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地圖
當天下午，老李就出院了。
中心醫院老院長，帶着全體醫生護士揮淚送行。那是真哭，這意思是不是以後就見不到初春那幫日本老師了？
經費也沒人幫忙補貼了？
患者家屬鬧事也沒打手幫忙來攔着了？
辛辛苦苦四五年，這好傢伙兩杯酒下肚，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最後的最後，香凝偷偷給院長塞了張信用卡。
“這四年來，老李多虧你們照顧了。我一直在看着呢，你們都是些有醫德的好醫生，只要有經費就不會做沒良心的事。
你們放心，科研援助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會停，這些錢你們先花着，別說出去，好好的多治幾條人命，花完了直接去郭氏集團申請，我親自來批。”
老院長這才放下心來，目送着那輛悍馬吉普緩緩離去。
車上只有四個人，周成老李，青雪香凝。四人一路沉默，沒有說一句話。由於天色還早，香凝直接把車開到了廢棄已久的酒吧。
外面叱吒風雲的郭氏集團總裁，郭家一族的現任家主，回到這裡來，也乖乖變回了當年的那個助理。由於不再有服務員，店裡已經是積滿了灰塵，很多地方都粘了蛛網。
四個人一起，默不作聲地開始打掃衛生。
最後，申青雪摁開了燈，這酒吧除了沒人就跟以前一樣了。
對，除了沒人。倆字——冷清！
“開張嗎？”青雪拿着一張寫着“營業中”的門牌站在門口，似是在詢問周成的意思。
“開NMB的張！”
周成心中的愁鬱不得紓解，一下子就爆發了出來，嚇得青雪差點沒把那玻璃門牌摔到地上。
沒客人，真的不是最主要的問題。關鍵是沒人跟香凝妹子吵嘴了……
周成，拿着一把餐叉，百無聊賴地在桌上把玩着，噔噔噔噔地往桌子上插。直到夜深了，纔有勇氣問了那個問題。
“沈心桐怎樣了。”
老李和郭香凝，面面相覷。
“應該是快去世了。”
香凝站在櫃檯後面，麻木地一遍又一遍地擦着杯子，故作淡然道。
周成眼睛一瞪，老李趕緊解釋了起來：
“她本來就是個轉基因的種，沒有那些高科技根本活不下去。申家那邊不肯交人，技術又全都流到這邊來了。你說她除了躺在牀上數日子，還能幹啥？”
周成，茫然不知所措。
去救她？沒這個道理。她是敵人，是背叛者，按理說落得這樣的下場那是罪有應得。
但是爲什麼，這邊的人都開心不起來呢？
周成長嘆一聲，又問了一句：“拉比她們幹什麼呢。”
申青雪開口了“奎因哈特姐姐和勞倫特姐姐就住在附近。”
周成，又是一陣愁鬱。
那兩個做夢都想着回家的姑娘，居然在這異國他鄉定居了五年。
周成：“等我在這歇會兒……晚上大家一塊去那看看吧。”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不用了，我們來了。”
來人，正是拉比和柯瑞絲！
而那說話陰陽怪氣的調調，不是拉比又是誰？
“不用那種眼神看着我吧……我……我就是來打架的呀，來呀？”
拉比掏出了雙槍，掃視了一下週圍。
郭香凝和老李，一臉淡定地看着她……她也只能沒趣地把槍放在一邊，癟了。
周成掃了一眼那槍，嶄新而油光鋥亮的槍機上，清晰地刻着一個標誌——太陽中間一本展開的魔法書，書頁裡一條蛇盤着一根法杖。
雖然乍一看很容易看成國際紅十字會（蛇盤着十字架），但這是初春工作室的魔蛇徽標。
拉比，直接坐在了周成旁邊。而柯瑞絲則把玩起了酒吧裡的假花，她的穿着比以前保守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爲了蓋住背上的舊傷。
拉比開口：“其實我是認真的，我來，就是有架打。”
郭香凝擦杯子的手，停了下來，再次和老李一起，一臉淡定地看向了拉比。
