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燈光昏黃如古捲紙帛,老老舊舊昏昏黃黃。..
問天大師像是一尊佛塔轟然倒地,濺起無數片水花,他眼裡至死都閃爍着一抹不甘和憤怒,他知道自己不是楚天的對手,但他相信自己的血可以濺射楚天一身,誰知,楚天卻不屑的拒絕一戰。
而他更是在天養生刀下涅槃。
壯志未酬,不過如此!
當天養生跨過問天大師屍體時,剩餘的八名殺手齊齊後退,眼裡有着揮之不去的驚悸和悲憤,他們沒想到天養生厲害到這地步,彈指間就把問天大師劈殺刀下,這份戰意這份彪悍誰人能及呢?
天養生再次踏前一步,臉上依然沒有表情。
“啊——”
兩名敵人終究按捺不住或者是因爲恐懼而瘋狂,他們宛如紅眼的公牛握緊手中砍刀,刀鋒一轉滑落雨水,齊齊斬向緩緩靠前的戰神,那份嘶吼出來壯膽的喊叫,刺破了整個雨空,讓人心神一顫。
可惜這個世界是講究實力,而非靠撕裂人心的喊叫。
在他們喊聲還沒來得及停下時,天養生就隔着三四米距離劈出一刀,刀光凜冽,瞬間奪去了雨水的璀璨,黑刀氣勢如虹的破開兩人身體,落下一地的鮮血,而吼叫聲也如割喉公雞般戛然而止。
生命如落葉,飄零不可期。
見到兩名同伴橫死,剩餘六人按捺不住心中悲憤。
戰刀一舉,六道雪亮森冷的刀光映亮了黑夜,隨後他們一咬牙就衝向天養生,天養生依然像是石雕站在雨中,面臨劈來的砍刀無動於衷,直至對方衝到兩米時,消失許久的黑刀再次華麗提起。
隨後,黑刀划向最前一人,光華流轉。
殺氣驚天,雨聲滔滔。
一抹圓潤驚亮於天地!
就好像在那一片虛空中劈開了雨幕,驟然出現一道極爲璀璨的光華,這一道光芒,幾乎要讓人睜不開眼睛,很難想象,要多麼巨大的力量和速度才能夠劈開雨幕,劈出這樣美麗無雙的光芒。
先頭一人轟然倒地,咽喉出現一抹紅線,隨後綻放出鮮血。
天養生依然捏刀而立,眼神依然漠然無驚,後面的五名殺手衝出數米距離後,卻止不住在狹小通道停住了腳步,不是他們想要停下或者退縮,而是戳在那裡的天養生讓他們感覺圍殺沒有意義。
那份滅絕萬物的態勢,讓他們畏懼勝過悲憤。
天養生就像是筆直的標杆立在蒼茫的長街中,整個人似也漸漸與暗夜溶爲一體,他手裡的刀,似乎也漸漸與黑暗溶爲一體,看似風雨飄渺,但五名殺手都知道,有他在,誰也衝不到楚天面前。
“你們還有點血性嗎?”
一名光頭殺手在知道己方無法得手甚至要橫死當場時,就扭頭向四周數十名袁伯郎舊部喝道:“你們都是舊主一手培養起來的高手,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你們被袁老爺子照顧了這麼多年、、”
“現在他被楚天算計黯然隱退,你們不給他出這一口氣嗎?”
原本就神情複雜的老袁高手,聞言更是止不住低下頭,西毒領着四五名帥軍高手靠近楚天,他看得出來這些餘孽心裡糾結,一個不好就會全部反水,雖然天養生足夠強悍,但猛虎難架羣狼啊。
“有恩不報,助紂爲虐!”
光頭殺手感覺到自己的話戳中舊識,趁熱打鐵的喝道:“你們還算是人嗎?還算是我兄弟嗎?而且楚天向來就是一個陰險狡詐之徒,他絕不會善待你們這些舊臣,會找機會一個個把你們殺掉。”
“與其屈辱死去,不如轟然一戰!”
這一番喊話很有煽動性,一些袁部高手咬着嘴脣擡頭,目光在猶豫中漸漸堅定,毫無疑問他們想起了白紙扇和傅管家的慘死,也想起了八大臣被人暗殺,因此一股魚死網破的戰意在心底騰昇。
“殺死楚天!”
光頭殺手再次喝道:“迎回袁老,殺死楚天!”
“光頭佬,你還真是居心叵測。”
車窗緩緩搖了下來,露出楚天的半張笑臉:“明明是自己走投無路死到臨頭,卻偏偏要拉昔日兄弟一起陪葬,最讓人寒心的是,還打着爲袁老報仇雪恨的幌子,拖老兄弟一起死,也算兄弟?”
