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倩倩瞪着美目,片刻無奈地說:“你知道,一瓶八二年的拉菲多少錢?如果按照大小拉菲來區別,剛剛打開的這瓶,至少一萬六。”
聽了這話,政養差點把胃裡的酒吐了出來。奶奶的,這還讓不讓人活了?這哪裡是喝酒,簡直是在要命!但他假裝並不在意,拿起酒瓶,親自倒滿了一杯。
“拉菲,堪稱是紅酒的貴族,有‘皇后’的美譽,尤其是八二年的,更是無與倫比。”歐陽倩倩自顧自地品着紅酒。
“也就是說,年份越老、珍藏時間越久的,就越貴?”政養有點好奇。
“也不能完全這麼說,比如八二年的拉菲,就比七幾年的紅酒口感都要好,價錢也貴。”歐陽倩倩好像並不着急問正經事,“爲什麼呢?因爲,八二年法國嚴重缺少雨水,那一年的拉菲生產得極少。最主要的是,那一年法國葡萄的成熟度也最適合釀製紅酒。”
政養簡直歎爲觀止,在這方面的知識他和歐陽倩倩相比,就好像幼兒園小朋友遇到了博士一樣,根本無法比較。
“你知道,剛纔這麼喝酒,是一件多麼可恥的事情嗎?紅酒需要慢慢地品,尤其是八二年的拉菲……”
“拉倒吧。不就是捲起舌頭,學西方那些所謂的貴族去品酒,然後再感受脣齒留香的感覺嗎?”政養很不以爲然地笑了笑,雖然他不懂紅酒,但並不表示別人就沒有教過他,以前許沁(也就是林晚)就教過他幾次,只是他懶得裝腔作勢罷了。
“道理你不是都懂嗎?”歐陽倩倩愣了愣。
“論起中國的酒文化,世界上還有哪個國家能相比?”政養說,“既然到中國來了,就不要去裝腔作勢,學國外的所謂貴族。我們花錢是找痛快的,不是去找罪受的,董事長認爲呢?”
歐陽倩倩苦笑了:“你說的也有道理。中國那些所謂貴族,有幾個真正懂得怎麼去品酒?不過就是窮人乍富之後的顯擺。”
“董事長,不會是專門給我上一次紅酒課吧?還是爲了跟我感慨一番?”政養終於忍不住了,不是說有正事嗎?
歐陽倩倩啞然一笑:“聽說,幾天前你成功解決了醫科大學的風水問題?”
政養笑了笑:“董事長的消息果然靈通,醫科大學的風水問題,我只是給出了一個解決的方案,具體成效還需要等他們實施之後才確定。當然,我深信,如果他們嚴格按照我的方案,醫科大學將會徹底告別恐慌。”
“那不就結了,”歐陽倩倩抿嘴一笑,“醫科大學的問題困擾了人們幾十年,今天被你解決,你也算是功德無量。”
“董事長到底要說什麼?不會只想證實一下醫科大學的問題吧?”政養皺了皺眉頭。這個女人在杜燁離開之後找到自己肯定有什麼事,繞來繞去,始終不肯步入正題,自然讓他不耐煩了。
“那你認爲,我還應該有別的事嗎?”歐陽倩倩反問了一句。
政養愣了愣,他堅信這個女人找自己一定有別的事,比如說,她那奇怪的命理。
“好了。”歐陽倩倩突然站起身來,“我只能給你免去酒水和一些其他服務的費用,至於一些額外的消費……我就愛莫能助了,比如說,小姐的費用。”
政養有點看不懂這個女人在玩哪一齣了。既然人家不願意說,他也懶得找麻煩,當下眯起了雙眼,笑了笑:“這裡還可以找小姐嗎?不知道要多少錢一宿?我記得,您剛纔好像說這個地方很乾淨?”政養裝得大感興趣,話一說完,就眯起眼睛四處尋找目標。
“你來這裡,不就是爲了找女人尋歡作樂嗎?”歐陽倩倩淡淡一笑,一臉嘲諷地看着政養,“當然,這個地方肯定沒有,想要找女人你最好到前臺去,那裡有一大把,只要你出得起錢,連處女都可以隨便讓你挑。但這裡是例外,如果你看上某個女人,想要一親芳澤並不是沒有可能,那就要看你的手段和能力了。”
試探我?政養笑了笑,這種伎倆他太熟悉了,這個女人一定是想確定自己是什麼樣的人。至於她的目的,恐怕還需要好好揣摩一下,此刻實在無法斷定。
想到這裡,政養的目光再次落在歐陽倩倩身上,露出了一副痞裡痞氣的壞笑:“這裡所有的女人,也包括董事長您在內嗎?”
