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依然是陰雨天氣。
方晴今天並沒有分娩的半點跡象,她還調笑孩子應該是感覺到太冷不出來,楚天輕輕一笑伺候她吃早餐,還讓傭人和醫生全天候照顧,而他趁着這一點空擋,帶着姚新柔去姚瘋子的墓地拜祭。
四五輛吉普車在沙家防區奔馳,很快就迫近目標地,墓地就是在姚瘋子被炸死的竹樓鑄起,因爲屍骨無存也找不到什麼衣冠,所以楚天當時只能讓沙琴秀事發地立碑,藉此懷念勇敢的姚瘋子。
要知道,瘋子死前是帶着解脫的。
“新柔,就在這裡了。”
二十餘把雨傘張開如蘑菇般行走在雨中,楚天拉着姚新柔緩步走上一塊水泥地,三十多平方米,中間立着一塊還算精緻的石碑,周圍則是沙家士兵別出心裁種的竹子,此刻帶着雨水顯現清冷。
竹子在風中搖動,飄散着雨花。
姚新柔望着石碑靠前幾步,伸出白皙溫潤的手在上面撫摸,眼裡止不住的流出淚水,在冷風中飄飛出去,她想不到和弟弟再次相見竟然是這種場面,瘋子雖然有太多不是,但終究是她的弟弟。
更重要的是,姚瘋子在爲非作歹時沒有受到懲罰,反而改邪歸正時被炸了個粉身碎骨,也不知道這是老天弄人還是命運使然,所以不僅是姚新柔臉上露出一抹悲慼,就連楚天也再嘆人生無常。
碑石上刻着五個白字“姚瘋子之墓”,工匠手藝精湛,字體蒼勁,望着這五個字,姚新柔更是生出一絲悽然,楚天適時的握上她的手,帶着一絲歉意:“新柔,不好意思,當時倉促了一點。”
“沒有查瘋子真名,只刻了外號頂着。”
說到這裡,楚天呼出一口長氣,拍拍她的手背道:
“你放心,我馬上讓人給他更換一塊石碑。”
姚新柔輕輕搖頭,微微反握楚天的掌心回道:“楚天,這不要緊,瘋子生前喜歡外號勝過本名,覺得人存活於世必須瘋狂、兇狠才能生存,所以你還是留着這塊石碑吧,免得更換其它不喜歡。”
楚天點點頭,沒再堅持。
生果,蠟燭,竹香,還有紙錢。
楚天陪着姚新柔一張一張的燒着東西,重複前幾天跟書生在海南所的事,接着跟沙家士兵要了一盒煙,一根一根的點上,然後將煙立在墓碑前:“瘋子,新柔來看你了,你在金三角生根吧。”
姚新柔微微一笑,捏起幾張紙錢放入火盆。
一陣冷風襲來,火焰忽然拔高些許,映紅了楚天和姚新柔的面孔,這一場祭祀足足持續了兩小時,待兩人站起來時,楚天的小腿都有些痠麻,隨後見到鞋帶鬆了,正要俯身卻見新柔先蹲了下去。
女人手指翻飛幫楚天繫上鞋帶,還幫楚天拍飛掉褲腳的水珠和紙屑,無微不至,楚天眼裡閃過一絲感動,伸手把女人拉了起來,攏攏她的頭髮:“新柔,不要對我這麼好,我會愧疚的、、、”
“傻了!”
姚新柔站了起來,幽幽一笑:
“你是我男人,我不對你好對誰?”
沙家士兵投來豔羨和崇敬的目光,顯然姚新柔這樣的天使格外稀罕,楚天滿足的摟着女人,隨後護着她鑽進車裡,沒有多久,車隊就離開了瘋子之地,墓地很快就恢復了清靜,唯有紙灰旋飛。
車隊在駛過一條街道時,像昨天一般戛然而止。
怎麼這兩天都要中途停車?犯土地公了?在楚天微微皺眉中,一名沙家士兵很快走過來,恭敬的向楚天開口:“先生,沒什麼大事,前面只是一個走路的乞丐忽然倒下,我們馬上搬走他離開。”
楚天點點頭:“好!”
