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關門的，關門也沒事。”尹星坐在車裡左摸摸右摸摸，心不在焉地回。做小偷的時候，遊蕩到一兩點再回去是經常的，福利院有時候會關門，有時也似乎會忘了鎖。
鎖門的時候，尹星會直接從高牆翻過去，這種事她輕車熟路，完全是小卡斯。
但今天有些不一樣，車燈的照射下，福利院門前分明站着幾個人。有老有少，看樣子像是福利院的老師。
這下哪怕尹星再神經大條也知道事情不好，但摸摸索索地，她也沒向陳默求救，徑直下了車走過去。
陳默關了車燈，但人沒走，遠遠地看着尹星被訓話。
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深夜一點纔回家，換哪個監護人都得着急。所以陳默也沒覺得被訓話會少塊肉，只是看着看着，他眉頭開始皺起。
一個兩個年輕的老師訓過後，最年長的那位卻開始破口大罵，尖利的罵聲連幾十米外的陳默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你看看你，有個好女孩的樣麼？早出晚歸，聽說還經常偷東西？院裡餓着你了？需要這麼賤麼！現在更好，白天都見不到人，長大了，會找野男人了是吧？讀書讀狗肚子了？變成這麼個騷貨！”
老女人還想罵，尹星卻已經受不了開始反擊：“關你屁事啊死老太婆，我給你吃老鼠藥啦？我的事用不着你管，反正明年我就成年了，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自己做主？我還是監護人就輪不到你自己做主！”老女人火冒三丈，臉色漲的通紅。“你再敢和外面的男人來往，我就報警，有未成年人保護法在，我看誰敢收留你！”
吵到這程度已經是互相謾罵，正當陳默準備下車，尹星卻突然不吵了，她也不去福利院，直接轉頭回了車上。
女孩顯然是氣狠了，臉頰通紅，眼含淚光。她上了車也沒說話，但陳默看了看已經追過來的老女人，毫不遲疑地打開大燈，倒車就走。
鍥而不捨的老女人竟追到陳默提速才被甩掉，這鍥而不捨的精神頗讓陳默驚歎。他忍不住問：“你打碎她辦公室玻璃了？”
“切！”生氣中的尹星冷不丁被逗樂了，笑出一個鼻涕泡。她趕緊清理，一肚子的氣倒也消了八九。
“纔不是因爲這種事。”尹星不賭氣了，卻還是生氣，咒罵道：“老不死的老妖婆，還不是因爲大客戶的事纔想管我，我以前幾天沒回去也沒見她生過氣。”
“大客戶？”陳默愣了下，隨即聯想到了一些很不好的事。
“就是收養孤兒的那些人唄，他們收養孤兒都要給錢的。收養小一點的錢多點，大一點的錢少點。也有大一點給錢多的，不知道標準是什麼。聽說想收養我的那個死老頭好像出了很高的價錢，呸，長得像烏賊一樣，讓我管這種人叫爸爸，還不如讓我去死！
反正明年我就十六歲了，哼哼，我自己找地方住，不需要再找個爹。”
尹星嘰嘰喳喳地並不覺得這件事有多嚴重，陳默的臉色卻不知不覺陰沉下來。
福利院有孤兒，沒兒女的人想收養孤兒，這很正常。但從來都是越小的孩子越受歡迎，因爲太小他們還沒有太多的記憶，會有極大可能把養父母當親生父母。
大過四歲，願意領養的人就少了。到十歲以上，一般福利院基本會放棄，會讓這些孩子參與輕巧一些的勞動，直到成年後離開。
但尹星的福利院，大孩子被領養似乎是常態，這很反常。
在陳默的記憶裡，曾遇到過一次類似的福利院。那個福利院要更徹底一些，他們只放出大孩子，而且都是十到十四歲之間，男女都有。
但領養那些大孩子的人，可不是爲了當養父母。他們需要的是，應召女，應召男，甚至只是私人的玩物。
而這種所謂領養，實際就是買賣，明碼標價。
當然，尹星的福利院是否存在這種交易只是猜測，陳默也沒有義務去調查仔細，他還有自己的事需要解決呢。
把小尹星帶回居酒屋，陳默打開了二樓的房門：“你今晚就睡這吧。”
“好呀好呀，我的房間比這裡差多了！”
二樓是陳默做來掩人耳目的臨時住所，日常用品一應俱全，尹星滿意地連連點頭，一頭撲到軟綿綿的牀上。
就在陳默要關門離開時，牀上翻滾的尹星突然叫了他一句。
“師傅，我這樣是不是被你包養了？嘻嘻。”
包養？！陳默眉頭連跳，表情古怪卻又不知該說啥，這個死丫頭。“睡覺！”
門關了，燈也熄滅了。尹星包着被子一直在笑，不知在想些什麼。
已經凌晨兩點，家裡爸媽應該早就睡了。陳默本該回去休息，但他開車回來的時候看到街頭遊蕩着一個人，只是臨時起意，他決定見那人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