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沉默着,整個大廳只有彼此的咀嚼聲和筷子敲在碗上發出的鐺鐺之聲。幾個人都低着頭吃飯,房間的氣氛怪異無比。
“羅林。”沈楓擡起頭看了看一旁 的羅林說道。
“嗯。”羅林也擡起了頭,剛好兩人四目相對,彼此都看着彼此的眼睛。半響,沈楓也沒有說話。夾在中間的萱萱,突然低下頭狠狠的吃了一口飯。
“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家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吃塊一點,否則你父母也該擔心了。”沈楓移開了視線,這纔對羅林說道。
沈楓低頭,看到正在大口吃飯的萱萱,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萱萱,你要和我們一起去嗎?”沈楓擔憂的看着萱萱,他現在也產生了一種不安全感啊。
“要是胖子和仔哥在就好了。”沈楓心裡想着,臉上不禁有一些落寞。仔哥,胖子都已經走了。彷彿徹底消失了一般,彷彿這個世界根本沒有存在過這幾個人一般。只有沈楓記得,只有沈楓幾人記得而已。
萱萱看到了沈楓的表情,聽到了沈楓的嘆氣聲,不禁用他那雙小手拍了拍沈楓的手臂。“沈楓哥哥,又在想仔哥他們了嗎?”
“嗯。”沈楓輕輕的低下了頭,有一種情緒藏在心中找不到龐大的出口。他很想爆發,很想與全世界爲敵。因爲,他徹底的憤怒了。但是,看到萱萱和羅林這等單純的無辜的表情時,他那緊繃的心也在一陣陣的收縮,緊緊的縮在了一起。
晚飯過後,沈楓洗完碗帶着萱萱和羅林朝羅林家走去。不過,也已經深了,所以衆人打了車。當然不可能走着去,這一去一回再到家時肯定已經是深夜了。
出租車一路呼嘯,沈楓一人坐在中間,萱萱和羅林兩人坐在他旁邊。幾分鐘之後,車到了羅林家樓下。沈楓朝羅林家看了一眼,付錢之後跟着羅林一起朝樓上走去。
羅林走到四樓的位置才停下來,當他用鑰匙開開門時。沈楓立馬看到了房間裡面的擺設,也看到了一箇中年婦女端坐在沙發上。隨即看到門口的羅林和沈楓等人時,齊齊的回過了頭來。
“羅林。”婦女站起來,朝羅林走來。
“媽。”羅玲喊了一聲,拉着沈楓和萱萱便朝家裡走去。一進門,沈楓更加驚訝的看向了羅林家的擺設。
羅林曾經告訴過沈楓,她說他家很困難所以自己拼命的學習。當沈楓走進羅林家裡的時候,他徹底相信了羅林說的話,沒錯,他家確實很困難。但是,這也太誇張了。
羅林坐在了沙發上,指了指沈楓和萱萱說道。“媽,這是我們班同學和他的妹妹。”羅林說罷故意讓開了一點身子。
房間很小,當幾人坐在沙發上時,幾乎已經再沒有可以容身的地方了。沙發也很小,所以羅林準備站起去坐凳子。沈楓卻先一步站了起來,看了看眼前的中年婦女道。
“伯母,你好,我是送羅林回來的。”沈楓說完,身體坐在了凳子上。
“你
們吃過沒?”中年婦女看了看眼前的幾碟菜,艱難的說道。旋即轉向羅林道。“羅林,你去買點菜來,媽給你們做飯。”
“不了,伯母。我們都已經吃過了。”沈楓說罷拉着萱萱站了起來。“伯母,是這樣的,天晚了,所以我們送羅林回來,現在送到了我們就不打攪了。”
沈楓說罷,準備推開羅林家的門離去。中年婦女急急的站了起來,“不行啊,你們是客人。”
其實,羅林家很久沒有客人來過了。不論是誰,都很不願意踏進這一小間房子,沈楓轉頭看了看房間。只見角落裡,鋪着一張牀,沈楓想也沒想,這應該就是羅林的牀。
整個房間雖然無比的小,小得以至於所有生活的一切,都必須在家裡完成。吃飯,炒菜睡覺,都必須在這間小房子裡完成。然後,羅林家還必須承受高額的學費。
所以,羅林一直是班上第一名,而且,在全年級也能排上前十。她今天的努力,正是因爲家庭的原因。因爲這個原因,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比任何人都要辛苦。
羅林的母親去買菜了,沈楓沒有拒絕。因爲,羅林母親因爲看到沈楓想要離去,差點就生氣了。如果沈楓真這樣走了,羅林母親肯定會感覺是沈楓看不起羅林一家。所以,沈楓沒有拒絕。
而沈楓身邊的萱萱也瞭然的點着頭,他們靜靜的圍坐在小房間的沙發上。看着羅林的母親做飯洗菜,看着羅林的母親跑出去買了一小段肥肉。這一刻,沈楓突然有些期待這頓飯的味道。
飯終於做好了,萱萱和羅林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時下最流行的歌,聊着時下最受歡迎的男明星與女明星。沈楓則在一旁,看着這個家庭 的一切癡了迷。
假如他的父母知道,沈楓此刻看到別人家有父母時,是無比的羨慕,他們又是什麼想法。會不會拋下一切,瘋狂的從B市趕往A市?會不會藥物緣由的抱住沈楓大哭?
