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死亡一會了。”那名醫生看了陳興一眼,聳了聳肩,“再怎麼救也救不過來。”
“死亡一會了嗎?”陳興自言自語着,望向地上的張盈,那死死睜開的雙目在這夜色下顯得如此的刺眼,讓人不禁汗毛豎起。
“將現場封鎖起來。”趕到的警察已經在現場忙碌起來,其中一個警察不認識陳興,見陳興站的這麼裡面,走過來驅趕道,“你是幹什麼的,不要破壞現場,站外面去。”
“你小子說什麼呢,那是陳縣長,不認識是嗎。”後面走過來的一個警察在說話的警察頭上輕拍了一下,“行了,忙你的去吧。”
“陳縣,您也在。”來人是已經從大山鎮派出所調任縣刑警大隊大隊長的趙一德,能夠從那偏僻的大山鎮重新調到縣城,還是擔任如此要職,除了跟趙一德一直緊緊追隨的路鳴已經是縣局局長的原因外,跟上次趙一德跟着路鳴配合陳興一起扮演了一出市紀委來人的好戲也分不開關係,正是因爲那次事件,才間接的將李政拉下馬來,而趙一德也因此進入陳興的視線,陳興順利的成爲縣委副書記、代縣長,趙一德亦是從中受益,讓路鳴下定決心將其從下面鄉鎮調到縣局來,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心腹愛將,不照顧他照顧誰。
陳興看了趙一德一眼,略微點着頭,有些心不在焉,剛回來就碰到有人跳樓,跳樓的人還是一直給他打掃衛生的張盈,陳興的心情可想而知,關鍵是兩人平日裡關係還不錯,陳興沒把張盈真當成一個伺候人的服務員來看,打心眼裡還是蠻喜歡這個像小妹妹一樣的懂事小泵娘,沒想到晚上還跟他說笑着職專是七點半上課的張盈竟然在他出去一趟回來後,就從一個活蹦亂跳的小泵娘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見到陳興臉色陰鬱,趙一德在一旁站着也不敢插話,發生跳樓這種事,本來還不值得他一個縣刑警大隊大隊長出馬,但一聽到出事地點是縣委招待所,趙一德想也沒想就趕了過來,陳興可就住在縣委招待所,就衝着有機會在領導面前露臉,趙一德也不會遲疑,來的路上,趙一德琢磨了一下,還順手給路鳴打了電話,此刻一看陳興的臉色,趙一德知道這趟不止是來對了,及時給頭兒打電話的舉動也是正確的。
現場的民警來回的忙碌着,警戒線外,圍觀的羣衆基本都是附近的居民,也有招待所的賓客,陳興站在原地,臉色始終都是陰沉的可怕,趙一德不清楚陳興跟地上的死去的小女孩認識,見陳興臉色難看,也不敢多說話,靜靜的陪在陳興身旁。
兩名警察擡着張盈的屍體準備上車,人雖然已經確認死亡,卻還是得搬回去驗屍,搬運的兩個民警,其中一個動作微微有點大,陳興不禁皺了皺眉頭,一直在觀察着陳興神色的趙一德若有所思,瞥了屍體一眼,朝搬運屍體的兩名民警喝道,“搬運屍體不會輕一點嗎,人都死去了,還想讓死者不能安息是不是。”
兩名民警被趙一德斥責的有些發愣,卻也是不敢反駁什麼,陪笑着點了點頭,心裡卻是暗自嘀咕着這新來的大隊長是不是腦袋有病,不就是一具屍體嘛,較什麼真。
趙一德說話的功夫,也已經有進去招待所內取證的警察出來,趙一德隨手招來了其中一個,走到一旁準備發問,陳興已經發話,“小趙,就在這問,我也想了解一下情況。”
趙一德點了點頭,當着陳興的面問着那位民警,“小劉,有什麼發現沒?”
