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帕帕加娜部落大巫師的遺骸身首分離的模樣,華夏維和部隊的醫療隊負責人此時此刻相當糟心。
不過他大致還是能夠分辨出一些痕跡。
大巫師的腦袋應該並不是被人用暴力拍下來的,更像是被房樑砸斷,或者說是硬生生燒斷的。
即便是這樣,黎峰還是不敢將自己的想法透露出來,生怕引起這個土著部落的誤會,畢竟對方剛剛經歷了一場慘劇,難保不會找個出氣筒。
“帕帕加娜的勇士們,我們愛好和平,我們崇尚善良,我們願意熱情的招待每一位朋友,但是兇惡而卑鄙的豺狼從來都不會放棄吞食我們的血肉,試圖將光明拉入黑暗,度魯努部落殺了我們的大巫師,他們是強盜,該死的強盜,我們要報仇!從今天起,帕帕加娜與度魯努爲世敵,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不知道什麼時候,滿身紗布的帕帕加娜部落首領蠻卜阿魯果站在斷壁殘垣邊,發出復仇的宣言,他高舉着左輪手槍,摳動扳機,向天空射出憤怒的子彈。
“報仇!”
“殺光度魯努人!”
“爲大巫師報仇!”
“報仇,殺光他們!”
……
帕帕加娜人們狀況瘋狂的跟着一塊兒大吼大叫,手中有武器的甚至對準天空開火,發泄自己的憤怒,像這樣的深仇大恨,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乒乒乓乓的槍聲響了起來,。
讓附近的華夏維和士兵在第一時間緊張起來,以爲戰鬥再次打響,連忙拉動槍栓各就各位,將依舊忙碌的部落學校保護在中央,同時豎起聯合國旗和華夏國旗,表明自己的中立身份。
一旦陷入戰區,總是會發生一些不可預料的意外情況,維和部隊往往會主動避開,但是現在卻必無可避。
“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在喊什麼?”
被帕帕加娜人突如其來的槍聲和叫喊聲嚇得心驚肉跳,黎峰連忙問自己身邊的翻譯,莫名有些心虛,他當然知道巫師對於土著部落意味着什麼。
巫師這一職業是知識,醫療,宗教,傳統儀式,精神寄託等的結合體,沒有巫師的部落就沒有自己的靈魂,難以在荒原上生存下去。
翻譯當即轉述了部落首領蠻卜阿魯果的復仇宣言和部落百姓們的響應話語。
臥槽!
帕帕加娜部落的大巫師死於非命竟然是另一個部落乾的?!
知道真相的黎峰暗中慶幸,只要這個鍋是度魯努部落接下就行了,跟李白,跟醫療隊,跟華夏維和部隊沒有任何關係那就再好也不過。
在轉述完帕帕加娜人的話後,翻譯又補充了一句,說道:“黎隊長,帕帕加娜部落和度魯努部落的戰爭要開始了,搞不好會有更多的部落被牽扯進去,這裡已經不再安全。”
“我知道了,等候上面的決定!”
黎峰點了點頭,沒有更多的表態。
他已經聽出了翻譯的意思,這裡戰爭將起,已經成爲是非之地,如果想要繼續保持中立的話,最好還是趕緊離開,以免被捲進土著部落之間的戰爭。
一旦開打,誰管你是不是聯合國,是不是維和部隊,是不是華夏人。
只要不是自己人,那就一定是敵人,而且必須是敵人,誰知道會不會有敵對勢力冒充中立,跑過來偷襲。
非洲大陸已經打老了仗,各種無下限的事情層出不窮。
究竟要不要離開,還得看醫療隊的進度和領導們的意見。
在黎峰看來,舍下那些傷者,自顧自的離開,恐怕沒有人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東邊的天空漸漸泛亮,鬧騰了一晚上的帕帕加娜部落終於恢復了安靜,只有此起彼伏的牛羊叫聲和偶爾響起的哭嚎。
在天亮後,放眼望去,整個部落的狀況更加悽慘,沒有多少做完好無損的屋子,大多經歷過戰火,焦黑的痕跡,彈孔和爆炸留下的凹坑隨處可見,裡裡外外,一片狼藉。
空氣中瀰漫着烤肉的油脂香氣,有的是死者被焚燒火化,有的是死於戰火的牛羊家畜,被分割烤炙,毫不吝嗇的撒上鹽和香料,作爲部落勇士們出征的戰飯。
牲畜是部落的主要財富,而青壯是保護財富的力量,眼下雙雙都受到巨大損失,經此一役,帕帕加娜部落以後的日子恐怕會有些難熬。
不過這個時候的帕帕加娜人恐怕唯一的念頭不是以後的生活,而是一心只想要復仇。
部落首領蠻卜阿魯果派出了自己的手下,前往友好同盟部落請求援軍。
