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有想到花蘭會因爲一個大武會代表席位把事情搞到這麼大。
看花家青年們羣情激奮的樣子,儼然像是要暴動一般。
花牧看着咆哮的衆人,想要喝止卻有心無力。
這些個平rì在他們印象中傲氣凜然的少爺小姐們今天露出了他們的爪牙。
這是屬於花家的崢嶸。
他心底高興,但大武會的代表席位已經確定下來,是家住跟長老會的決定,不是他一個長老可以改變的。
何況他也不想改變。
“好吧,花蘭,我給你一個機會。”沉吟了好一會兒,花牧一咬牙,對着眼眶通紅的花蘭道“我會安排你跟其他代表比試一次,只要你能戰勝任何一個,都可以爭取到一個代表資格。”
這是他自己的決定,不過他相信如果其他長老遇到這種事情也會如此處理,他們既然該安排出這樣的陣容來就不會畏懼挑戰,至少不會畏懼花蘭的挑戰。
“一言爲定?”花蘭眼睛一亮,飽滿的胸脯挺了挺,示意衆人安靜下來。
她的威望在花家年輕一代中的確高的離譜,看到她的示意,所有人都閉上了嘴,一副躍躍yù試的樣子,恨不得現在就去爲花蘭吶喊助威。
至於他們自己,自家人知自家事,雖然最近三年已經刻苦用功,可本質上的差距不是三年的苦工可以彌補的。
花蘭是他們的希望,也是整個花家年輕一代揮向七大世家的絕殺一劍!
對花蘭,他們擁有着絕對的信心!
“這事是我自己的決定,我需要安排一下,你放心,我會給你公平一戰。”花牧嚴肅的道,皺了皺,揮手道“其他人也散了吧。”
看到這裡,花家青年們雖然一副半信半疑的樣子,可陸長歌已經很確定接下來不會再有什麼熱鬧了。
再次看了西門寒霜一眼,這個滿臉冰霜的少女的確很強,雖然年輕,可單單從氣質感覺來判斷,她的實力就在花蘭之上。
至於另外的兩個大武會代表,陸長歌猜不到。
五年一次的大武會,可以說八大世家之間的一次盛事,若說堂堂花家連一個代表都不派出,這有些不可思議。
但偏偏連號稱花家年輕一代第一人的花蘭都沒有資格代表花家,這就讓陸長歌感覺不解了。
難道花家還有底牌?
而且爲什麼西門寒霜可以代表花家出戰呢?
陸長歌的腦子裡一團漿糊,對於這個大武會倒是愈發好奇了。
也許是之前花家青年們的激憤之情感染到了他,總之他開始好奇了。
“看夠了嗎?”陸長歌對着沈月月微微一笑,他不得不承認被花蘭一鬧,暫時算是忘記了陸惜柔的事情,心情好了許多。
看到陸長歌的笑容,沈月月滿足一笑,俏麗的小臉上喜滋滋的“恩,看夠了。”
“那走吧。”
陸長歌身影一動,二人便消失在人羣之中。
而從頭至尾,根本沒有一個人發現他們來過,就像一羣看熱鬧的人不會在意頭頂上是不是有一片落葉飄落又被風吹開。
通過鑽研《密宗大手印》如今的陸長歌境界越發高深,這份境界不是相對於戰力的提升,而是對於自然的理解。
他前世武功卓絕,號稱江湖第一奇才,三十出頭已經可以與老一輩的決定高手一爭長短。
但這是戰力,縱然傳授《密宗大手印》給陸長歌的樂癡和尚此時也未必是恢復了全部功力的他的對手。
而這還不是陸長歌的巔峰,他的巔峰會如何,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畢竟即便前世,他三十出頭就來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沒有問及自身巔峰。
武學,在於修煉,更在於不斷的挑戰。
可是最重要的便是心境的修爲。
所謂心境,就像是一個容器,而功力則是其中的水,容器越大裝的水自然越多。
從古至今每一位想要登上巔峰的武者無不重視心境的修煉。
可偏偏心境的提升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相比之下,絕世武功就顯得平平無奇,只要花時間去練,總會有些成績。
《密宗大手印》是樂癡和尚傳授給陸長歌的。
可陸長歌結合自己前世今生的武學奧義,不難看出樂癡和尚的道是以殺止殺,誓要殺盡邪惡之人,殺盡對佛法不敬之人,殺盡念中惡人,這便註定了他今生的道路只有一條,便是成爲佛門中以兇惡手段誅滅妖邪的金剛護法金身。
這條路很難走,而且需要九死一生後方能參悟出佛xìng自然,也就是說樂癡和尚殺人很多,最終必然會引起心魔反噬,甚至走火入魔,若是在這最後關頭有人能夠點醒他的智慧,他纔會得到昇華,心境的提高突飛猛進,甚至可以直接成佛。
若是不能被點醒,樂癡和尚便已經有了定數,此生無法成佛。
這一條艱難無比的路,但對於心境的提升卻不是普通強者的手段可以比擬的。
就像是賭博,賭贏了,把賭場買下來都可以,賭輸了,就一無所有。
而陸長歌修煉《密宗大手印》卻跟樂癡和尚不同,是所謂的道不同,樂癡一心成佛,而他則變通問及自然奧義。
佛法無邊,無所不包,自然是最基本的,也可以是最重要的。
當然,這是陸長歌的理解,如果樂癡和尚看到一定會驚訝不已,陸長歌的行爲若是落在佛門僧人人中,無異於另闢蹊徑,丟掉了最重要的“佛xìng”去撿不被重視的“自然”。
通過這段rì子對《密宗大手印》的研習,陸長歌的心境提升不少,也就是說他的“容器”大了,只要功力跟上來,他的實力會更加恐怖。
不過他自己清楚自己的心境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否則也不會因爲陸惜柔的事情而如此煩心。
“月月,你看這些樹葉,其實人跟它們又有什麼不同,都敵不過自然的洗禮。”
拉着沈月月的小手,二人遊走于山間小路,看着枯黃的樹葉,陸長歌不由感慨起自然的無情。
沈月月抿了抿小嘴,認真的看着黃葉,點了點頭“是啊,人當然敵不過大自然了。不過……教官,你最近似乎很多愁善感呢。”
“有麼?”
