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如同少女的手,輕輕撫摸着葉初九的身體。
令人陶醉的感覺使神經不自覺就放鬆了下來,哪怕心裡邊一停在叫着快點醒來,可是身體卻仍然沉溺在這種感覺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可能是一個小時,也有可能是幾個小時,葉初九才從這種舒適的感覺中清醒過來。
原本還有些惺鬆的睡眼在看到周圍的事物時,瞬間就散發出了異樣的光彩。
波瀾壯闊的大海如同一塊被人不停抖動着的黑麪,節奏緩慢地起起伏伏。
而他,此時就位於這大海的中央,躺在一艘豪華遊輪的甲板上。甲板邊緣的扶首處,稀稀落落地站着欣賞夜色的老人和情侶,根本沒有人在意他。
“這是怎麼回事兒?”葉初九有些茫然,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他現在應該在實驗室裡纔對,或者說應該躺在牀上被別人做實驗纔對,怎麼會在這裡?
“你醒了。”穿着粉白相間泳衣的火兒動作十分輕靈地走了過來,十分自然地坐到了葉初九身旁。
無論是那隨着夜風輕輕擺動的秀髮還是那令人蠢蠢欲動的木瓜,都令葉初九幹到一陣莫名其妙的口乾舌燥。
“是不是有很多問題?”火兒嫵媚地看着葉初九,一點兒都不像是一個十六歲小丫頭應該有的神態,更像是一個社交明媛般的優雅與性感。
葉初九用手撐着甲板,擡頭也望向了璀璨的星空,似笑非笑地說道:“問題?不,我現在可沒有心思去想問題,我應該想想如何享受這難得的舒適。”
火兒輕笑着說道:“呵呵,你還真是將順其自然這四個字演繹到了極致。好了,就算你不問,我也得說,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和你一樣,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這艘船上,就躺在你的身邊。這是愛珞號豪華遊輪,它會在海上飄洋三天,三天後返回迪拜。我醒來的時候,船剛剛使出碼頭,現在我們怕是已經到了海的中央了,如果你想離開這裡話的,跳下去往前遊就能到伊朗。”
葉初九搖了搖頭:“和你比差遠了。”
火兒眼神有些迷離地看向了前方的大海,情緒有些低落地說道:“我並不像你說的那麼冷靜,我現在很害怕,準確點說是恐懼,我不知道即將要面對的到底是些什麼人。”
“什麼意思?”葉初九不解地看着火兒,害怕這兩個字從她的嘴裡邊說出來,難免會讓人感到陌名的緊張。
火兒慢慢轉臉看向了葉初九,一字一字地說道:“我看到了另一個你。”
“嗡……”葉初九的大腦登時一片空白,整個人都像是塊木頭一樣愣在了那裡。
“你被他們擡走之後,我就被他們帶到了基地司令部裡,在那裡,我看到了另一個你。不是雙胞那種像,而是完完全全的就是另一個你,一言一行都跟你一模一樣,笑起來的時候眼睛也是一條眯,嘴角也會揚,還有酒窩的深淺都是一模一樣。他跟我說了很多有關你的事情,你的過去、你的家人還有你的女人。他沒有傷害我,只是在那裡一昧的跟我講你,或者說是在講他自己。他能夠說出你是怎麼救的葉驚林,他也能夠說出你在楊孽墳前酩酊大醉的樣子,還能說出你第一次見到沈鍾毓時候的心情……”
“別說了。”
葉初九面無表情地打斷了火兒的話,他不敢再繼續聽下去,像火兒說的那樣,他現在也開始感覺到了恐懼,那輕柔的夜風漸漸開始變成了陰寒的冷風,令他感到了一陣透骨的陰寒。
“這是他讓我給你的,他說你聽到這些話之後,肯定需要這個。”火兒將用腰巾綁在腰間的煙盒拆了下來,那是一個不鏽鋼材質的旱菸盒,曾經他給楊孽買過一個一模一樣的煙盒。
葉初九鬆開皮筋,拿下煙紙,輕輕滑開盒蓋,將那散發着熟悉的菸草味兒的菸葉倒在了煙紙上。
麻利的扭了一根兒後,葉初九便是抽出了盒子底部的火柴,但是他並沒有急着去點菸,而是呆呆地看着手上的那根火柴,並不是國外賣的那種比打火機還要貴的高級火柴,而是小時候在楊家村小賣部裡五毛線十盒的“洋火”。
