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小心點!”
葉驚林情不自禁地朝着葉初九的背影叫了一聲。
葉初九什麼也沒說,只是舉起右手搖了搖而已。
看着葉初九那有些單薄也有些佝僂的背影,葉驚林的眼睛直犯酸。
“驚林哥,沒事的,就算當了兵,你也能經常看九哥的!”趙紅軍輕聲安慰着葉驚林。
葉驚林長舒一口氣,聲音低沉地說道:“你知道我哥什麼時候纔不會讓我在他身邊嗎?”
“不知道。”趙紅軍不解地搖了搖頭。
“有危險的時候!趙紅軍,房宗強,既然我哥讓我當這個兵,我肯定會當好這個兵,像我哥說的那樣,我不需要你們用你們的關係幫我,我只需要得到和別人一樣的機會就行。總有一天,我要讓我哥,不用再爲我的安危擔心!”
葉驚林咬牙切齒地樣子,令趙紅軍和房宗強感到了一股子莫名的熱血沸騰。
像葉驚林說的那樣,以他的素質,根本不需要什麼關係,只要能得到相同的待遇,總有一天,他能夠成爲軍中翹楚!
從軍營走到鬧市,從夜晚走到清晨,葉初九一直沒有回頭,就那樣有些沮喪也有些蕭瑟的機械地邁着步伐。
如果不是身後的腳步有些輕盈的話,葉初九都懷疑是葉驚林跟着自己走了出來。
葉初九停下了腳步,扭頭看着一言不發地跟着自己走了一路的陳陽問道:“陽哥,沒話想說?”
陳陽漫不經心地抻了抻懶腰,笑呵呵地說道:“初九,我這人嘴笨,說多了容易錯,所以你別嫌我說的不中聽。”
“沒事,有什麼話你直說。”葉初九不以爲然地說道。
“我陳陽自打記事起,就沒有服過誰,哪怕是那雙拳擎西蒼的魏青轅,我都沒有在他面前說過一個服字。可是今天,我服了你了。真的,我是真服你。別這麼看着我,我服你的原因不是因爲你說的那些話,而是你爲了你弟弟做的事。說實話,我挺羨慕你弟的,能有個你這樣的哥。”陳陽有些苦澀,也有些自嘲地說道。
葉初九瞥了陳陽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好像你什麼都知道似的。”
陳陽笑了笑,道:“我這人是沒什麼腦子,可我再沒腦子,我也能看出來,你爲什麼讓你弟當兵。總而言之,我就一句話,你弟走了,他的活我替他接下了。我只有一個請求,那就是在你飛黃騰達之後,幫我辦一件事!”
“什麼事?”葉初九好奇地問道。
“現在,還不是說這事的時候,就算說了也沒用,等到了你真的飛黃騰達那一天再說吧。”陳陽心事重重地說道。
葉初九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嗯,確實,你現在求我幹什麼都沒用,我現在一窮二白的兜比臉乾淨。陽哥,我也和你說句實話,我葉初九沒什麼雄心壯志,只想守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過活。我做人沒什麼原則,只有一條,那就是誰不讓我活好,我就讓他不能活!”
“啪啦……”
又一個紫砂茶壺在地上碎了八掰。
看着一地碎屑,方誌國的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笑意,輕聲說道:“老喬啊,這大清早的,你這又是跟誰啊?”
“跟誰,你說我能跟誰?真邪了門
了,他們葉家人,怎麼就沒有一個能讓人安生的!”喬樹人咬牙切齒地說道。
方誌國扶了扶老花鏡,一邊看着晨報,一邊輕聲說道:“老喬,別總是那麼疑神疑鬼的。葉初九隻不過是因爲一個小老鄉的事情進了城,然後又碰巧遇上了李龍的事而已,用不了多久,就會回去的。”
“回去?他會回去?難道你不知道,他昨天是跟皇翰林關在一個牢房裡邊嗎?難道你真覺着,這都是一個巧合?”喬樹人面色陰沉地說道。
方誌國聽到這話,這才放下手中的報紙,眉頭輕皺地問道:“不至於吧,聽人說,是蘇家人安排他進的404,好像是想裡邊的刺頭教訓教訓他來着。”
“哼,你以爲姓蘇的就是個好東西?我告訴你,他也在盯着皇翰林手裡邊的東西呢。當年要不是老子,他到現在也不過是個破秘書而已!現在倒好,吃水忘了挖井人了,竟然敢打起我的主意來了!”喬樹人憤怒地叫道。
方誌國朝着下人使了個眼色,下人連忙又沏了一壺茶放到了喬樹人的面前。
“啪啦!”
