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興笑着說好,不動聲色的瞧了張建東和費國平一眼,這兩人的關係倒是非比尋常,難怪費仁能在地稅局混得如此春風得意,有張建東照拂着呢,混得能不好嘛。
費國平的事和張建東的事完全不一樣,張建東是要跟吳安撇清關係,生怕被吳安的案子給牽扯了進去,所以想自保,而費國平卻是算計着要往上走一步了,說起來還是跟吳安的事有關,不得不說,官場中人的鑽營本事真的是一等一的強,像費國平這種老幹部更是眼光毒辣的很,他瞧上哪個位置?
費國平看上峰城區區長的位置了,峰城區區長鄧榮和副市長李中民有染,李中民要是倒下了,拔出羅拔帶出泥,有些個幹部怕是要跟着遭殃了,鄧榮很可能就是其中一個。陳興不知道費國平是怎麼斷定鄧榮就會跟着李中民倒黴的,但很顯然,對方敢找他,而且敢說出這種話,那就是費國平不看好李中民能夠躲過這一劫了,而跟李中民走得極近的鄧榮**不離十也要出事,費國平肯定是瞭解了一些連陳興都不知道的內幕。
陳興盯着費國平看了一陣,心裡頭苦笑,能在官場裡面混到一定層次的,真的沒有一個是簡單的,李中民都還沒倒呢,更別說鄧榮,費國平就敢惦記這樣的事,這膽子大不大?大!但費國平敢惦記就絕非無的放矢,而且費國平也被副處級這個坎絆住很久了,再不搏一搏,以後連機會都沒了,但費國平爲什麼連這事也會找他?陳興心裡不免有些疑問了,莫不是以爲他還能影響市裡的人事任命不成?陳興無奈的搖了搖頭,有些事是不能亂伸手的,黃昆明給他面子,但他自己要有自知之明。
“我是聽楊振說陳縣和新上任的張部長交情非淺,所以想讓陳縣幫着推介推介,我仰慕張部長可也是很久了。”陳興不着痕跡的表露了自己的疑問,費國平也就實話實說,他也沒打算瞞陳興這事,事實上,他們幾家的後輩走得近,是得到長輩們的默許和鼓勵的,費仁和張平還有楊明之前就是一直混在一起的,都是官宦子弟,要說幾家的長輩沒有來往那鬼才相信,費國平如此一解釋,陳興心裡登時沒有了疑問,敢情是楊振那裡說出去的。
“我和張部長其實也談不上有什麼交情,費書記這事找到我頭上,恐怕不一定能幫上忙。”陳興不動聲色的搖着頭,張明德這個新任的組織部長會不會買他的賬?陳興心裡其實是有把握的,但還是那句話,這麼大的人情他憑什麼賣給費國平?
“哎,說起來,我在副處級這個門檻上都徘徊了十幾年了,就是一直上不去,眼看着現在都五十出頭了,要是再不搏一把,以後也沒機會了。”不出陳興所料,費國平心裡所想跟他所猜測的一樣,只聽費國平又道,“陳縣若是能幫了我這個忙,以後陳縣不管有什麼事,直接打個招呼,能幫的我一定幫,不能幫的我也竭盡所能。”
費國平這是在表態了,陳興你只要幫了我這個忙,以後我這條命就賣給你了,當然,這樣說實在是太俗了,這也是筆者的粗鄙之言,但總體來說,費國平大致也就是這麼個意思,正如他所說,這次要是不搏,以後真的沒機會了,體制內混的,年齡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年齡是個寶,這在體制內是尤爲明顯的,哪個年齡不能再擔任主要領導職務,這都是有明文規定的,哪怕你就是正省部級幹部,到了65歲,要是沒機會再往上走,你也得乖乖的退居二線,年齡的紅線在那擺着呢。
費國平今年五十一歲,才副處級,也就這幾年能夠能夠好好幹幹了,費國平當然不想錯過這樣的機會,陳興盡避沒有直接插手組織人事任命的權力,但是他有這個人脈,費國平看中的是這個,他直接上門去找人家張明德表忠心,人家會認他?答案是否定的。
費國平就差**裸的說把這條老命賣給陳興了,陳興達到了目的,也就裝着爲難的點了點頭,反正就是那意思了,盡人事,聽天命,陳興畢竟不是市委書記,他也不能拍着胸脯打包票不是,真要是那樣,估計費國平反而不敢信了。
從地稅賓館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陳興和費國平喝了點酒,回家倒頭美美的睡了一覺,第二天上午纔回到溪門,陳興回來的消息一下就在縣府大院傳開了,昨天下午調查組的人來了撲了個空,陳興今天才慢悠悠的回來,這也算是變相的打臉了。