“他還說了什麼?”葉初九有氣無力地問道。
火兒精神恍惚地說道:“說了很多,不過都是你的事。在說到你承受的痛苦時,他雖然一直在笑,但是眼睛裡邊卻是泛着淚花。最後他提到了那個實驗,他所說的跟咱們猜想的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葉初九沉聲問道。
“實驗成功的對象不光是你、我、他,還有很多很多像咱們一樣的人,只可惜,這些人一個接一個的人間蒸發,並不是失蹤,而是人間蒸發,用他的話說,好像是我們的存在惹怒了上帝一樣,他派出了使者來將我們一個接一個的消滅。到現在,他能夠找到的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實驗品就你和我,所以……他必須得弄清楚,爲什麼我們還會活着。”話落的時候,火兒看向了葉初九,在她的眼睛裡,葉初九看到了恐懼和緊張。
“照這個意思,他非但不是想要傷害
我們,反而是在保護我們嘍?”葉初九一臉鄙夷地問道。
火兒有些猶豫不絕地說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確實是這個樣子,不過他想要抓我們做實驗也是真的。但是和實驗比起來,他更希望查出來到底是誰在殺我們的同伴,所以他才遲遲沒有對你我下手。葉初九,你知道嗎?他跟你一樣自大,不過他卻比你要聰明的多,甚至比我都要聰明,他騙過了所有人,甚至是你的朋友!還有他身邊的人,都很聰明,是那種令我這種智商的人都感到自卑的聰明。要走的時候,他給了我一個選擇,這個選擇也同樣給了你。是選擇查出真相,還是選擇看着自己的同類一個接一個死去。如果是後者,那麼我們可以跟着遊輪一起返航,如果是前者,那麼我們可以在明天中午下船。”
“刺啦!”一聲,葉初九劃燃了火柴,可惜的是,火苗還沒有徹底燒起,就被那海風給吹滅了。
葉初九意味深長地看着那僅僅只是燒了一個頭的火柴說道:“如果這是一個生命,你說它現在算活着還是算死了?”
火兒皺了皺眉,像這種雞生蛋還是蛋生雞的問題,很難找到真正的答案。
葉初九似笑非笑地說道:“說它死了吧,它還沒有徹底燒成灰。說它活着吧,它又再也沒有辦法靠自己發出光亮。就像人一樣,有的人爲了理想和追求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但是有的人,卻是寧可卑微的像行屍走肉一樣活着,對他們來說,只要活着就行。你覺着,屬於哪種人?”
火兒心事重重地看着葉初九手上的火柴,低聲說道:“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持你。我只有一個要求,我希望你不要傷害自己。”
“放心好了,我這個人很惜命,傷害誰都不會傷害我自己。”葉初九沒心沒肺地咧了咧大嘴,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火兒明白他的話,也明白他的選擇。
但是葉初九,卻不能帶着她去面對這一切。
別說是她了,就算是仇雪或者沈鍾毓,他也不會帶上,因爲很多時候有很多事,是屬於男人的。
葉初九將手中的煙盒放到了火兒的手上,什麼都不說,靜靜地起身離開了甲板。
在接過煙盒的那一剎那,火兒的眼眶溼潤了。
她知道葉初九要做什麼,她本應該阻攔葉初九,但是她不能,因爲這是葉初九現在唯一能夠做的選擇。
他既不是那根爲了理想而燒成火的火柴,也不是那甘願麻木過活的行屍走肉。
他既不爲別人而活,也不爲自己而活,他只爲心情而活。
說好聽點是放蕩不羈,說難聽點就是衝動魯莽,但是他有的選嗎?很顯然,沒有,他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走,哪怕前方的道路荊棘密佈,他也會赤着腳往前走,因爲做不了行屍走肉的他,註定不會成爲別人的傀儡!