茶壺剛一放下,喬樹人就把它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方誌國緩緩起身,接過早已經等候在那裡的下人手中的掃把,不急不慢地將地上的碎屑掃了起來。
“老喬,都這把歲數了,該放下的咱們就放下吧。”
“放下?說的輕巧,當年要不是因爲書呆子,老子現在就是在省委大院裡邊了!”喬樹人憤怒地咆哮道。
“就像你現在在京城又能怎麼樣?還不是等死!”方誌國有些不耐煩了,面對一個八十多歲卻還像年輕人一樣火爆脾氣的老傢伙,任誰都沒有耐心繼續哄下去。
喬樹人咬了咬牙,惡狠狠地說道:“我不管,總而言之,我必須得拿回我的東西。老方,你不在意是你的事,但是我在意!要不是書呆子和皇翰林,我早就是副省了!我告訴你,這事沒完,皇翰林一天不把東西給我吐出來,我一天都過不安生!”
方誌國無奈地嘆了口氣,道:“哎,老喬,咱們都是黃土埋到脖子的人了,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
“過去,我怎麼過去?你忘了我兒子是怎麼死的了嗎?還有,你不要在這裡跟我裝傻充愣,要不是你出手的話,葉家那個小雜種早就死了。方誌國,我警告你,這種事,最好不要再有第二次,不然的話,別怪我不客氣!”
喬樹人說罷,就憤憤地起身離開。
“砰!”
房門被摔上的聲音,嚇的方誌國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老爺。”跟了方誌國四十多年的老司機,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地走了過來。
“怎麼了?”方誌國皺眉問道。
“威市那邊來信說,他們扣了一個叫孫小奎的傢伙。”
“是去找齊參的?”
“嗯。”
“是葉初九派去的?”
“嗯。”
方誌國精神恍惚地坐到沙發上,眼神有些迷離地看着地面的水漬說道:“老周,你說……這是不是冥冥之中註定的啊,註定了書呆子沒有辦完的事,會有人替他辦完。”
老周皺了皺眉,彎腰湊到了方誌國身旁,沉聲
說道:“老爺,要我說,這裡邊根本就沒有您的事,您根本就沒必要跟着摻合。喬市長就是一個官迷,他把自己沒有提升的原因怪到了所有人的身上,恐怕他還會記您一帳。以前是人在其位,不得已而爲之。現在您已經退下來了,就沒必要再在喬樹人這棵歪脖樹上吊死了。”
方誌國無奈地搖了搖頭,一臉自嘲地說道:“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我應該怎麼做。可是這應該做的和要做的,往往都不是一會事。我、喬樹人、葉建國我們三是從同窗到同事,從同事到同官,風風雨雨過了四十多年,對彼此的瞭解,都已經超過了自己。葉建國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生,我不能因爲一個死人,失去一個活人。告訴威市那邊,把人……收了吧。”
“那青市這邊怎麼辦?那葉初九現在可是很紅火啊。不僅和趙家扯上了關係,好像還救了宋仁杰的女兒,再加上又在牢裡邊和皇翰林見了面,有很多事,咱們不得不防啊。”老周有些擔心地說道。
方誌國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有些不忍地說道:“再看看吧,再給他幾天時間,如果他還沒有走,或者說他還在攪局的話,那就想辦法讓老喬消消火吧,都已經八十三了,已經生不得什麼大氣了。”
“我明白了,我這就去安排。”老周恭敬地退出了房間。
方誌國無力地靠在了沙發上,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語道:“老葉啊老葉,你們葉家的種,怎麼一個比一個擰啊!”
喬樹人,前青市市委書紀。
方誌國,前青市常務副市長。
他們倆,再加上葉建國,那是曾經被人稱之爲夢幻三劍客的組合。
誰都沒有想到,親密無間的三間客,到了最後,竟然會反目成仇。
喬樹人沒有方誌國那麼多愁善感,自打兒子死後,他早就不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一心爲民辦事的喬書紀了。
從方誌國的家裡出來,喬樹人並沒有急着離開。
而是神情凝重地站在樓下,擡頭看着方誌國的家,他的眼神不怎麼友善,讓看到這一幕的老周,感到了一絲不安。
“老周!”喬樹人看到了老周,冷冰冰地衝他叫了一聲。
老周連忙卑微地走了過來,敬聲問道:“喬書紀,有什麼事?”
“你在方誌國身邊,也有四十年了吧。”喬樹人意味深長地說道。
老周的額頭登時就滲出了冷汗,連忙應道:“回喬書紀,已經四十三年了。”
“你沒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吧?”喬樹人目光陰冷地看着老周。
老周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像喬樹人說的那樣,他並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只是他現在已經不像當初那般堅定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去傷害方誌國。
“老周,我知道方誌國待你不薄,我也沒想過要讓你背叛他。不過你要知道,要是我出了什麼事,方誌國一樣過不安生。所以……你知道應該怎麼做了吧?”喬樹人聲音低沉地說。
老周點了點頭,道:“喬書紀,我明白應該怎麼做了。”
喬樹人惡狠狠地說道:“明白了就好。小心駛得萬年船,不管葉家那小子是不是真的在調查這些,他都必須得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