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市政府。”李開山擡頭對司機說着,車上,除了司機外,只有他一人。
李開山如今辦什麼事情都鮮少會帶自己的秘書,他心裡再清楚不過,他身旁的秘書也已經信任不了,早就被張立行他們給收買了,用來監視他的一言一行。
瞥了一眼前頭開車的司機,李開山嘴角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即便是這個司機,何嘗不是已經信不過,但李開山卻是仍裝着將之當成心腹和唯一可信之人,李開山一方面表示出了對秘書的不信任,一方面又佯裝着將司機當成心腹之人,以此來麻痹張立行一夥人,這也就是李開山的高明之處,秘書和司機都被人收買了,早就跟他同牀異夢,但他一邊裝明白一邊裝糊塗,張立行等人到現在都矇在鼓裡,眼前這個司機,他表面上做什麼事都沒瞞着對方,這是他麻痹張立行一夥的手段之一。
寬敞的辦公室,張立行舒服的坐在辦公室那張真皮的老闆椅上,嘴上叼着一根菸的他,正吞雲吐霧着。
“那些區裡和鄉里的幹部都走了嗎?”張立行吐了個菸圈,看向站在一旁的樑婧。
“早走了,來哭完窮也該走了,借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在市政府鬧事。”樑婧點頭道。
“嘿,這下李開山頭疼,陳興就更頭疼了吧,對了,那李開山剛剛去找陳興了?”張立行撇了下嘴。
“嗯,我來你這的時候,李市長就去市委了。”樑婧點着頭。
“就知道這李開山也是個沒用的東西,除了站着茅坑不拉屎,還不知道他當這個市長有啥用,要不是建飛書記突然出了意外,看他這市長還能當多久。”張立行冷哼了一聲,眼裡滿是不甘,他和陳建飛都已經密謀着讓李開山主動向省裡申請病退,然後由他來擔任市長一職的事了,要不是因爲陳建飛沒有把握在李開山退下去後,省裡一定會任命他擔任市長,這計劃早就實施了,沒想到就因爲拖了一段時間,陳建飛就突然翹辮子了,張立行現在想想都覺得鬱悶,平常好好的一個人,能吃能喝,看起來又壯實得很,怎麼說腦溢血就腦溢血了,陳建飛將近一米八的個子,除了胖一點,身體比誰都棒,看着都不像是個五十多歲的人,誰能想到說走就走了?
“市長,現在市裡缺錢,下面的人又直接跑來市裡哭窮,李市長到市委應該是去跟陳書記說錢的事吧。”樑婧問道。
“除了這事還能有什麼事,你以爲李開山能生出錢來?他沒那個本事。”張立行一臉不屑,“不過這樣也好,符合我的猜測,看那陳書記現在頭不頭疼,年輕人呀,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年紀不大就當上了市委書記,難怪他意氣風發,真以爲這一把手這麼好當,拍屁股就能決策?”
張立行的嘲諷的笑着,李開山沒放在他眼裡,手上拽着李開山的把柄,就算李開山可能不會像他想的那麼老實,但只要適當提防一下,張立行也覺得李開山翻不起什麼浪來,唯獨新來的陳興,成了一個最不穩定的因素,還不知道會給望山市帶來什麼,張立行生怕自己一夥人的既得利益會被破壞。
“市長,還是您厲害,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樑婧適時的送上了一句馬屁。
“那是當然,就連你也在我的掌握之中。”張立行盯着樑婧,伸手將對方攬了過來。
“市長,門沒關呢。”樑婧嚇了一跳,硬是掙扎着往旁邊躲,要是外面有人路過,可就能看個一清二楚。
“誰看到了,我讓誰從市政府滾蛋,讓他到基層去。”張立行陰笑着。
樑婧滿臉通紅,張立行說得輕巧,她卻是還沒那麼厚的臉皮。
“市長,我還是先離開了,我估計李市長可能也快回來了。”樑婧不想再多呆,道。
“行,那你先過去,等下李開山回來了,你探下口風,待會再過來跟我彙報。”張立行點了點頭。
樑婧沒想到自個剛過來,李開山這麼巧也回來了,看到她進來,還微微點着頭。
“坐。”李開山朝樑婧示意着,看起來心情不錯。
