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只露出一個下巴的年輕人靠着窗戶在睡覺,公路旁邊樹林的清新味道,還有婉轉的鳥鳴聲,讓年輕人覺得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小時候,所以他睡得格外安穩。
李廝走上前先是看了一眼,這三個人又對視了一下,李廝一隻手直接就往年輕人的登山包抓去,見年輕人還沒有醒,李廝提起來就想走。
可李廝猛然用力提起了一下,但是發現登山包紋絲不動,李廝身邊的李桂,見狀毫無顧忌得也抓在登山包上!
旁邊的人看着窗外的風景,就當沒有這件事情發生。
李廝和李桂兩個人,一同抓着登山包一起用力,可是這登山包就像是生根在座位上一樣,就是紋絲不動!
在前面開車的李春花忽然踩下了剎車,慣性急剎車之下,三個站定的人,立馬立足不穩像前面跌去,摔了一嘴的狗吃屎。
所有的乘客猝不及防也是跟着往前撞了下,李桂以爲李春花故意的,罵道,“媽的,臭娘們你他媽找死啊,故意找哥幾個的茬?”
李廝臉色也陰晴不定的,李春花臉上有點驚慌,她喊道:“哥幾個對不住了,也不是我願意的,前面有放羊的羊羣,我總不能將老鄉家的羊給碾過去吧?碾死了我也賠不起不是?”
說着,李春花大按着喇叭,看樣子是想驅趕羊羣,實際上是想將那個睡覺的年輕人喚醒。
李廝等人朝着前方一看,果然見到有放羊的老鄉。
不過李廝知道這個妮子素來鬼心眼多,李廝不冷不熱地說道:“大妹子,你開車要穩着點,再出這一茬事,老哥要是磕着碰着了,我保證要你賠償,不比一隻羊便宜!”
李春花還再按喇叭。
李廝向李老二使了一個眼色,這個李老二出了名的憨是個二愣子,他抄起一個扳手來到李春花旁邊,對着方向盤一把就砸了下去,嚇得李春花一縮手,不敢再按喇叭。
李老二吼道:“我哥叫你別按了,你沒聽到嗎?”
李春花捂住耳朵滿臉驚恐,李廝再對李桂使了一個顏色,李桂向手掌心裡面吐了兩口吐沫,繼續看向那個年輕人的登山包。
然而李廝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但是不對勁在哪裡,他也說不清楚。
如果李廝再細心一點就可以發現,用鴨舌帽蓋着睡覺的年輕人,突然的急剎車,他身體竟然紋絲不動,還是保持一樣的姿勢睡覺。
這也就算了,更加詭異的是,那個年輕人的帽子也是紋絲不動的。
這一定不尋常,可是李桂也沒發現這一點,他雙手抓住年輕人座位旁邊的登山包,一隻腳蹬在了車椅上,卯足了力氣就往後拉。
這人也一點都不顧忌是否動靜太大,會把人給拉醒了。
使出了吃奶力氣的李桂,握住登山包的兩個繩子上,然而準備了十成力氣的李桂,猛然用力拉出的時候,登山包面上的繩子忽然斷成了兩截,李桂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又摔出了老遠,還放倒了李桂和李老二。
李桂運氣更背,後腦勺直接磕在了一個鋼鐵的扶手上,李桂痛得臉色都變青了,他只覺得自己的後腦勺位置腫起了一個大塊,更不得了的是,李桂伸手向後面一模,發現手上一片血漬。
李春花的這輛破車,也不知道是有多少年頭了,剛纔急剎車讓車熄了火,重新打了幾次都沒打着,車子還沒啓動呢,這三人跌倒自然怪罪不到她的頭上。
可是李桂這等惡人,素來不管這事是不是由你引起的,只要你讓他不爽了,他自然要找上你。
李廝終究還是有點大將風範的,他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示意李桂還有正經事要做,李桂只得恨恨地看了李春花一眼也沒辦法,只好將氣撒在了那個扶手上,給了一腳!
這一下反倒將李桂驕踢得生疼,滿臉齜牙咧嘴的。
這時候車剛剛起火,開始慢慢地提速當中,李春花從後視鏡當中看到,李廝又朝着那個登山包摸去。
李春花心中暗暗着急了,‘她按了那麼久的喇叭,又急停車什麼的,這年輕人怎麼睡得還跟死豬一樣?’