楚天說話向來很精準,因此寥寥幾句就讓袁部高手身軀一震,握着的砍刀也鬆懈不少,光頭殺手見狀慍怒非常,擡刀一指楚天喝道:“休要血口噴人!我只是要他們同仇敵愾斬殺你這小人。”
“血口噴人?”
楚天似乎在等待些什麼,所以不介意浪費口舌:“你明明知道自己沒有生機,明明知道殺我者必死!”他手指一點袁部高手:“加上他們,也是一樣橫死結局,面對這種不可逆轉的局面、、”
“你不僅沒有庇護他們,反要他們跟你送死。”
楚天輕輕敲窗笑道:“你這算是兄弟?”
在光頭佬臉色劇變袁部高手心裡微沉時,楚天又不緊不慢補充:“你說我陰險說我狠毒,說我要慢慢除掉他們,請問還有什麼時機比今天更適合呢?如果我要他們死,何必留在我身邊保護?”
“我隨便讓他們頂在前方,就足夠借刀殺人。”
這一番話相當有殺傷力,畢竟相比戰鬥在前方的阿道夫他們來說,袁部高手幾近跟楚天一樣安然無恙,如果楚天有心殺他們,完全可以下令他們強攻雷家精銳,一個衝鋒下來必死掉七成高手。
光頭佬一時轉不過彎:“你有陰謀!”
窗戶縫隙中再度飄出楚天懶洋洋的聲音:“我有陰謀?我有什麼陰謀?你們能跟着問天大師輕輕鬆鬆殺進來,九成是因爲你們老兄弟出於舊情放水,我理解他們的心情,也知他們難於下手。”
“所以我也原諒他們的保護不力。”
說到這裡,楚天忽然變得低沉森冷,如荒原上掠過的一抹風道:“換成其他主子,見到委於重任的護衛放敵近身,你說後果會怎樣?”下一秒,楚天推開車門而出,指向袁部一名年長高手喝道:
“如果袁老身邊有敵近三米,你們這些保鏢會怎樣?”
楚天聲線陰冷:“你說,結果會怎麼樣?”
那名被楚天點着鼻子的袁部高手心裡一顫,他想不到楚天會突然鑽出來,更想不到楚天會直接問他,當下嘴角抽動想要沉默,但見到楚天散發出來的如魔氣勢,他止不住低聲回道:“當斬!”
“大聲點!”
楚天扣上一句:“我聽不清楚!”
“當斬!”
袁部高手打了一個冷顫,下意識喊道:
“保護不力,保鏢當斬!”
楚天很滿意的點點頭,隨後又幻化成一抹微笑,他望着臉色難看的光頭佬開口:“聽到沒有?保護不力按律當斬!可是我有殺他們嗎?沒有,我連責怪都沒有!我有太多借口殺他們而不殺、”
“我究竟是要害他們呢?還是偏袒他們呢?”
楚天的話讓袁部高手全部垂下腦袋,原本臉上尷尬和戰意此刻全變成愧疚,是啊,楚天有太多機會殺他們而不殺,反讓他們留在身邊以策安全,這已經算是天大恩情,自己再反水就沒道理了。
光頭佬悽然長笑:“三寸之舌可抵三軍。”
“我以前不信,但現在信了,你太會收買人心了。”
楚天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聲線平緩:“是你心理太陰暗了!我留下他們重用他們,就表示我信任他們!”接着他手指輕輕揮動,對數十名袁部高手開口:“你們都退下,不需參與今晚之戰。”
“我讓他們看看,我是不是拿你們做炮灰。”
此話一出,不僅是光頭佬震驚不已,就連袁部高手也是身軀一震,隨後最讓他們吃驚的是,楚天很果斷的下令,指着光頭佬開口:“念在你們曾經也是和勝堂兄弟,今晚我就放你們一條生路。”
“走吧!”
在光頭佬他們目瞪口呆時,西毒以及三王高手也是嘴角牽動,沒想到楚天在佔盡優勢的情況下,竟然還敢放虎歸山,西毒想要勸說什麼,但最終卻壓下心底的話,他相信楚天這麼做自有深意。
“走吧。”
楚天又拋出一句:“送客!”
天養生冷冷地踏前一步,不過這次沒有舉起黑刀,而是把光頭佬他們迫退數步,反應過來的後者面面相覷,他們忽然發現自己很無能,原本應該仇視楚天把他碎屍萬段,此刻卻散去些許敵意。
只是見到問天大師的屍首時,光頭佬又生出一抹悲憤,他下意識的踏前想說什麼,但這次舉動卻引起一連串連鎖反應,數十名袁部高手以爲他要出手,都神情一冷迫前兩步,擋在楚天的面前。
年長高手低聲喝道:“光頭佬,走!”
“別迫兄弟們難做!我們不想殺你!”
光頭佬臉上悽然無比,他知道他們徹底輸了,計劃中至關重要的一箇舊情缺口,此時已經被楚天三言兩語堵上了,自己如果再對楚天動手,袁部高手將不會再念舊情,會毫不猶豫把他們斬殺。
“你們上當了!”
