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很難讓葉初九產生危機感。
讓他感到不安的人,一個手指頭都能數過來。
今天,他不得不將爲艾威豎起一根手指。
從艾威出現那一刻開始,或者說從他要脅鬼牙那一刻開始,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是在按照他的計劃進行着。如果說葉初九是一個下棋高手的話,那艾威就像是一個製作棋子的人,沒有他也就沒有了所謂的棋。
“你別這麼看着我,我說過了,我也是在昨天才知道夏侯野消息的,不然的話,我哪裡硬着頭皮替你接下這樁差事?其實,你現在與其把心思花在我身上,還不如想想怎麼應付接下來的局面。”艾威並沒有逃避,但是也沒有深解,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後,再一次的用問題來回答了葉初九的問題。
艾威說的對,葉初九現在不應該把心思花在他的身上,哪怕這傢伙真像想象中的那麼危險,現在也不是葉初九去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時候。
艾威意味深長地笑道:“規矩,是維持一切平衡的唯一法則。打破規矩,就意味着打破了平衡。你現在是香江會館的外事經理,昨天晚上的事情能勉強說得過去。可是今天的事情,別說是你了,就算是紅爺親自出馬,也不一定有人買他的帳。要知道,這幾十年裡,香江會館一直是憑着‘規矩’這兩個字才能一次又一次的化險爲夷的。現在,香江會館的人自己打破了規矩,我想那些因爲規矩二字吃了會館虧的人,應該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報仇了吧。”
葉初九眉頭微微一緊,沉聲說道:“你什麼意思?”
艾威慢悠悠地走到了牀前,似笑非笑地看着窗外的雨幕和車燈說道:“香江會館一直只能算是在風口上,而你剛剛的所作所爲則是徹底把它推到了浪尖上。我很想看看,你是怎麼駕駛香江會館這艘已經破舊不堪的老船乘風破浪的!”
葉初九連忙起身,大步跑到了落地窗前,只見一束束汽車前燈的燈光正由遠至近的逼近香江會館。
眨眼之間的工夫而已,香江會館那寬敞的停車場就被堵的水泄不通。
不同檔次的車,不同檔次的人。
有奢華的賓利,也有破舊的麪包。
有穿着講究的富人,也有舉止粗俗的混混。
香江會館主樓的大門前,就如同正在演繹着一場貧富差距的大戲一般,一個個這輩子都不可能同時出現的畫面都出現在了那裡。
“你早就知道會這樣?”葉初九恨恨地瞪着艾威。
艾威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膀,陰陽怪氣地說道:“我不是早就知道會這樣,而是事情肯定會這樣。香江會館,早就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有的只是讓外人又敬又畏的規矩而已。話說回來,難道你在吃螃蟹之前,就沒有考慮過後果嗎?”
“我哪想那麼多去!”葉初九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香江會館大門外面的馬路上都已經停滿了車子,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憤怒,看得出來,他們來這裡絕不是爲了消費,而是爲了替自己或者同伴討回一個公道
。“是誰告訴他們的?”
葉初九一臉鄙夷地看着艾威,他懷疑,是艾威給這些傢伙通的風報的信。
艾威不屑一顧地瞥了他一眼,道:“你是個白癡嗎?來香江會館找場子這種事情,可不是所有人都敢幹的。只要是敢幹的人,有誰不想跟別人吹噓兩句?話說回來,你這個外事經理要是再不下去的話,估計香江會館的大門都要被人拆了。”
葉初九憤憤地瞪了艾威一眼,快步跑出了房間。
“二哥。”
“老二。”
剛從夏侯紅辦公室出來的白四和尤悠一看到葉初九,就緊張地跑了過來。
“紅爺呢?”葉初九沉聲問道。
尤悠緊張地說道:“紅爺只管五樓的事,剩下的事他從來不過問。二哥,您現在是外事經理,這事……得您出面處理。”
葉初九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輕聲問道:“紅爺有啥囑咐的沒?”
白四着急地說道:“沒有,他老人家從來不過問這些。老二,要不你還是趕緊想辦法讓人把趙東雲他們放了吧,咱們會館立威之本就是內外一致的‘規矩’,它一毀,咱們的仇家都會找上門來的!”