他正要搖上車窗時,趴在窗戶邊的姚新柔卻喊了一聲‘請等一下’,隨後她就推開車門走了出去,布鞋在水泥地上濺起一連串的水花,楚天微微一愣卻沒多想,擔心她出事就也推開車門跟上去。
前面,三名士兵正把一名衣衫破爛的女子擡起,想要放在旁邊給巡防隊員處理,靠近的姚新柔忙揮手讓士兵把她擡到乾燥之處,還揮手讓人拿了一瓶水過來,扶起她的頭,把水一點一點送入。
楚天趕到時,那名乞丐已經喝了兩口淨水。
楚天掃過她一眼,衣衫破爛,全身還散發着一種黴味,加上她身上帶着的污泥和油跡,別說是沙家士兵,就是圍觀民衆也閃得遠遠,所以見到姚新柔喂水都微微訝然,顯然是難於相信她所做。
“這是一個吸毒者、盜竊者、**者。”
沙家士兵靠近楚天,壓低聲音彙報:“本來我們要把她拖去槍斃的,但沙小姐網開一面就饒了她性命,不過因爲民衆對吸毒者的深惡痛絕,她日子不太好過,食物也多是撿垃圾或他人施捨。”
“只是看其樣子,也活不了多久了。”
防區民衆種植毒品給癮君子吸個痛快,卻對防區內的吸食者厭惡,沙家也會對吸食者進行嚴厲懲罰,輕則判刑和驅趕出境,重則斷手斷腳甚至槍斃,因爲沙家絕不允許民衆成爲沒創造力的人。
楚天深知這一點,所以對乞丐境遇點點頭,他同時發現沙家士兵所言不虛,乞丐身體狀況極差,雖然在喝着水吃着食物,還披了新柔的外套,但全身還是不停顫抖,這是生命即將逝去的跡象。
她熬不過今年的雨水了。
楚天暗嘆一聲:不,是今天。
而這個時候,喝下半瓶淨水的乞丐緩過半口氣,還吃了一點巧克力暖了身子,她望着面前的姚新柔,臉上綻露出美麗的微笑:“我一直像動物一樣地活着,但我今天將像個天使一樣地死去。”
“因爲你的愛,你的關心,謝謝你、、”
說完這些話後,女子腦袋微微一仰,含笑而終,這名乞丐的臨終舉動,不僅震撼了沙家士兵和民衆,就連楚天也是身軀一震,想不到臨死之人不是呈現痛苦讓人憐憫,而是回報新柔一番感激。
姚新柔微微閉眼,抱着乞丐屍體深深呼吸,還有什麼比贏取一人臨終前的讚美更感動呢?她跟乞丐素不相識甚至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只是盡了一點綿薄之力,卻讓乞丐給予了崇高的評價。
這一刻,姚新柔忽然找到了人生價值。
沒有多久,巡防隊員就趕了過來,在他們神情冷漠的處理屍體時,楚天已經拉着新柔重新坐回吉普車,女人忽然開口:“楚天,我想要徵詢你一個意見,我不想回京城了,我想留在金三角。”
原本要摟着女人轉身楚天,臉上露出一絲訝然開口:“什麼?你不回京城而要留在金三角?爲什麼?”話音落下,他又捕捉到什麼,回頭望了遠方墓地一眼:“你想要留在金三角陪瘋子嗎?”
顯然這是最好的解釋。
姚新柔沒有太多否認,點點頭輕柔回道:“這確是其中一個原因,畢竟我和瘋子聚少離多,以前總是他四處遊蕩不回家,現在他長眠金三角了,我想我應該留下來,可以近距離的感受他氣息。”
沒等楚天開口,她又拋出幾句:“更重要的一點,我想留在金三角做點有意義的事,京城有傾城執掌國醫堂足矣,我進去純粹是畫蛇添足,你還不如讓我留在這裡,我多少可以發揮點餘熱。”
似乎怕楚天不答應,她又輕輕笑道:
“而且,我可以照顧方晴和孩子。”
見女人從所未有的懇請,還有三個都充分的理由,楚天只能無奈點點頭,捏捏她的下巴回道:“好!你留金三角吧,不過你要跟方晴住在一起,這樣多少可以照應,有什麼需要也可找琴秀。”
姚新柔宛然輕笑,美麗如花:“好。”
顯然她對自己能留在金三角很開心,當然,如果楚天堅持要她回京城回國醫堂,她也會無條件的服從,總之,這個男人的話她都會聽,只是有他的支持,姚新柔顯得更高興。
楚天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這一決定會把姚新柔推上前所未有的高度,很多年之後,姚新柔穿梭在世界各國各地,所過之處,無論是總統首相,還是**頭目,全都給予最高規格的禮遇和尊重。
就連擁有十億教徒的印度之子,門生遍世界的羅馬教皇、、、
也向她鞠躬致禮,因爲她有一個尊號:
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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