“市長,我站着就行。”樑婧低聲道。
“怎麼,跟我越來越生分了不成。”李開山看了樑婧一眼,淡然笑道,心知樑婧說到底還是有些牴觸情緒,不過也不奇怪,任誰被人脅迫着做事,都不會覺得暢快。
“沒有,市長您是領導,我是下屬,自然要有上下之分。”樑婧雲淡風輕的說着。
“好一個上下之分,說得好。”李開山眼裡閃過一道寒光,這句話沒來由的擊中他的心坎,他想到了這兩年來他這個市長如同擺設一樣,下面的人對他不敬也就算了,甚至敢頂撞他,特別是以張立行爲首的那一幫人,眼裡根本沒有他這個市長的存在。
樑婧感覺到李開山的情緒起伏,疑惑的擡頭看了看李開山,看到李開山陰沉的臉色,樑婧心裡一顫,不知道李開山心裡想法的她,以爲自己說的話讓李開山不滿了。
“市長到市委是去找陳書記說財政缺口的事嗎?”樑婧主動開口,她不喜歡安靜的氣氛。
“嗯,去找陳書記商量一下怎麼辦。”李開山目光落在樑婧臉上,不需要樑婧再多問,李開山已經主動說道,“陳書記明天就上省城去爭取撥款,看能不能爭取到一些錢下來。”
“哦?”樑婧神色一動,“看來是有希望了,陳書記畢竟在南州擔任過市長,也許在省裡有着廣泛的人脈關係,說不定真能幫我們爭取到一些撥款下來。”
“希望如此吧。”李開山笑了笑。
“市長,您要是沒別的吩咐,那我就去忙了。”樑婧看了眼李開山的神色,道。
“去吧,忙該忙的事。”李開山話中有話。
樑婧腳步一滯,很快又往外面走去,她知道李開山是什麼意思,心裡嘆了口氣,她過來,這不就是完全在按照李開山的意思在做嗎,現在的她又能怎麼樣。
前腳離開李開山的辦公室,後腳又進了張立行的辦公室,樑婧覺得自個如今就像一個傀儡一般,在兩個男人之間玩着走鋼絲的遊戲,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粉身碎骨。
“李開山說那陳興明天要上省城去要撥款?”張立行猛的擡頭看着樑婧,才坐下來批閱文件的他,也沒心思坐着,站了起來,揹着雙手,來回踱步着。
好一會,張立行才笑了起來,“那位陳書記,真要是能要到錢,也算是他有本事,對我們也不算是啥壞事,財政上有錢,誰都樂於見到,咱們還能花得闊綽點呢。”
“市長,要是陳書記真的從省裡要到錢了,那您這次給他找麻煩,豈不是無功而返?”樑婧說道。
“哼哼,你以爲有那麼容易?再說了,他能要到多少錢還是個未知數呢,市裡的財政缺口大着,他縱使能要到錢,也不過是先解決燃眉之急罷了,只不過是先讓他過了這個小坎,來日方長。”張立行冷笑着。
“哦,你們這些領導就是心眼多,幸好我只是個跑腿的小官,要不然還不知道會被人算計得多慘。”樑婧感慨的說着,神色黯然,她說這句話無疑是發自肺腑,她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個辦公室主任,都身不由己的捲入了這些陰謀詭計當中。
“哈哈,女人有女人的優勢,你只要懂得怎麼討好領導,可不就能官運亨通了,可不用像我們費這麼多心思喲。”張立行笑道,眯着眼看着樑婧誘人的小臉蛋兒,這女人真的是讓人越看越有味道呀,沒有一眼就讓人覺得驚豔的感覺,乍一看也不會覺得很漂亮,但真的是看得越久就覺得越有滋味,眉宇間總有些東西能牽動人心,骨子裡透着一股嬌媚。
中午的望山,豔陽高照,比起晚上的那股秋天的寒意,白天的望山,依然還帶着些夏日過去的餘熱,這是一個晝夜溫差比較大的山城,白天短袖,晚上披外套,在這望山市裡是極其正常的事。
離市電視臺不遠處的老川味餐廳裡,這是陳興剛來望山那天進來吃飯的餐廳,離市電視臺就一小段距離,到市委的路程也很近,中午陳興再次來到了這裡,他的手機裡收着一條短信,‘吃飯的老地方見,202包廂,蘇巖’,臨近中午時,蘇巖發過來的短信,陳興想了一下後便知道是這裡,在這裡兩次吃飯都碰到蘇巖,對方說的老地方,除了這裡,不可能有別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