歐陽倩倩俏臉終於一變,長這麼大,她還從來沒有被男人這麼調戲過,她剛剛準備拂袖而去,又突然頓住,稍微思索之後,看着政養,露出了一副燦爛的笑容:“想要激走我,好方便你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嗎?我偏不讓你得逞!”話一說完,她居然又悠閒地坐了下來。
政養一笑:“那倒不是,我不過就是對董事長剛纔一番話適當表示我的不滿,我政養是什麼人?要找女人何須花錢跑到這裡來?自然會有女人主動送上門來。董事長有什麼事最好明說,我這個人不習慣拐彎抹角……”
“我能有什麼事?你倒是挺自信!聽你的意思,好像這裡的所有女人都上不了什麼檔次?”歐陽倩倩再次臉色一變,因爲她自己就好像是政養所說的“主動送上門”的女人。可是,轉念一想,這個男人恐怕又故意激怒自己,好讓自己離開,只得強忍着怒氣,看看他到底在賣什麼藥。歐陽倩倩重重哼了一聲,表達自己的極度不滿。
“董事長,好像忘記了本人有個‘情場浪子鬼見愁’的外號?連這點本事也沒有,又怎敢有這個自信?”政養嘿嘿一笑,“您認爲那種今天陪張三、明天陪李四的女人,能有什麼檔次?不過是既可憐又可恨的女人罷了,就算是這裡的……”
說到這裡,政養故意停頓了一下,四處看了幾眼,目光再次停在歐陽倩倩身上,笑着說:“剛纔在朋友的介紹之下,我已對這個地方有了大致瞭解,我知道,來這裡的女人或許很有背景,那種背景不是我這樣一個車伕能望其項脊的……就算是這樣,那又能證明什麼?她們來這裡的目的,好像還是不可避免地要涉及男歡女愛……”
歐陽倩倩臉色變幻不安,最終默不做聲,看來對政養的話無語回答。
政養繼續笑着說:“她們依然還是男人的玩物,和妓女沒有什麼實質區別。她們可以挑一些喜歡的男人上牀,報酬也很高,僅此而已。所以在我看來,出入這裡的女人,不管是找男人,還是被男人找,在享受完的興奮之後,無一例外,就剩下無盡的寂寞和悲涼……那麼,董事長您告訴我,像這種女人能讓我政養感興趣嗎?她們表面上看起來好像高高在上、凜然不可侵犯,可一想到同樣是那種‘一條玉臂千人枕、半點朱脣萬人嘗’的女人,我就有種像吃了蒼蠅一樣的噁心。所以,你以後最好不要跟我提起這種人,實在大倒胃口!”
尷尬之餘,歐陽倩倩居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是好,心中感慨萬千,他……他怎麼可以和我說出這麼沒禮貌,而且極度粗魯的話來?還是在這樣一個場合?這麼多年來,哪個男人不是在她面前極力說着一些好聽的話,唯恐自己瞧不起他們?可是……
“好了,董事長如果實在不想說出您的來意,那就請便吧。”政養擺了擺手,既然人家還在猶豫,他何必咄咄逼人?他並不想幫助這個女人,只是對她古怪的命理有點好奇。
歐陽倩倩欲言又止,看了政養一眼,幽幽一嘆,最終起身離開。看着歐陽倩倩遠去的背影,政養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中午李君剛剛和自己聊起了這個女人的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此刻她就找上了自己。看她猶豫不決的表情就知道,她始終都在猶豫着,要不要繼續上次和自己沒有聊完的話題。會是什麼呢?政養真的很感興趣。
“你剛纔說得很好!”一陣輕微的鼓掌聲從不遠處的一個位置傳來。政養扭過頭,發現那個長相和林青青十分相似的女人正款款地朝他走來。
她的表情還是那麼冷淡,政養敏感地注意到,這個女人基本沒化妝,只是簡單修飾了一下。這讓他多少有點意外,現在這個年代,不化妝的女人已經很少了,尤其是在這種場合,更是寥寥無幾。原本還有少許疑惑的政養,瞬間被她臉上難得露出的一絲一閃而逝的笑容轉移了視線,這樣的笑容在她那冰冷的臉上不經意地出現,就好像在一個冰天雪地中一縷和煦的陽光,讓人暖在心裡。
這個女人年齡也和林青青十分符合。不過,具體是不是她,他也不能確定,畢竟很多女人太會保養,很容易掩飾十年的差距。以他看人的眼力,直到此刻,依然無法確定到底是不是林青青,因爲除了面相極爲相似,兩人的氣質幾乎是天壤之別。
“我可以坐下來嗎?”女人很有侵略性地看向政養。
“當然!”政養點了點頭,他還沒學會對美女拒絕。今天自己的運氣好像不錯,剛纔杜燁臨走之前還在曖昧地暗示自己和這個女人,轉眼間人家就主動送上門來了。而且剛剛送走了一個,就又來了一個。可是,讓他感覺相當不妙,隱隱之中,他好像有種“羊入虎口”的感覺。他發現四周好像有幾雙眼睛在暗暗觀察自己。
“這位女士讓我想起了剛剛失蹤的一位朋友。”政養盯着這個女人,“你們兩人除了氣質稍微有點區別,其他地方几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雖然這招比較老土,”女人淡淡一笑,“不過,我還是很好奇,非常想知道我到底和您那位朋友哪裡比較像?”