但是這次，拉比並沒有退縮。
一張地圖，就這樣展開在了辦公室的桌子上。
周成掃了一眼這地圖：“我們哪兒來的這麼多人。”
拉比：“都是以前阿富汗的老戰友，血水裡摸爬滾打過來的，戰鬥力強，人也可靠的很。”
周成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你多大了？”
拉比，嚥了一口唾沫。
“我？我是32D呀……”
周成：“誰問你罩杯了！”
“不要在意這種細節！來，這個計劃我醞釀了很久了。今天聽說周成回來了，趕緊就跑過來找你們商量的。怎樣，要不要幹他一把？”
周成這才細細端詳起了這張地圖。
“好傢伙，這是……這是申家的中國總部的結構圖啊。你從哪兒搞到的？還有，我們的目標是什麼？”
拉比，挑逗地擠了擠周成的臉。翹起了白花花的大長腿，看得人直眼暈，直接就坐在了周成的沙發上。
“你信不信我一句話能猜中你的心思。”
周成“不信。”
拉比“看見我在地圖上標的那個紅點沒。”
周成“那是啥意思。”
拉比“沈心桐的病房。”
辦公室內，聚首在一起商議的衆人，齊刷刷擡起了頭來，面面相覷。
周成抹了抹鼻子：“兩句了。”
周成很認真道，一面說着，一面將拉比從他的沙發上擠了出去：
“我們還有什麼手牌能用。”
香凝現在也認真了起來，遞給周成一疊厚厚的報告書。
周成：“簡要的。”
香凝：“主要是拉比找來的僱傭軍，郭家和周家這些年來重新積累出來的打手。啊，還有……剛纔朱川總監打電話過來了，說他們那有一批最新的軍火。”
拉比一聽，當即兩眼發亮了起來，一雙水靈的大眼睛，巴巴地望着香凝。
“啥！朱川總監又出貨了？來，給我看看！”
香凝，默默指了指周成。拉比目光一轉，當即就看到了周成遞過來的幾頁報告。她迅速結果文件，一目十行掃完了那一頁全是日語寫成的東西。
“反器材狙擊系列有新型號，量產型突擊步槍和班用輕機槍有新貨，還有……這頁是給我的？要求我提供這一個月來試用新槍的手感報告？我去你大爺的，又沒仗打哪兒來的手感！”
周成眼神動了動，無動於衷。
他的目光，聚焦在了那些僱傭軍上。雖然不大可能，但他在找有沒有熟悉的面孔。
他看到了桑迪的臉。只不過那是在對敵分析報告中夾帶着的照片。往後幾頁，還有米倫琪在。這些年來的對峙，讓這邊對她倆的戰鬥風格瞭如指掌。
周成這下子，不禁對那個榆木腦袋刮目相看了。那榆木腦袋帶出來的兵，真心不錯啊！
最終，周成翻到了最後一頁。
是初春的黑客刺探到的情報。說申家產業有鉅額資金流向不明，疑似是流向了一傢俬人科技企業，但是……沈心桐的病情並沒有好轉，反而是每況愈下。
周成皺起了眉。
這，又是怎麼回事。
“也就是說，申家又找到新的技術來源了？不對啊，沈心桐對他們來說應該是絕佳的戰力纔對，爲什麼要廢棄。”說話的，是旁邊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的柯瑞絲。
周成：“我也在想這個問題。不過坐這裡想也沒用，該明白的，總得想辦法去弄明白。”
拉比一笑。“COOL……我就喜歡你這一點，行動派！”
周成剛想站起來，又問了大家一句。“虞婧白呢，有她的消息沒？”
柯瑞絲：“她應該已經快到地方了。你知道的，申家和天狐族結了不小的樑子，前天拉比得到地圖隨手給那個叫虞婧媛的小綠茶扔了一份，半個小時功夫再回去，那裡就人去樓空了。”
周成嘿嘿一笑。
這下有意思了。
虞婧媛是誰！沒聽過的名字，那肯定就在天狐四聖以外。這說明兩千年前周成扔下的情報奏效了，婧白成功地從各種危險中救了另外幾個聖女。
這等於說，現在天狐族這個盟友勢力，應該是比周成之前印象裡要強兩倍左右。
天狐族，阿富汗來的僱傭兵，外加這裡的人，三方勢力聚首寧夏。不知不覺之間，戰力就比四年前強了很多很多，別說暗取了，就是明搶也都綽綽有餘。
