起碼,她並沒有徹底暈過去,短暫的昏迷過後,她還知道趕緊爬起來問問重點。
葉初九皺了皺眉,沉聲說道:“老奶奶,我叫葉初九,東山人,今年二十三了。我媽叫葉芷惠,我沒有爸。”
“沒有爸,怎麼會有人沒有爸呢?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好好說說。”一聽到葉初九沒有爸,鄧清直接就由興奮跳到了亢奮,那模樣,好像這是件值得開心的事情一樣。
葉初九哭笑不得地看着鄧清,無奈地說道:“我媽是挺着大肚子回的孃家,一直到生我的時候,都沒有告訴我姥姥到底誰是我的父親。生我的時候難產,我媽直接就走了。所以,我不知道我的爸是誰。”
“哦,是這樣啊。那什麼,你剛剛說什麼來着,說老龍住院了?”鄧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後,這纔回想起了葉初九剛剛那句話。
“嗯,龍爺爺看到我的時候,和你的反應一樣,只不過……他倒下後沒馬上起來,直接被人送到醫院了。”葉初九苦聲說道。
“我知道了,那咱們趕緊走吧,去醫院看看。你不知道,你爺爺的身體一直不好,估計看着你後受了刺激了。”鄧清直接將那個“龍”字給卻掉了,上來就是你爺爺,這讓葉初九有點不太適應。
鄧清也沒有理會葉初九臉上的苦相,拉着她的手就大步出門。
“鄧師叔,您要出去嗎?”兩人走出生活區的時候,剛好碰到了回來拿東西的念恩。
緊攥着葉初九雙手的鄧清,瞬時就感覺到了葉初九在看到念恩時的激動之情,他的雙手在瞬間就涼了下來。
鄧清登時就心理神會,面帶微笑朝着念恩說道:“念恩啊,我家裡出了點事,得回去一趟。你跟我走一趟吧,有些事還得讓你幫忙。”
“我能幫您什麼忙?師父今天不在,我怕我出去了……”
“沒事的,回頭我跟你師父解釋,跟我走吧!”
鄧清不顧念恩的猶豫,左手直接就拉住了她。
左手拉着念恩,右手攥着初九的鄧清,臉上的笑容別提有多甜蜜了。拉着兩人的鄧清,直接將鄧曉潔拋在了腦後,領着兩人就從後門出了寺廟。
一出門口,那輛數年如一日停在寺廟後門的老式奧迪轎車的車門就打開了。
一個花甲之年的老者手腳利落的下車,正欲準備替三人打開車門的他,在看到葉初九的時候,不由就愣住了。
“雲鬆,怎麼樣,像不?”鄧老太興奮地叫道。
雲鬆神情木納地點了點頭,“像,真像。”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這些年沒有白唸佛經。念恩啊,你坐前面,我和初九坐後面。”鄧老太太有些哽咽地感嘆一聲後,就拉着葉初九進了車廂。
在念恩繞到車前往副駕駛走的時候,鄧老太太急忙藉機在葉初九耳邊說道:“念恩是被住持收養的,這孩子是我看着長大的,心地善良不說,還做得一手好菜,針線活也不比我年輕的時候差。回頭我和住持說說,讓她去咱家生活!”
“我擦,這鄧老太太比那個逮誰都給傳家寶的楊老太太只強不弱啊!連尼姑的主意都敢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