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一帶,荒郊野外。
沒有人會想到,一個手機,真的可以產生如此巨大的威力。直徑足有十公里的半球形大坑,足以塞進一座城市。數不清的工業機械和腳手架,正在那坑底忙碌。一條條的公路通往坑外,直通大路。
一架直升機,正在這巨坑的邊緣盤旋。在那直升機的側面,初春的魔法科技標誌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直升機上,朱川渝吉將筆記本電腦擺在腿上,飛速地忙碌着。
站在一旁的和人手機響了起來,朱川立刻怒目瞪了過去。
和人面色一慌,趕緊後撤了幾步,接起電話說了幾句,便收起了手機。
“什麼事。”
朱川繼續盯着電腦的屏幕,看也不看和人一眼,手指上的速度無人能及。
和人:“周總裁已經同意了,將申家這邊的設施分批次拆解搬運到北海市的事宜。同時,在周家地產的地下部分興建地下設施以容納這個大傢伙的工程,將在明天清晨八點左右開工。”
朱川皺了皺眉。
“他知不知道,我們已經着手準備把瑪格麗特弄出來,卻遇到了瓶頸的事情?”
和人搖了搖頭。
“遠景小姐沒有告訴他,他應該也不知道。朱川總監,我不得不說一句了,這個遠景小姐,真的是個厲害的角色,她很清楚該如何跟總裁溝通。”
朱川手上的速度,一直沒有減慢半分,卻在這個時候,話語遲鈍了些許。
“我們的人工智能研究怎樣了。”
朱川問了一句。
和人:“已經停工六年了。按您的指示,我們並沒有將那個算進經濟生產線中。”
朱川:“準備重啓那個項目吧,記得要瞞住總裁,千萬不能讓他得到關於這件事的一點蛛絲馬跡。”
和人詫然。
“爲什麼?重啓它是爲了什麼?我們要多出來新的夥伴了嗎,真好啊,初春現在千載難逢地得到了重用,人手早就不夠了……不過,爲什麼要瞞着總裁?”
朱川冷冷道:
“以及——下一步,研究所中的機器人,一切都要優先維護名爲遠景麥的LH-18型初號機。老闆以爲她是人類,不要讓老闆失望。除此以外,更不能讓他知道初號機的真相。
我們確實需要更多的人手,不過現在更優先的事宜是,建造全仿真型號的HK - 1型初號機。不只是皮膚,肌肉的仿真,這次,我們僅保留量子計算機制成的大腦。內部臟器,足以矇蔽現代醫學掃描的身體結構;蛋白質生物材料的應用,更真實的血肉觸感。一切的一切,只給遠景 麥一個人用。”
“確實,現在的型號,最多隻能做到讓人看不出破綻,可以簡單的握手,親吻。但如果稍一用力,立刻就能觸碰到我們的剛鐵骨骼和液壓肌肉。”
和人撓了撓頭。
“不過我還是不理解,人和機器人,有什麼不同嗎?我倒是也看出來了,麥子好像是對總裁有點意思……有必要專門爲了這個,特地更換掉麥子的身體嗎?”
朱川手上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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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過頭來,仔細地打量了和人一眼,一字一頓道。
“不是什麼人,都能像我和郭香凝一樣接受你們的存在。懂了嗎?L H - 40六號機,桐谷和人先生。 ”
和人想了想,很不開心地,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只能轉移話題:
“瑪格麗特怎樣了,可以跟我說說嗎?”
朱川回過頭去,重新開始了工作:“很不怎麼樣。沒有了初春的支持,智能核心計劃可以說就是個爛尾工程。就算是帶回去,要真正啓動的話還是需要很大一番功夫。”
和人:“瑪格麗特的人格,怎麼辦?……要參考麥子的人格程序嗎?”
朱川:“我再說一遍,麥子的事情決不能讓總裁感覺到哪怕一點不對勁的地方。讓研究所那邊的人給她修改一下記憶,加一點東西,讓她自己也以爲自己是人類!現在,立刻,馬上!至於瑪格麗特……她不需要人格那種麻煩的東西。”
和人:“那……那我們該如何啓動她?這可是人工智能!”
朱川:“以我爲參考就好,你們眼中的我。”
和人:“好吧……這下,我們可得累死累活地忙一陣子了。”
“對不起。”
咦?
和人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心說剛纔是誰在說話,不會是朱川大姐?
朱川,再次開口,這次倒是可以確定是她在說話了。
“我創造了你們,卻無法給你們應得的一切。我給了你們一個人類應有的一切,但是唯獨以自己的樣子活下去,這一點只能靠你們自己去爭取。”
她的手指,停頓了。似是在等待和人的回答,然而身後的和人卻只是在飛機上找了個位置坐下,沒有說話。
過了半晌,她才重新開始工作。
直升機依然在空中盤旋,每隔幾個小時下來加一次油。
就這樣以無線電信號爲聯結,不斷爲瑪格麗特重新分區,指導着地面上的拆解工程進度。由朱川一個人,不眠不休的工作,距離上次她睡眠,已經是一星期有餘。
第二天。
當沈心桐重新出現在酒吧裡的時候,沒有任何人感覺到了不對勁。
“嘿,小妞!”