“沈家有動靜沒？”周成最後問了一句。
“他們應該沒有得到消息。”柯瑞絲道。
周成：“明天一早出發去寧夏，天一擦黑就開工幹活！幹他孃的一炮，然後把心桐妹子拖回來，送給榆木腦袋隨她怎麼折騰！”
一聲令下，立即各就各位！
這一天，周成躺在牀上，簡直沒法更舒坦。
五年過去，這裡變化雖然很大，但是勉強都可以接受。最重要的是，雖然這五年發生了不少變故，但是對周成來說，至少熟人都還在。
沈心桐？那個不算，走的時候那傢伙就不在了。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周成心說明天反正也是要坐車趕路，路上睡也無妨。不想這事還好，一想這事，更是睡不着了。他開始望着月亮發呆，不知不覺，又開始想念起漣兒老婆來了。
“社會大凜哥，漂亮懂事活兒也好……”
他傻傻地念叨着，自己傻笑了起來。
傻笑了一會兒，又無聊地盯着月亮發起了呆。想睡又睡不着，時不時冷不丁的還會有些許思念襲上心頭，那感覺簡直折煞人也。
關鍵時候，還是手機懂他心思。手機一亮，還沒來得及響鈴，周成立刻秒接。
“喂，哪位。”
周成也沒仔細看號碼。
那邊，許久都不出聲。
“喂？”
周成還以爲是騷擾電話，正要罵罵咧咧地掛斷，那邊卻是幽幽地傳來了一句話。
“來工作室一趟，急事。”
周成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個情況，那邊就掛了電話。
工作室？難道是那個榆木腦袋？
反正也沒心思睡覺了，周成這就坐上了他的瑪莎拉蒂，直接驅車趕到了那幾棟奇形怪狀的白色建築中間。摸着黑，憑着感覺就上了樓。
說來運氣也還不錯，直接就找到了實驗室的所在。只見這工作室半夜一點多了，裡面每個崗位還都坐滿了人。
榆木腦袋一米八六的高個子，弓着身子，筆直的胳膊支在桌上彷彿在研究着什麼。亂髮披散下來，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哪兒爬出來的糉子。
周成剛想開口打招呼“榆……”
她立刻轉過了頭來。一頭的亂髮，發皺的白大褂，瘦削的身子，扭過頭來，銀框眼睛下的那雙死魚眼，竟是也有炯炯有神的時候，一時不由得把周成猝不及防地驚豔了一下。
“……渝吉？”
“叫我朱川。”她冷冷道，又扭過頭去研究她的桌子了。
周成這纔想起來，從白天見面到現在，算上這句她也就開口說過兩句話。“來工作室一趟，急事。”“叫我朱川。”
周成見她這麼人情淡漠，索性也就入鄉隨俗了：“叫我什麼事。”
她的第三句話，還是毫無感情色彩。“聽說你要去攻申家的大本營，目的是要抓沈心桐回來。”
周成點點頭。“嗯，抓回來我會交給你處置的，我知道你對人造覺醒者的項目很感興趣。”
朱川：“小心點。”
周成，不禁被她這三個字的語氣，驚得脊背一涼。
像她這種半個字的廢話都不說的人，她說讓你小心點，那你絕壁是要出大事！
“什麼意思？”周成往細裡問了一句。
朱川也不客套：“申家的資金流向不明，絕對不正常。以我在那裡的工作經驗來看，我的黑客都搜索不到的流向，一定是非常重要的項目。”
周成：“比如？”
朱川：“我不敢亂猜。對作戰人員直接提出沒有根據的假說，會徒增戰時的思維量，這在分秒必爭的戰場上，有時候是致命的威脅。”
周成閉嘴了。
這個朱川，是真的不好惹！
“你隨我來。”說着，朱川一甩頭髮，轉身離開，一股子肥皂味撲面而來。
又是這個對上司毫無敬意的口氣……不過周成還是跟着她去了。
朱川帶着他下樓，來到了初春工作室大院裡的一間倉庫。
剛一推開門的瞬間，周成的下巴就驚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