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時間,彷彿過了一個世紀。
今天是鑑定報告出爐的日子,一大早女兒紅就呆在家裡,等待着梅姑的消息。
心情的複雜程度,或許只有她自己知道。
十八年來,她無時無刻都在想着這個自己生出來,只抱過一天的兒子,也無時無刻都在想着有一天,能找到這個兒子。
或許自己做了太多錯事的緣故,每一次上天給了她希望,又親手將希望覆滅,留給她的只有絕望和麻木。
麻木了,絕望了,心不疼了,可是那種希望見到兒子的渴望,或許到她死的那一天都不會消失,只會更加強烈。
她常在想,老天爺爲什麼要這麼懲罰自己,無數次獨自一人在被窩裡哭成淚人,將帶着鹹味的淚水嚥進口中,也全然不知。也不知道多少次夢見自己的兒子,不知道她的長相,只能憑藉着那最質樸的想法,儘可能的去想象兒子的樣子。
這樣的日子很累,一晃十八年過去了,兒子也成人了,還是沒有他的半點音訊。
就這麼抱着希望,又在失望和麻木中來回糾結着。
直到楊帆的出現,她又一次看到了希望,很多時候,無數次的教訓告訴她,這八成是老天爺故意捉弄她,故意將之前重複了一次次的失望,再來一次而已。
但那僅有的一絲希望,支撐着女兒紅,就算最後得到的是失望和麻木,她依然想知道最後的結果,直到徹底死心爲止。
經歷了這麼多,她告訴自己不能緊張,要平常心,可是事到臨頭,面前的被子已經空了,一緊張就要喝水,是她從小就養成的習慣。
“梅姑……”
本想喊來梅姑給她倒一杯水,拍着腦門想起來,梅姑去拿鑑定報告去了,差不多該回來了。
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向那邊的飲水機,接了一杯水,端在手心,當即灌了一口,心裡好受了很多。
端着杯子返身回來,聽着門口的動靜。
牆上鐘錶的指針,一次次的向前撥動,時不時的向門口看一眼,就這樣又過了半個小時,門口響起了腳步聲,梅姑打開門走了進來。
梅姑手中拿着一個黃色的文件袋,走過來站在她面前:“小姐,結果我拿回來了。”
梅姑將文件袋,遞給女兒紅,她伸手接過去,雙眼直直的盯着面前的袋子,似乎有千斤重,兩隻手捧不動。
兩隻眼睛,盯着黃色的袋子,有點顫抖的手慢慢從袋子口伸了進去,拿出裡邊的文件。
看不懂專業術語,她飛快的翻到最後一頁,終於看到了那行醒目的結果,吧嗒一聲,連同文件袋和那幾頁文件一起掉在地上,女兒紅面色呆滯,嫣然一個瘋了似得女人不認識這個世界了,一動不動的呆愣在那裡,大顆的淚珠,不要錢似的從眼眶中滑落,沒有哭聲,沒有哽咽,或許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一個她擁有了全世界,她活了。
“小姐……”梅姑走過去,拾起地上的文件,她文化程度不高,但最後的結果她看得懂,親緣關係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
“小姐……”梅姑又喊了一聲,走過去坐在她旁邊,包含着抽泣的聲音,大叫了一聲:“小姐,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梅姑沒忍住,和她的小姐一樣,斷了線的珠子掛在臉上。
兩聲呼喊驚醒了女兒紅,她終於知道這不是做夢,老天爺沒有再戲弄她,愣愣的看着梅姑,再次確認,總害怕有人忽然告訴她,報告是假的,弄錯了,搞了個烏龍。
“梅姑,真……真的嗎?楊帆是我兒子?”
“小姐是真的,是真的小姐……”
兩個從十八年前開始,一主一僕的兩人,此刻緊緊相擁,交織的淚水,伴隨着一聲聲幸福的嗚咽,十八年的等待,十八年的煎熬,也不知道要哭多久,要流多少淚,才能將心裡沉澱了十八年的東西,全部哭出來。
牆上鐘錶的指針,還在一步步往前走着,屋裡靜悄悄的,什麼都聽不見了,連那帶着點幸福的哭聲,這一刻也歸於沉寂。
幸福對女兒紅來說,是雨後的彩虹,是十八年等待之後最後的那個結果,她等到了。
一直等到半個小時之後,兩人才平靜下來。
梅姑迫不及待的說:“小姐,別哭了,終於找到了。”
女兒紅默默點頭,幸福兩個字寫在她臉上,這一刻再也沒有那個外號叫女兒紅的傳奇女人的樣子,只有一個普通的女人,一個失去了兒子又找到了兒子的女人。
“快,梅姑,馬上去楊帆住的地方。”
梅姑扶着女兒紅,兩人匆匆離開了房間。
……
石慶華的資料還沒送過來,楊帆這三天一直在等,公司那邊也沒去管了。
剛剛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還沒到中午。
他一直在關注楊天烈的一舉一動,曾經也去過楊家所在的地方,到了門前,遠遠的看着,並不打算進去,在沒了解清楚這個混蛋是個什麼樣的人之前,楊帆是不會去見他的。
有點渴了,端着杯子喝了一口,熟悉的手機鈴聲響了。
“媳婦,咋了?”楊帆將手機放在耳邊直接問,他們早上通過電話沒多久,怎麼又打電話過來了。
“我覺得吧,到現在了,不用管那麼多了,直接去找你爸啊,有什麼好顧慮的。”
“那要是人渣,混蛋怎麼辦?說不定我會殺了他。”
“就算是人渣混蛋,那也是你父親,你還能怎麼辦?”
楊帆用手摸着下巴:“要真是這樣,我絕不認他,馬上離開燕京再也不回來了。”
慕容嫣嘆了一聲:“確實好麻煩。”
“所以,等我先看看情況再說。”
“也行,那我先掛了,有事立即給我打電話。”
“嗯,我會的!”
將手機扔在桌子上,楊帆又喝了一口水,三天了,對這個無解的問題,楊帆沒有答案,只有蛋疼兩個字,困擾着他。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楊帆走過去開門。
門口站着兩人,楊帆皺了皺眉頭,這個女人親自登門來幹什麼?“怎麼着,還想三顧茅廬請我出山啊!”楊帆微笑着,以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