來到登山包跟前的李廝,看到包口被李桂給扯了開來,李廝從包裹內聞到一股特別奇特的味道,像是中藥,不刺鼻也不難聞,還讓人有點安心。
從包口處李廝看到一些植物的根莖,看上去像是什麼藥材。
看根莖的形狀,很容易讓李廝聯想是山中老參。
李廝光看那根莖的塊頭,就看出這個老參想必年頭肯定不小,少說也有一百多年。
嚥了一口吐沫的李廝,將手伸進了口袋裡,只是李廝的手剛放在上面,一個皮膚白皙、手指修長的手,已經按在了李廝的手背上。
同時一個懶懶的聲音也傳了過來,“這個東西,你可動不得。”
臉上蓋着一個鴨舌帽的年輕人,不知道何時已經醒了過來,他半張帥氣的側臉正看着李廝,那眼神當中沒有什麼警告,也不帶有任何的攻擊性,可李廝卻覺得身子有點發寒。
李廝只當是盜竊被發現的後遺症,也沒往心裡去,站在李廝後面的李老二,手中拿着扳手準備動手,就要敲碎這個年輕人的腦瓜,卻被李廝用手按住了。
這車上人多眼雜的,落下證據拿了寶貝也逃不掉,他也不至於將一車人都給辦了,那麼大的事故,公安局不可能不問。
李廝看着年輕人,臉上換成了一幅憨厚朴實的農民樣子,對年輕人笑道:“小哥,我和弟兄三人剛剛上車,我們哥弟三,雖然不是親兄弟,可大小穿着一條褲子長大,吃要一起吃,睡要一起睡,這坐嘛也得坐在一起。”
“小哥你看,你一個人在後面,一個包就把位置給佔了,我們哥三個怎麼坐?剛纔我就想把小哥包挪個地方,沒有其他的意思。”
年輕人微笑道:“是這樣嗎?”
那種笑容充滿了嘲諷,看上去十分的討厭。
李桂是一個都快三十的人,也沒討到對象。
在農村,成年了不結婚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找不到老婆的李桂,非常恨那些城裡人,尤其是長得帥的城裡人!
這個年輕人臉白的跟個娘們一樣,又帥得那麼離譜,李桂早就看不爽了,他聽年輕人這麼說,李桂一步上前,看架勢是要揍這個年輕人,同時李桂十分不爽地說道:“不是這樣,又怎麼滴?”
年輕人笑笑,還是不起風不弄火的,這讓李桂更不爽了。
李桂上前一步正準備動手,還是被李廝給攔住了,李廝眼睛裡面那種警告的意味不言語表,他可不想讓煮熟的鴨子就這麼飛了。
李桂沒辦法,只好悶悶地找了一個最旁邊的位置,一屁股坐下。
李廝臉上掛上了那一種山裡人樸實的笑容,對陸風歉意地說道:“我兄弟脾氣暴,從小就這樣,不過不會真打人,小哥你別介意。你看你這包……”
年輕人聳了聳肩,看上去很無奈,那表情好像是很遺憾李廝等人沒有動手一樣。
年輕人也沒有說什麼,拿着那個厚厚的包就往車子的後貨架上放,李廝想要去搭把手,可他還剛拖住包的下半部,李廝只覺得包下面傳來了一陣陰冷的氣息,如針扎的一樣,凍得李廝手一縮,渾身上下都打了個冷顫。
等包放好之後,李老二在李廝旁邊的座位坐下,一隻眼睛就跟騾子一樣,盯着年輕人不撒眼。
李廝坐在年輕人旁邊,擋住了李老二的視野,只是剛坐下的時候李廝只感覺屁股底下一陣發涼,那涼意彷彿要紮在了骨子裡面。
李廝伸手在座位下摸了一把,卻沒有感覺到任何的溼涼,這讓李廝的心中微微驚懼。
如坐在一個冰塊上的李廝,坐了一會之後,才感覺到身體有點發暖,可渾身還在發涼的李廝,對窗外看風景的年輕人道:“小哥你包裡面放啥的,我屁股底下冷的厲害,不會是放冰塊了吧?”
年輕人估計是旅程寂寞,有個人嘮嗑解悶也還好,於是就道:“一些中藥,最底下的是頭凍蛇。”
這話讓李廝更加確信那根筋內就是人蔘,但是凍蛇是什麼?
李廝強行按捺住心中的貪意和疑惑,一臉憨厚地說道:“這車往山裡開的,怎麼的,小哥你帶着草藥,到山裡面去救人還是挖藥啊?要挖藥的話,你包裡面可沒空裝了。”
“不是挖藥,我回家看看,我家就在山裡面。至於救人,倒真讓你說中了,我自己有病,到山裡面給自己治病的。”
李廝樣笑道:“剃頭的師父可從來不給自己剃頭,聽說這醫生也是。呵呵,開個玩笑,小哥別介意。只是小哥看你身體挺健康,能得啥病啊?”
年輕人笑着指了指天上,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小哥還給我賣關子呢?哈哈,我挺喜歡的,也不知道小哥高姓大名,是山中的哪裡的人?我是渡口那邊小李家的,山上人都一家親,小哥嘮嘮族譜,說不定咱兩還能攀上親戚呢。”
興許是快要回家的緣故,年輕人難得好興致。
他看着窗外,看着那一眼望不盡的森林,笑着說道:“我的家啊,在山的深處很遠很遠,一座叫做遮龍山的地方,那裡人跡罕至,只有野獸,你怎麼可能和我攀到親戚呢?”
“你問我叫什麼,你叫我風子……算了,叫我風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