政養審視了她許久,最終還是無法斷定:“這位女士有什麼指教?”
“‘一條玉臂千人枕,半點朱脣萬人嘗!’這句話很有意思。”女人還是淡淡一笑,“尤其用來形容某些不自愛的女人的確很貼切,卻很不堪!至少在我看來……一個有修養的紳士,應該不會當着一位漂亮女士,尤其在剛纔那位那麼漂亮的女士面前說出這樣不禮貌的話來吧?”
政養一愣,原本以爲這個女人被自己妙語連珠所吸引,忍不住想過來搭訕的,哪裡想到人家居然開門見山質問自己了。想到這裡,他眼珠一轉,嘿嘿一笑:“首先,我要申明兩點,我沒有修養,我不是紳士,所以當着誰的面說出什麼話,我沒必要忌諱,自己爽就好了。其次,之所以這樣說,不過是爲了表達我的憤憤不平的一種方式!我想……換成別的男人,被那樣一位美麗女人誤以爲是來尋歡作樂的,都會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只不過我的表達方式比較直接。”
女人呆了呆,如果一個男人“破罐子破摔”承認自己沒有修養,也不是紳士,那麼他做想要做的任何事,就更不會有絲毫的忌諱了。
“那我就奇怪了,是個男人都知道這裡是尋歡作樂的場所,你既然否定這點,那來這裡幹什麼?”女人很聰明,腦筋轉得很快,“我剛纔無意中聽到了你們的談話,你把出入這裡的女人說得那麼不堪……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來這裡幹什麼?不會只是喝杯蘇打水這麼簡單吧?”
原來是爲女人打抱不平來了,政養恍然大悟。他明白這個女人爲什麼要走過來了,顯然因爲剛纔自己最後的一句話,隱隱有“一竿子打沉一條船”的味道,而這個女人是被他這句話激怒了,纔會不自覺地過來理論。
講道理政養不在行,和女人講道理更加不在行,但是胡攪蠻纏他相當在行。政養再次一笑:“說得好,既然這位女士這麼肯定這個地方就是專門供人尋歡作樂的,那就是證明,你來這裡是爲了尋歡作樂,或者是被尋歡作樂。”
政養不理會這麼多,他想:“老子又沒有招惹你,不過就是閒着無聊找自己的老闆開個玩笑,你非要充大頭跑過來理論,顯得很能耐嗎?自討沒趣,也只能怪你的一雙‘招子’不亮了。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來招惹我政養。”政養可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男人。
“你……”女人臉色猛然一變,急促地呼吸了幾下,最後咬牙切齒地迸出了兩個字,“下流!!”
下流?政養愣了愣,長這麼大,還第一次聽到人罵他“下流”。當下他再次壞笑:“你這麼清高,讓我想起了傳說中的一句話,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
“閉嘴!”女人猛然起身,一雙美目杏眼圓睜,像要殺人似的,狠狠地盯着政養。
乖乖,還想動手打人啊?政養暗自一驚,這個女人應該不會這麼強悍吧?要命的是,此刻她這個表情使他想起了林青青,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女人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政養,居然冷靜了下來,沉默片刻之後說:“換在另外一個地方,你對我說出這種話,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換在另外一個地方,我也不會對你說出這種話來。”政養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開玩笑,大家都是出來混的,有誰不是被嚇大的?“如果我是你,最好不在這種地方說出那麼清高的話來,因爲這裡,原本就是一個很容易讓人產生誤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