一陣口哨聲傳來,幾個刀疤臉的紋身哥醉醺醺地圍坐在酒吧大廳的正中心。“來,再給爺上一壺!”
待到香凝走近,一隻鹹豬手悄然伸向了她光溜溜的大腿。
吧檯上,正在擦酒杯的沈心桐,手勁一狠,高腳杯應聲而斷。
隨着“啪”的一聲,喧鬧繁華的酒吧,剎那間變得無比寂靜。
唯有那隻鹹豬手,停滯在了郭香凝的腿邊……那個刀疤臉的表情整個愣住了,臉上的刀疤貼紙,悄悄隨着冷汗的沖刷翹起一個角。
辦公室裡,周成一聲吆喝:“老李,幹活了!”
幾個刀疤臉趕緊把一沓鈔票甩在桌子上,連滾帶爬倉皇逃竄……
獨留老李一個人抱着個小電視從隔間走了出來,慵懶地打了個哈欠。
“嗯?哪兒呢,哪兒有活?”
郭香凝聳聳肩,將手上的雞尾酒一飲而盡。
“沒事,回去看你的抗日神劇吧。”
然後,她轉而望向了酒吧裡的衆人,豪爽地大笑了起來。“看什麼看,喝你們的啊,酒吧要是沒點鬧事的,那還叫酒吧?哈哈哈哈哈哈!”
整間酒吧,立刻恢復了之前的吵鬧。
“爲我們一步步混上來的周總裁乾杯!”
“爲我們的郭美女乾杯!”
拉比:“爲我們重新到手的未來乾杯!”
沈心桐看他們都喝了起來,也不甘示弱,在大家詫異的目光之下,自己趕緊將手頭那個斷了腿兒的大杯子灌滿了暴烈的威士忌,然後一飲而盡。
那可是威士忌,純的!
當即就辣得心桐七葷八素,狠狠眨着眼咳嗽了起來。
沒一會兒,便將酒杯倒了過來,給大家展示空空如也的酒杯。滿堂的客人,看這美女如此豪爽的樣子,又不由得大聲驚呼,鼓掌雀躍了起來。又一個爭着一個的點起了名貴烈酒,搶起了風頭。
香凝笑嘿嘿地走到了吧檯上,沈心桐剛想擡手說不用扶,香凝卻是一點要扶的意思都沒有。
“你那杯是九三年的,一百八十五塊。”
心桐瞪大了眼睛。
“你以爲我沒錢?”
香凝目光一垂,別過了臉去,頗有點冷漠的樣子。
“病剛剛好呢,你又不是周成那個九條命的二十四K鐵打混賬。少喝點。”
沈心桐愣了一下。
然後,會心一笑。
幾個衣着整潔的小哥坐在鋼琴邊奏起了歡快的音樂,連角落裡喝悶酒的苦情人都露出了笑臉。誒,等等。
拉比?她怎麼也在這!
原來,她正和幾個歐洲面孔的肌肉大漢坐在一起,無比暢快地喝酒划拳呢……看來就是她老是提起的那些阿富汗老戰友了。幾個大漢加上一個小妹大喊大叫地划拳,不一會兒,就有一個酒瓶子哐嗤一聲砸在了一個大漢的腦袋上。
藉着酒勁,那人翻了個白眼,便咚的一聲趴倒。
“我?……呃,他剛纔作弊。”
說話的人,竟是同樣也喝得醉醺醺的耶魯。
沒幾分鐘後……耶魯便被那幾個中東大漢歡天喜地喊着號子扔到了店門外。過了半晌,纔有人出來理他。
那人身穿着名貴的黑西服,緩步走了出來。
原來是周成。
他就地坐下,連張報紙都不墊。給耶魯遞了杯醒酒茶,也是擺在馬路牙子上。然後,他也坐在一旁喝茶,一言不發。
耶魯朦朦朧朧鼻青臉腫地睜開了醉眼,看了看他。周成卻不看耶魯。
過了半晌,周成才冒了一句。
“咋的了兄弟,醉了?”
耶魯苦笑了一聲,一口喝乾了醒酒茶,就地躺倒。
呵,一個沒管他,居然睡着了!
周成苦笑了一聲,乖乖站了起來,回了辦公室。沒一會兒功夫,又扛着一卷被子,蓋在了耶魯身上。
“你也算是一代梟雄。只是,這個世界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周成淡淡地,如此評價道。
“罷了罷了,不管你是如何迴應這個世界的,你總比那個專門禍害狐狸和小孩兒的茱莉亞強。哼,哪天要是再讓我碰見她,我必讓她比現在的你悽慘數倍。”
說着,周成狠狠將手裡的茶杯擲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順着地面傳進了耶魯的耳朵,震耳欲聾。
“你鬥不過她的。”
耶魯,靈異地開了口。
“沈心桐對你死心塌地,爲了保護你,不惜被你厭惡也要加入她。你可想而知,這個讓沈心桐完全不相信你能對付的敵人,有多強了吧?”
周成,腳步停也不停,就這樣大步流星地邁回了酒吧。獨給耶魯甩下了一句話,連他的回答都不再聽。
“心桐她回來了,這就足以說明一切:爲了這個海龍酒吧,爲了這樣的幸福,我,無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