不會的,沈楓知道。他的父母不會這樣的,因爲,他的父母跟着自己一起消失了。而且,自己出現了,他們也沒有出現。
飯上,萱萱艱難的看着碗裡的飯道。“沈楓哥哥,我肚子不餓,你幫我吃吧。”
沈楓白了白萱萱一眼,將萱萱碗裡的飯倒到了自己的碗裡,然後看着羅林的母親道。“伯母,你真是太客氣了。我們真的吃過飯了,你還給我們做這叫我們怎麼好意思吶。”
“孩子,你送羅林回來,我實在是想謝謝誒你啊。但至於羅林爲什麼那麼晚回來,我待會肯定會好好教訓他一頓的,你們吃吧。”羅林的母親憨厚的笑容,讓人看着有不少的好感。
羅林看了看沈楓,又看了看一旁的母親說道。“媽,我之所以晚歸,是因爲我在學校被欺負了。”羅林說罷,眼睛裡含起了眼淚。
其實,羅林不知道的是。作爲一個馬路環衛員的母親,每天都在受着欺負。其實羅林不知道的是,羅林的母親每天都要受到多少的欺負
,才能拿到一月的區區一千塊錢。
其實,羅林不知道的是,他的母親從來都是疲憊着笑着從馬路上回到了家中。其實,羅林不知道的是,他的父親十幾年前去世時,羅林母親毅然選擇將羅林生下來的決然。
其實羅林不知道的是,他的母親全部都已經習慣了。可是,當他聽到自己的女兒受到欺負時,心中頓時泛起了漣漪。沒錯,自己受點欺負無所謂,但絕不能讓自己的女兒跟自己一樣的下場。
所以,羅林的母親努力的賺錢,努力的把羅林送到學校去讀書。所以,羅林的母親累得快要躺下依然笑着安慰羅林。所以,羅林的母親即使病倒也從沒請過一天的假。
可是,這些都過去了。他的母親終於熬過來了,只要等到羅林高三畢業,什麼都結束了。
看着眼前的羅林,羅林的母親一下站起了身來。“是誰,是誰欺負我的女兒?”羅林的母親站起來大吼道。
“嗎,你坐下吧,有人看着呢。”羅林好不容易纔將憤怒中的母親拉坐下了。
羅林的母親看了看沈楓一眼,再看了看羅林道。“孩子,都怪我,沒能多賺錢,讓你受苦了。”
一旁的沈楓和萱萱頓時覺得有點尷尬,怯懦的站起了身準備離去。而羅林的母親看了兩人一眼,再看了看他們的碗說道。“吃完再走吧。”
“嗯。”沈楓點了點頭,狠狠的刨起碗中的飯來。
一旁的羅林看了看沈楓道。“媽,就是他救了我,他把欺負我的三個人全部打跑了,而且那幾個人尿都嚇出來了。”
“真的?”羅林母親把您半疑的看着沈楓,然後站起身來抓着沈楓的手道。“謝謝,謝謝。”羅林母親激動的,在身上掏了半響,可是什麼都沒有掏出來,於是失望的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不用了伯母,羅林是我們班的同學。而且,他成績好還給我補過課,這些都是舉手之勞。”沈楓說罷站起身,看了看門外道。
“伯母,時間不早了,我們要回去了。”沈楓說罷,去拉萱萱的手。他還真有點想快點離去,在這環境裡,老感覺怪怪的不自然。
告別了羅林一家,沈楓拉着萱萱走在了街道的路上。攔下了偶爾經過的一輛出租車,然後坐着車一路朝桃園小區馳騁。車上,沈楓看了看萱萱一眼,將萱萱的腦袋埋到自己的胸口上。
九點鐘左右,沈楓等人回到了桃園小區。
一進門,發現任芳還沒有回來,萱萱的臉上不免出現了絲絲的擔心。這的確有點讓人擔心,萱萱的母親雖然是個婦女,但這麼晚歸也有可能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沈楓打開了電視,讓萱萱先安頓一下心情。之前在羅林家的幾個小時,沈楓也感覺自己有些受不了,羅林的母親太客氣了,以至於他們都全身不自然。
不過,羅林這個家挺溫馨的。因爲,他的母親無比的愛他。僅僅從一頓飯上,沈楓就完全可以看得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