陸長歌一怔,停下腳步,很認真的沉吟了起來,好一會兒才嘆道“是吧……我以爲我可以解決所有的麻煩,可還沒到頭,便已經被麻煩侵蝕了心xìng……”
“我的道呢?”
陸長歌搖了搖頭,說着讓沈月月莫名其妙的話,徑自走開,仰着頭看着天邊飄蕩的雲朵。
慢慢的,愜意的,憂愁的,恰似他此刻的心情。
沈月月安靜看着陸長歌,她很想回答他的問題,可她不懂什麼是道。
陸長歌的道,是霸道,是捨我其誰的意志。
可世態的強硬,勢力的制衡逐漸磨平了他捨我其誰的意志。
他有着太多的顧忌。
所以他剛剛忽然發現自己的“道”——沒了。
在一塊頑石上坐下,他靜靜思索着該如何找回自己的“道”。
沒有了“道”,沒有了自己意志的武者,就像是失去了長劍的劍客,空無一身實力卻無法發揮出來。
這對於陸長歌來說非常危險。
“若是‘道’還在,我會如何處理姐姐的事情?”
陸長歌自己問着自己,最後往前梳理着自己的心結,只要能得出一個讓他滿意的答案,心境便會一片空明,甚至破而後立!
“我會不顧一切殺掉袁無夢。”
陸長歌毫不猶豫的道。
“若是姐姐爲了袁無夢向我質問,我該如何對待?”
“我當坦誠交代,儘量安慰她。”
“如果她無法理解,又當如何?”
“我當……”
陸長歌猶豫了,無法回答上來。
嘴角扯了扯,他苦笑着站了起來,自己終究還是無法領悟如何“放下”。
望着遠方的羣山,滿山青蔥的松柏與枯黃的大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一刻,他眼睛一亮,並不是想到了該如何放下,而後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一直以來他最佩服,甚至崇拜的一個人。
這是一個瞎子。
他自幼雙眼已盲,卻始終沒有放棄對生命的信任。
成年後,更是對生命有着一份無與倫比的熱愛,終rì微笑面對生活。
平生從未有過頹廢、沮喪,只因在他心中,生活永遠都是多姿多彩,永遠都是最美好的。
這是一個奇人,心境之高已入神境。
陸長歌忽然很想去問問他,如果異地自處,他會如何面對這個處處驚心,放不開手腳的世界。
可是,他再也不可能見到這個人。
因爲那是他前世的一位爺爺,他也姓花。
“花……花!?”
陸長歌雙眼豁然睜大,他發現自己似乎忽視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古武八大世家……花家……西門家……”
此刻的陸長歌渾身如觸電一般僵直立於原地,沈月月看的有些心驚卻不敢上前打擾。
“花家,西門家,花家……西門家……千年世家……”
陸長歌的眼睛越睜越大,一絲絲難以置信的光芒幾乎充斥了他的雙眼。
“難道說……”
他嘴脣顫抖着,神sè極其複雜,說不出是震驚還是興奮抑或是不敢相信。
“月月,你先回去,我有很重要的事。”
陸長歌忽然鄭重的說了一句,身影便消失在小路之上。
花家、西門家,若是你們真的是……
那我陸家呢!?
又在何處!??
陸長歌身影以常人肉眼完全無法看到的速度迅速起落飛馳,他的雙眼包含了期待、興奮甚至如果沈月月貼近了看會發現陸長歌深邃的眼眶中竟然有着淡淡的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