今天,是韋伯船長的生日,這不是他第一個在海上渡過的生日,不過卻是他渡過的最難熬的一個生日,因爲在三天前,曾經發誓要與他生死相依的女人背叛了他,而在自己的牀上**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他本應該拿出槍殺死兩個人,可是他沒有,他只是悄悄掩上了房門,連夜乘着飛機回到了迪拜,因爲在那一刻他發現,除了這艘船之外,他無處可去。
站在控制室裡,看着波瀾壯闊的大海,他的心情一如既往的平靜,他本不應該這麼平靜的,可是無論那副畫面在自己的腦海裡出現多少次,都無法激起他的怒氣,因爲他是船長,他需要指揮着船員。
“砰!砰!砰!”
突如其來的槍響,令韋伯平靜的心情起了波瀾,控制室裡的人還沒有來得急做出反應,大門就被人撞開了。
看到走進來的人竟然是一個只穿着一條泳褲的男人時,控制室裡的衆人不由就是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葉初九用右手的槍口抵了抵自己的太陽穴,懶洋洋地問道:“抱歉,打擾一下,請問誰是船長?”
“我是!”韋伯不假思索地說道。
葉初九十分客氣地朝着韋伯伸出了左手,笑眯眯地說道:“哦,你好,我叫葉初九,我要劫持這艘船!”
“砰!”
一旁的水手剛欲動作,就被葉初九一槍給放倒在了地上。
“放心,他死不了,我不想傷害任何人,我只想要這艘船停下來!”在恐慌蔓延之前,葉初九就給衆人打了一針預防針。說話的同時,葉初九也指向了門外的走廊,這時大家才注意到那些躺在地面上痛苦shenyin着的水手,所有人都是無一例外的胛骨中槍,死不了,但是如果再做什麼劇烈運動的話,以後就會有成爲廢人的可能xing。
“這是克勞林公司的船。”韋伯面無表情地看着葉初九,眼前這個說着流利英語的華夏人讓他有些糊塗,在阿拉伯海上,哪怕是臨近索馬里海域的時候,都不會有海盜打這艘船的主意,因爲克勞林運輸公司,最初就是靠着做海盜起家的。現在雖然轉做正經生意,但是全世界的海盜,無一不是對它
忌憚三分。最重要的是,這艘船上的水手和安保人員,都是克勞林公司精挑細選的,如果真起了衝突,普通的海盜根本沒有辦法制服他們。可是看看躺在走廊上的水手,韋伯開始有些緊張了。
葉初九不以爲然地說道:“這是誰的船不重要,我一不劫財二不傷人,我只是想要讓船停下來。我是本着讓船傷害最低的情況下把它停下來最好,如果你們不合作的話,那我不介意炸掉髮動機。”
“啪啪啪啪……”
急促的腳步聲在身後的船艙裡響了起來,扭頭看去,一個個身穿防彈背心、懷抱M4A1卡賓槍的安保人員正殺氣騰騰地朝着控制室衝來。
“我只跟你們做一次商量,我希望在下一批安保人員或者水手趕到的時候,你做出決定!”
韋伯還沒有明白葉初九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葉初九就一個箭步躍到了那個被他打倒在地的水手身旁,拾起落在地上的槍就躲到了控制室艙門的旁邊。
“胳膊還是腿?”葉初九似笑非笑地看着韋伯問道。
“你說什麼?”韋伯緊張地看着葉初九。
“我說,你想我打他們的胳膊還是腿。”葉初九歪頭看了看正小心翼翼朝控制室靠近的安保人員。“既然你不做決定,那我就替你做了。右臂吧,萬一打了腿他們還想拿槍怎麼辦?”
