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馬上他就醒悟過來,飛機現在是順着時區飛行,已經,他看了眼表,兩個小時了。
這個時區應該和他們出發時的時間一樣,下午四點,不應該黑成這樣。
直到一道閃電劃破天穹,陳默當即冷汗淋漓。自動駕駛可分不清哪裡是晴天,哪裡是雨天,既定方向是它唯一的參考量。
毫無疑問,現在飛機鑽進了一大片雨雲,周圍不但電閃雷鳴而且風雨交加。
陳默瞅了眼身後沙發上睡着的南宮婼和尹星,兩個女人真是累壞了,對飛機的顛簸沒有半點反應。
也好,陳默拉動操縱桿開始提升高度,只要衝出雨雲就一切OK,並不用打擾她們休息。
在電閃雷鳴中開飛機有種衝進天堂的感覺,人類在大自然面前渺小地仿若塵埃。哪怕多了層飛機這樣的鐵殼子,陳默也有種隨時會被閃電擊成碎片的錯覺。
可惜陳默不知道,像豪客200這種頂級私人飛機,最好的防雷塗料從來都是標配。別說閃電不會被飛機吸引,就算真地擊打到機身上,也不會有半點危險。
相較之閃電,雨雲中更危險的卻是狂風。狂風能輕易影響飛機的方向,直到儀表上表現出來,飛行員纔會注意到方向偏了。然而陳默根本看不懂儀表。
折騰了快半個小時,陳默終於衝出雨雲。他重新打開被雷雨攪地完全沒信號的GPS時有點傻眼,飛機的航向居然偏離了快九十度。
這可太糟糕了,陳默重新扳正航向,但已經燃燒完的油料可不會再變回來。飛機裡倒是有備用油料,但飛機不降落的話,可沒辦法補充。
然而飛機現在正航行在印度洋上空,難道要停在海面上麼?更要命的是,飛機下方雨雲的面積有點超乎想象的大,陳默根本沒辦法辨別哪裡有能停泊的島嶼。
又是半個鐘頭過去,飛機燃料已經快接近警戒線。嘆了口氣,陳默只能重新壓低機首,以最快的速度穿進雨雲。
電閃雷鳴再次降臨,但幸好這已經在雨雲的邊緣,閃電的強烈程度要差了好幾個檔次。
高度一降再降,很快到達了五百米左右的近低空位置。油料警示燈開始閃爍,這說明接下來半個小時,陳默如果還找不到可以降落的地方,就必須迫降在海面上了。
這是最壞的結果,哪怕能順利迫降,飛機卻沒可能再次起飛。
傾盆大雨同時還在影響着陳默的視線,GPS地圖上也不可能標註出每一個島嶼的位置。如果換個普通的飛行員在這,可能早因爲巨大的壓力而崩潰了。
但陳默不會,他經受過的壓力不知道有多少,子彈從鼻尖射過都會面不改色。飛機現在還在飛呢,他又怎麼可能驚慌失措。
黑幕重重之中,陳默終於在一次閃電的間隙裡瞥到一抹山巒的陰影。海市蜃樓不會有影子,那裡只可能是一座島嶼。
雖然有些興奮,陳默卻沒有像穿過雲端一樣加速衝刺過去。他現在該做的反而是減速,在抵達島嶼前,一定要把飛行速度降低到百公里以下,這樣在着陸時,飛機纔不會因爲衝擊力過大而散架。
閃電一道強過一道,但天邊已經隱隱有魚肚白出現,飛機快飛出雨雲的範圍了。
陳默也終於能看清重重烏雲中露出端倪的島嶼,那是座遠超過普通島嶼概念的大島,除了正對機首方向的海岸線外,陳默根本看不見它的邊緣在哪。
島越大當然越好,只要能找到一片空地或者一條公路,空中危機就立刻可以宣告解除了。
然而,就在陳默緩緩降速時,飛機的引擎震動突然消失了。
這是種很微妙的感覺,就好像人在噪音環境裡待了太久時間,突然噪音消失了,你卻會不習慣的感覺一樣。
而引擎震動消失的原因只有一個,燃油徹底燒完。
陳默在一瞬間便感覺到飛機開始下墜,而前方的島嶼至少還在十公里開外。
在最後一刻要前功盡棄了麼?當然不!陳默永遠不會放棄哪怕最後一分努力,現在他至少還可以迫降。
他全力拉動操縱桿提升機頭,同時大喊:“快起來!繫好安全帶!”
如果南宮婼和尹星以躺在沙發上的姿勢迎接迫降,受重傷可能都是是輕的。
兩個女人被驚得跳了起來,隨即又被機艙內閃爍不停的紅光嚇到。
“師傅,發生什麼事了?”尹星一邊問,一邊快速給南宮婼繫上安全帶,然後纔是她自己的。
“我們偏離航向,現在沒油了需要迫降。”陳默很冷靜地回答,這時候他依然沒有表現出慌亂,他知道他慌的話,兩個女人只會更慌。
“沒關係。”他接着安慰:“我們已經到達斯里蘭卡附近,看到前面的海岸線了麼,我們着陸後想辦法聯繫國內就能回去了。”
舷窗外確實已經能看到海岸線,但海平面同樣低地彷彿觸手可及。
兩個女人說不緊張是假的,但她們現在只能把所有希望系在陳默身上,陳默不慌,她們的情緒自然也很穩定。
而陳默現在已經把十萬分注意力全部放在給飛機保持平衡上,擁有翅膀的大傢伙哪怕沒油了,也還能借着風力滑翔一陣。
但下落得事實依然沒法避免,陳默在最終無力迴天後喊了一聲:“抓牢!”
衝擊感迎面而來,整架飛機像是掉進了過山車軌道,高高低低起伏不定。而每一次起伏都是一次衝擊,威力堪比從五十米空中直墜而下。
駕駛位上的陳默受到的衝擊最大,哪怕他體魄如牛,也很快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識。
飛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停了下來,陳默似乎聽見了叮叮噹噹的聲音和女人的尖叫。他努力想睜開眼睛,可身體卻完全不聽指揮。
接着他被拖動了起來,天旋地轉間一口海水猛然灌進嘴裡。
在海水和死亡的刺激下,陳默體內腎上腺素飆升,全身的神經瞬間又有了活力。他捏了捏手掌卻沒有立刻行動,因爲周圍傳來的全是嘰裡呱啦聽不懂的俚語,雖然都是女人,但絕對不是南宮婼和尹星的聲音。
會把自己直接丟在海水裡不管淹不淹死的傢伙,不可能有多少善意。她們人多勢衆,陳默自然先保持了一段時間的安逸。
他憋氣的時間最長是兩分鐘,而在這兩分鐘內,他悄悄划動手掌,讓自己沉到了機身下方。當一脫離這些人的視線,陳默立刻上浮並大口喘息。
現在他在飛機的另一側,卻也看不見把自己扔進海里的傢伙到底是些什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