一個好漢三個幫,友好部落之間的同盟是很常見的事情,今天你幫我,明天我幫你,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如果開打也會找到幫手,而且也不是白幫忙,帕帕加娜部落需要付出代價。
想必在這個時候,昨晚夜襲帕帕加娜部落的度魯努部落恐怕也在做同樣的事情,互相拉幫結派,籌備兵馬,應對接下來的廝殺。
大規模村鬥即將升級區域性的局部戰爭。
必然死傷無數,糜爛一大片,華夏維和部隊方面已經在考慮是否要介入調停。
這下可好,還沒從多日失眠狀態中完全緩過勁兒來的華夏維和部隊崔團長又別想睡安穩了,與幾個頭頭腦腦連夜召開緊急會議,將情況上報,請求指示。
畢竟在很多時候,維和部隊不是本國軍隊,有槍有炮有裝甲車,幾乎全副武裝,受到制約的規矩特別多,並沒有太多的自主權限。
“完工了,完工了,自由了。”
李白打發完最後一個傷者,伸展着胳膊從手術室內走了出來。
忙碌了一晚上,足足做了一百多人的縫合手術,難度最大的是兩例斷手接駁,斷肢再植需要的是水磨功夫,好不容易把斷開的部分全數接上,後期恢復就得看老天爺賞不賞臉,反正也是賭一把,若是失敗的話,就只有老老實實的截肢了。
最麻煩的一例是縫了兩千多針,取出上百枚細小創口異物,將一個像破布娃娃一樣的土黑硬生生縫合起來,順帶着輸了將近一整個人份的現採血漿,最簡單的,也起碼縫了五六針。
貫穿槍傷並不多,雙方用的都是7.62毫米老舊武器,捱上一槍後,不是傷及內臟,就是失血而亡,能夠堅持到手術檯上的寥寥無幾,而且大部分都到了駱權建那裡,只有少部分在近距離內捱了槍,彈頭還來不及瘋狂翻轉,背面貫通口相對較小的傷者纔到李白這裡。
處理時不能完全縫合,需要導流,操作並不複雜,但是後續跟進治療卻很麻煩。
只需要清創,貼塊紗布或創可貼的輕傷者,那些護士就可以代勞。
“去休息一會兒,還是先吃早飯。”
一夜未睡的黎峰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笑眯眯地看着他。
“告訴你,大巫師不是我殺的,你不要賴到我身上。”
李白條件反射般往旁邊一跳,一看到黎峰,他就忍不住喊冤。
畢竟在這位醫療隊負責人眼裡,自己彷彿與非洲巫師天生八字不合似的,動輒就有迫害妄想,不是他迫害巫師就是巫師迫害他。
“我知道,我知道,帕帕加娜部落的大巫師是被度魯努部落殺害的,與你無關。”
這個時候,黎峰可不會在這方面繼續跟李白糾纏,連帕帕加娜人都將仇恨放在度魯努人身上,自己就不要自作聰明的弄巧成拙。
李白攤開雙手,理直氣壯地說道:“你看,果然不關我的事嘛!”
黎峰格外語重心長地說道:“離那些巫師遠一點。”
“明白明白,我躲着走,可以麼?”
李白聳聳肩膀,他很想告訴對方,真是想多了。
“那當然是再好也不過,記住,帶着那枚一角錢硬幣,千萬別弄丟了,趕緊去吃早飯,抓緊時間休息,上午九點準時撤離,這裡很快就要變成戰場。”
黎峰也沒再問究竟是先吃飯,還是先休息,而是將上級的命令傳達給李白。
來自聯合國方面的意見是,讓華夏維和部隊主動避開這一地區的部落爭端,不試圖介入調停,讓這些土著部落之間互相先打了再說。
蝗災引發饑荒,饑荒引發戰亂,這些都是時間早晚的事情,根本攔不住。
這些部落連摩加迪沙政府的面子都不會給,更何況是遠道而來,還沒有完全站住腳跟的華夏人。
當戰爭進展到一定程度時,維和部隊代表聯合國再派人試圖說服各部落的首領,充當和事佬來平息戰火。
想必屆時那些連狗腦子都打出來的部落也會希望能夠有一個臺階下,各自收兵,舔舐傷口,重新休養生息,不甘心或者記仇的話,再重整旗鼓,以待下次再戰。
“在在在!”
醫療隊話事人的面子怎麼可能不給,李白連忙拿出那枚用保鮮膜精心包裹的一角錢硬幣,在手裡亮了亮,去找地方吃早飯了。
昨晚跟着裝甲車和醫療隊一塊兒過來的,還有兩名炊事兵,自帶了食材和鍋具。
畢竟土著人的食物,不論是食材來源,還是衛生條件,都很難讓人放心。
所以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纔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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