“砰砰砰砰砰……”
葉初九的話音一落,他就倚着控制室的大門開起了槍。
一把槍的子彈打空之後馬上換到另一邊繼續射擊,在不到三十秒的時間裡,他打淨了兩把槍裡的二十發子彈。
“啊……”
“哇……”
隨着槍聲的停止,悽慘的哀嚎聲登時就在控制室外面的船艙裡響了起來。
二十個安保人員,無一例外的右肩中槍,所有人都是如出一轍的滿臉痛苦地捂着自己那血流不止的傷口。
葉初九迅速衝到了他們身前,速度奇怪的將他們身上的手槍彈夾取下來之後,便是大搖大擺地回到了控制室。
“這次只是打胳膊,如果還有第二批人來的話,那我就會是打頭了。”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韋伯面色蒼白地問道,他不是沒有遇到過海盜,但是像眼前這個人這麼變tai的海盜,他卻是第一次遇到。
葉初九不慌不忙地說道:“我說了,我只想讓船停下來。如果我真是爲了劫持你們的話,我就會先把船上的水手收拾掉,然後直接進船艙了,你說是嗎?”
韋伯皺了皺眉,有些猶豫不絕地看向了自己的大副。
“看來,你是希望我自己動手了。”葉初九見韋伯遲遲不答覆,臉上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
“不,我停船,拋錨!”韋伯第一時間就做出了決定,他不敢冒險,如果對方真得炸彈發動機,那一切可就真得完了。
葉初九滿意地點了點頭,指着韋伯身上的衣服說道:“還有這種衣服嗎?給我也來一套。”
“在我的房間裡有。”韋伯警惕地說道。
“那就請吧!”葉初九做了個請的手勢,看他的樣子,似乎直接無視了控制室裡的其他人一樣,但是想想剛剛那個在他背後想要開槍的人安保人員都被放倒了,這些普通的船員更是不敢輕舉妄動了。
葉初九吊兒郎當地跟着韋伯進了船長辦公室,毫不顧忌地將槍放到桌子上後就換起了衣服。
“別動!”在葉初九低頭系襯衣釦子的時候,韋伯成功地拾起了桌子上的手槍。
葉初九不屑一顧地笑了笑,繼續着自己的動作。
“你再不舉手,我就開槍了……”
“唰!”
韋伯的警告還沒有說完,一隻筆尖就已經抵在了他的眼球上。
不知道是筆尖的原因還是被葉初九的速度嚇到了,韋伯竟然保持着舉槍的動作愣在了原地,半晌都沒有做出反應。
葉初九把筆尖從韋伯的臉上移開,繼續扣着衣釦說道:“韋伯船長,我說了,我不想傷害任何人,我只想讓船停下來。只要配合我,就不會有人受傷。”
韋伯看了看手中的槍,又看了看一旁的葉初九,他思想鬥爭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有敢將槍口移向他。
葉初九穿好了衣服,看着有些肥大的衣袖他面帶自嘲地笑道:“是不是很滑稽?”
“我可以給你找一身水手服。”韋伯輕聲說道。
葉初九不以爲然地擺了擺手:“不用了,就這身吧,也過會船長的癮!”
“等一下!”韋伯叫住了準備出門的葉初九。
“怎麼了?”葉初九不解地看着他。
“難道你不怕我從背後開槍嗎?”韋伯舉着手中的槍問道。
葉初九哭笑不得拍了拍自己的腰間:“我剛剛還沒有來得及把彈夾裝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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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韋伯有些無語,他竟然拿着兩把空槍就大搖大擺的走出了控制室,是他太自大了,還是他根本就沒有把這船上的安保人員放在眼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