京城,張家老二張““國中””的辦公室裡,張義面對面的同自己父親坐着,笑道,“爸,王正那小子還真的派人去調查陳興了,要不是你讓我盯着點,陳興這下就遭殃了。”
“呵呵,年輕人,爭風吃醋本是常事,不過這王家小子也忒沒骨氣了點,寧寧不喜歡他,他就想壞寧寧的婚事,這種下三濫手想用在咱們張家人身上,他還不夠資格。”張““國中””撇了撇嘴。
“爸,這陳興可還不算咱張家的人。”張義把玩着手上的一塊古玉,笑着搖頭,“雖說比起王正來,我看陳興更順眼一點,但我還真不知道寧寧看中他哪一點了,京城的這些青年才俊隨便拉出來一個,哪個不比陳興強啊。”
“所以說女人心海底針嘛,女人的心思是咱們大老爺子能琢磨得透的嘛。”張““國中””拿起桌上泡好的一壺茶,大口大口的喝着,跟喝白開水沒啥兩樣,那專門特供中央高層的茶葉就被他給糟蹋的一塌糊塗,要是被一些喜好茶葉的人給看到了,非得捶胸頓足不可,張““國中””喝完還砸吧了下嘴,“你爺爺點頭了,那陳興也算是半隻腳踏進咱們張家的門了。”
“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吶,爺爺對寧寧咋就那麼寵溺呢,對我們都還不如寧寧的萬分之一呢。”張義語氣裡是掩飾不住的豔羨,張家這些後輩們,誰沒被張老太爺拿柺杖打過?就張寧寧一個是從小被捧在手心裡長大的,老太爺可真是寵張寧寧啊。
“誰叫咱們張家第二代的人都爭氣呢,生出來的除了寧寧一個女的,其他都是帶把的,家裡就這麼個小鮑主,老太爺不寵她寵誰。”張““國中””說起這個不禁嘿嘿笑了起來,頗有些爲老不尊的樣子,他生出來的兩個都是帶把,那會人家都說他張老二能生呢,當時還弄出了一段笑談,張““國中””現在想想還忍不住自己樂了起來。
遠在溪門的陳興還不知道他僥倖躲過了一劫,剛一進辦公室,何齊也就跟着進來了,跟陳興彙報着昨天發生的事,其實也沒啥大事,除了調查組的人過來了一趟,也沒什麼值得說道的事,不過調查組的人一過來,多少也對陳興的聲望產生了一定的影響,市裡正在調查縣長呢,昨天就有很多人得到了這樣的消息,不少人難免就會產生這樣的想法:陳興的縣長位置是不是快不保了?
基層的人缺少上層消息的來源渠道,也沒辦法及時瞭解市裡大佬的意圖和想法,產生這樣的認知並不奇怪,就連縣委副書記李紹同初始不知道這舉報信的事,咋一聽說市裡下來了調查組調查陳興,連李紹同都蠢蠢欲動起來,陳興要是位置不保了,縣長的位置最有希望的不就是落到他的頭上嘛。
縣裡也就汪東辰一人知道這調查組下來無非是給陳興撓撓癢而已,舉報信的事沒人比汪東辰更清楚,要是舉報信的內容是真實的話,汪東辰還會對扳倒陳興抱一線希望,但舉報信裡所寫的都是杜撰出來的,陳興能有事纔怪。
陳興回到辦公室沒多久,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給調查組的人通風報信,反正沒過半小時的功夫,調查組的人就上門來了,還是高勇方、趙海軍和郭文峰三個主要負責人,其他調查組的小嘍羅也不夠資格來找陳興談話,毫無疑問,這次又是趙海軍極力主張要過來的。
陳興在辦公室裡迎來了這幾位調查組的負責人,趙海軍一開口,陳興就確定了這就是昨天給他打電話的那位,昨天趙海軍開口只是說是調查組的,並沒有介紹自己的身份,這會陳興總算是確定了三人的身份,當知道趙海軍是市政府辦公室副主任時,陳興眼睛不禁多在對方身上留意了一下,果然是市政府的人在蹦躂。
與縣政府僅在咫尺之遙的縣委大院裡,大吳鎮黨委書記陳壇又一次來到了縣委,想見汪東辰,在走廊門口就被汪東辰的秘書陳俊攔了下來,陳俊左右看了看,四下無人,才壓低聲音道,“我說老陳,你不能老是往縣委跑,你這樣豈不是讓人更起疑,昨天來一次,今天又來一次,書記也忙着呢,沒空見你。”
“也不知道是故意不想見我,還是真沒空呢。”陳壇小聲嘀咕了一句,聲音低到陳俊聽得很是模糊,陳壇也沒打算讓對方真的聽到,苦笑道,“陳秘書,你說我能不急嘛,陳全青被公安局的人抓走兩個晚上了,汪書記現在都還沒有任何表示,真要是被公安局問出點啥東西,到時候倒黴的還不是我,汪書記要是不管我,那也別怪我進去了管不住自己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