“趙隊,死者是從五樓的一間客房裡面跳下來的。”被叫小劉的民警是刑警隊的一名幹警叫劉華,邊回答着趙一德的話,邊指了指樓上那間窗戶大開的房間。
劉華還沒說完,陳興沉着臉,打斷了其話,“你們已經有足夠的證據死者是自己跳下來的嗎,不然憑什麼說是跳下來。”
詫異的看了陳興一眼,劉華神色頗爲不悅,剛纔趙一德說陳興是縣裡的陳縣長時,有人聽到,也有人沒有聽到,劉華並不知道眼前這位就是那位年輕的縣長,此刻見陳興很沒禮貌的打斷其話語,還提出質疑,劉華心裡頭有些惱火,見陳興站在趙一德身旁,估摸着對方可能是跟趙一德有關係,也只能忍着氣,繼續道,“我們仔細的對客房進行了檢查,並沒有發現任何推搡掙扎的痕跡,窗臺邊,也沒發現任何可疑的東西,所以初步斷定是死者很有可能是跳樓自殺,當然,這只是根據現場的情況做一個大概的推測而已,具體還要等死者的屍檢報告出來,而且我們還採集了窗戶上的一些指紋回去對比,等指紋的結果出來,再結合屍檢報告,應該能做一個比較準確的判斷。”
“你們回去後仔細的檢查,我敢斷定死者是不可能自殺的。”陳興盯着劉華,語氣肯定,臉上忿怒的神色看上去倒像是衝着劉華去的,事實上只是陳興還在爲張盈的意外死亡而產生的一種情緒反應而已,劉華不明所以,見陳興不僅口氣大,態度還不是一般衝,心裡頭的惱火更甚,心說你就算是認識我們隊長,也不至於管到我們刑警隊來吧,什麼人啊這是。
劉華正忍不住想開口譏諷幾句,趙一德接下來的話卻是給其潑了一盆涼水,將其心裡的火徹底澆滅,“小劉,這是陳縣長,他的指示你們要認真執行,回去後對於現場採集的證據一定要認真細緻的化驗,切不可有半分疏忽。”
趙一德說完打着官腔,“好了,你去忙吧,記住陳縣長的指示。”
劉華點了點頭,小心的瞥了陳興一眼,心說幸好剛纔沒說出什麼不敬的話,不然就真的是禍從口出了,在刑警隊裡面,劉華是屬於比較刺頭的,趙一德這個刑警大隊長又只是剛來不久,所以陳興剛纔雖然就站在趙一德身旁,但劉華還真敢開口諷刺幾次,這會,劉華心底裡暗暗慶幸。
劉華離去,趙一德看了看陳興,欲言又止,此刻趙一德要是還看不出陳興對死去的這個小女孩刮目相看,那他這個警察也白當了,無非是還沒弄清楚陳興跟這個跳樓的小女孩是不是另有什麼關係而已。
“陳縣,這起跳。。。墜樓事故,我們公安局會認真調查的,一定會還原事情的真相的。”眼見陳興對這個墜樓的小女孩如此關注,趙一德自是也趕緊表明自己的態度,心裡頭有些悻悻,差點就嘴快也將小女孩說成是跳樓了。
路鳴比趙一德晚來了十多分鐘,晚上去跟人應酬的路鳴喝了不少酒,過來的時候都還是滿嘴酒氣,所幸人還清醒着,趙一德剛纔給自家頭兒打電話,就知道頭兒是去喝酒去了,此時看到頭兒到來,跟陳興說了一句,“陳縣,路局來了。”說話的功夫,趙一德迎上去幾步,快速在路鳴耳旁低聲道,“路頭,陳縣對這起墜樓事故很重視。”
路鳴跟自己這位心腹愛將不是一般的默契,趙一德只是輕聲說了這麼一小句,路鳴登時又酒醒了幾分,知曉對方是在提醒他什麼,提起了精神,走到陳興身邊,“陳縣。”
張嘴間,酒氣瀰漫,趙一德吸了吸鼻子,看向路鳴,路鳴尷尬的笑了笑,他自己喝了這麼多酒聞不到酒味,趙一德肯定是在向他暗示酒氣很重,路鳴臉色也有不自然,看向陳興,見對方神色沒有什麼不悅,路鳴才放心下來,心裡頭卻是苦笑,誰讓他最近當上局長來着,這應酬是一天比一天多,有些還沒辦法推掉。
“走吧,到我那裡去坐坐。”聞到很重的酒味,陳興並沒有說什麼,下班時間去應酬,陳興對此並不反對,身在官場,誰沒有個身不由己的時候。
幾人要往後走去,陳興突的想到了什麼,腳步一下子停住,“等等。”
陳興轉頭回望了幾眼,疑惑道,“怎麼沒見汪財?”
趙一德一怔,隨即也醒悟了過來,剛纔一門心思在陳興身上,現在也才發覺汪財這個總經理沒出現過,不由得跟着點了點頭,“是啊,怎麼沒見汪總經理,招待所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這個總經理反倒不見了。”
“可能汪財還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事,小趙,你讓人通知了他沒有。”路鳴看向趙一德。
“下面的人應該會通知他纔對。”趙一德尋思了一下,“陳縣,路局,你們先進去,我去問問,待會就過去。”
走到陳興在招待所後面住的小院,這還是路鳴第一次到陳興的住所來,好奇的多打量了幾眼,路鳴笑道,“陳縣,您這裡環境不錯,獨門獨戶的,倒是跟世外桃源有得一比。”
“環境確實還可以。”陳興微點着頭,面容有些惆悵,走到小院裡的水泥石桌旁,看着那乾乾淨淨的石椅和圓形石桌,陳興眉頭擰的更緊,有些觸景生情,這屋內屋外的衛生都是張盈在幫他搞,看到這些被擦拭乾淨的桌椅,陳興難免要想起剛纔躺在血泊中的那張青澀面孔,她還沒來得及享受人生,人生就已經結束。
走出去問話的趙一德此刻也走了進來,“陳縣,剛纔下面的人已經聯繫過汪總了,他說他也剛聽招待所的值班經理聽到這裡發生的事,正從家裡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