“先下去再說。”葉初九面無表情地轉身朝着電梯走去。
白四和尤悠兩人看了彼此一眼,連忙快步跟了上去。
“叮……”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人心惶惶的一樓大廳這才變得安靜下來。
一樓、二樓、三樓、四樓的保安皆是聚集在了大門前,從他們臉上的表情就能看出來,他們現在能做的只是把大門堵住而已。
“悠姨,四哥,二哥。”下巴上還打着固定架的馬忠神情凝重地走到了三人近前。
“現在什麼情況?”尤悠着急地問道。
馬忠眉頭緊皺地說道:“黑白兩道的人都來了,聽朋友說現在廣州周邊各省市的人也在陸續往這邊趕呢。總而言之,以前咱們因爲‘規矩’吃了咱們虧的人,現在全部都找上門來了。”
“得罪這麼多人,這兒還能開下去,真是奇蹟。”葉初九一臉鄙夷地說道。
尤悠無奈地說道:“二哥,不是那樣的。我們以前是按規矩辦事,他們就算有怨也無話可說,談不上得罪。可是這規矩一被人打破,這以前做的所有事,可就真是得罪了。”
葉初九面色平靜地挺了挺胸脯,淡淡地說道:“開門吧,我出去看看。”
“二哥,這門一開……可就關不上了。”尤悠緊張地說道。
葉初九沒有理會尤悠,大步朝着那兩扇被保安死死頂住的大門走了過去。
“嘎……”
隨着大門的緩緩推開,一道道殺氣騰騰的眼神直接就落在了葉初九的身上。
“咔嚓……”
天空突然響起的炸雷和閃電,令場面看上去充滿了千鈞一髮的緊張感。
葉初九面無表情地走下了臺階,在他的皮鞋踩到水泥地面的那一瞬間,一把黑色的雨傘
就在他的頭頂撐開,替他擋住了那豆大的雨珠,而那撐傘的馬忠,則是就那麼神情凝重地站在瓢潑大雨之中。
葉初九神情冷俊地環視人羣一圈,聲音冰冷地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葉初九,香江會館的外事經理。有什麼事,你們可以和我說。”
“我說你媽bi!老子的兄弟在這裡被你們砍掉了七根手指頭,你先給我砍下七根手指頭來再說!”
“當初我哥被你們從這裡的三樓丟了下來摔成了殘廢,我也沒什麼別的要求,你從上面跳下來咱們再說話!”
“你們香江會館不是一直拿着規矩來擋事嗎?現在既然規矩已經被你們自己毀了,以前的帳,總得跟我們算清楚吧?”
“沒錯!”
“算清楚!”
一浪高過一浪的叫喊聲都已經壓過了那犀利的雨聲。
葉初九面無表情地看着那三個站在最前面的傢伙。
站在中間的,高高在上的模樣和周子陽簡直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站在右邊的,身上流露出來的盡是蘭雅豪那種目中無人公子哥的氣質。
站在左邊的,臉上寫着的盡是我是黑社會的表情。
站在三人身後的,亦是跟三人裝扮與氣質差不多的人羣。
像馬忠說的那樣,黑白兩道的人都來了。
葉初九雙手慢悠悠地插進褲兜裡,擡頭斜瞅着三人以及他們身後的羣人說道:“我剛剛說過了,我是新上任的外事經理。一朝天子一朝臣,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們都不懂嗎?從今往後,香江會館都會按照我的規矩來經營,你們有意見嗎?”
“別人有沒有意見我不管,反正我阿潮有意見!我們潮州幫,靠的就是規矩二字立的本!所以我們也尊重別人的規矩。爲了你們的規矩,我親自砍下了我兄弟的七根手指。現在,你說換規矩就換規矩嗎?行,沒問題,你先砍下七根手指來再說!”阿潮怒不可遏地指着葉初九咆哮道。
“我們李家,從來都是輸錢不輸人,我哥在澳門一夜輸過千萬,在土耳其一晚上也輸過三億,上了賭桌,就沒有輸不起這一說。才贏了不過區區二百萬,你們就以我哥出千爲由,直接把他從三樓扔了下來摔成了殘疾。行,就算我們出千了,你們得按規矩辦事,我沒得說。但是現在你們既然換了規矩,總得給我們李家個說法吧?葉經理,我也不爲難你,我知道你們香江會館是各自爲政,你讓三樓所有的工作人員,挨個給我從三樓跳下來把雙腿給我摔斷了,我李康馬上就帶人離開!”李康目光陰冷地說道。
“既然潮哥和阿康都給你葉經理面子了,我崔風雲也給你個面子。上次你們香江會館,保着我們崔家的仇家出國。現在,只要你給我把那個王八蛋的全家老小給我從國外抓回來,咱們的帳,就一筆勾銷!”崔風雲不冷不熱地說道。
葉初九面無表情地凝視着三人,聲音不急不緩地說道:“三位,既然你們都跟會館有誤會,那咱們就到裡邊好好談談怎麼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