光頭佬長嘆一聲,隨後挪移腳步緩緩後退,就在這時,前面響起了一陣殺喊聲,楚天他們這時才發現槍聲早已停止,雙方精銳開始短兵相接,砍刀、匕首、薄刀如潑雪般來往,讓人血脈噴漲。
光頭佬回望了一眼,嘴角抽動停滯腳步,他知道,一旦進入冷兵對戰,雙方就會混亂起來,看似盟軍失去了火力優勢,但對楚天來說更是一場災難,人數處於劣勢的帥軍很快就會被割裂圍殺。
這將會是轉機!
所以他放慢腳步等待盟軍衝過來,畢竟讓他帶着五名殘存同伴離去,那是人生中的一大恥辱,按照計劃,他們和問天大師應該這時候才從後方殺出,利用舊情給自己和盟軍撕開最薄弱的防線。
可惜問天大師求戰心切,提前殺入進來招致了慘敗,這固然離不開天養生的霸道,但也有後續無援的要因,所以現在見到場面混亂,帥軍防線正在被盟軍突破,攻擊很可能就會殺到楚天的面前。
因此他在等待,等待那最後一抹時機。
楚天似乎看出他在想什麼,但也沒有過多的威迫他們離開,甚至楚天還希望他真的再起殺機,那樣一來就會給自己爭取最大的人心,所以他在天養生保護着自己時,向西毒微微偏頭示意前方:
“西毒,你帶兄弟們去支援阿道夫!”
前方几輪槍戰下來,雙方早就死傷不少人,防禦的帥軍兄弟也倒下不少,此時僅剩五十號人抵擋盟軍,如非車輛之間縫隙狹小,帥軍精銳怕是早被對方淹沒,饒是如此,抵抗依然很是吃力。
西毒遲疑了一下,最終點點頭:“明白。”
接着,他就率領殘存的三王高手去支援阿道夫,他雖然有點擔心還沒離去的光頭佬以及數十名袁部高手,但想到天養生的霸道和楚天的強悍,心裡又釋然了幾分,何況楚天或許早就有安排呢?
遠處,激戰正酣。
阿道夫像是一頭瘋牛般,揮舞着砍刀四處亂斬,龐大的歐洲男子特有身材足夠支撐他橫衝直撞,而這份瘋狂也讓他手刃了十多名敵人,穿着單薄防彈衣的他,以蠻橫帶領兄弟擋住了敵人衝擊。
阿道夫劈掉一名敵人,扯着衣領子吼道:
“誰敢跟老子一戰?”
話音落下,一物趁雨飛來,阿道夫下意識向側閃避,但刀速遠勝於他的挪移,撲!一股鮮血從他肩膀上飈射出來,一把黑色匕首釘在上面,巨大的衝力還讓他踉蹌晃動,差一點就摔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兩名漠然的華裔老者拔出身後長刀,腳步一挪飄然而起,避開了廝殺中的一衆漢子,身姿,像獵豹一般滑出兩道極優美的弧形,像兩個黑暗的子彈頭一般,刺向了阿道夫所在之處。
兩人強悍如斯,身上火紅一閃而逝。
兩把長刀裹着雨水前劈,如果不出意外,渾身是血一臉痛苦的阿道夫,在先前那一刻就應該已經死了,而他之所以沒死,是因爲當阿道夫勉強擋住那兩刀時,長街之上已經出現了一絲新變化。
在三王精銳往阿道夫身前涌過去保護時,這羣漢子裡面有六個人很詭異地往兩邊移了移,然後當那兩名如獵豹一般疾速掠過地高手想自兩旁閃過時,這六人手掌一翻,取出了衣服之下的匕首。
橫着刺了過去!
很乾淨,很簡單,很利落的一刺,動作甚至有點乏味,沒有高手那樣的驚天動地,卻恰好落在了那兩名高手的胸腹下陰處,由不得對方不避不回,六人的出手默契,換成任何人都會輕讚一聲。
這六人單打獨鬥或許不如今夜前來殺人的任何高手,更比上這兩名染有楓葉標誌的老者,只算二流貨色,但是他們對於時局的判斷,對於對方殺人可能選擇的路線,卻有一種天生的敏銳程度。
所以他們擋住了意圖合殺阿道夫的兩人。
兩名像獵豹一般的高手,手裡拿地是兩把長刀,上面流淌着雨水,在夜色之中泛着寒光和殺機,這六名不明來歷的帥軍精銳,手裡拿的是黑色匕首,上面也滴着雨水,那份冰涼與夜色融爲一體。
剎那之後,數聲悶哼似乎同時響起。
“嗯!”
兩名前來殺阿道夫的楓葉高手頹然掠回自己陣營,身上衣衫被匕首劃出了十幾道口子,有幾道深的地方,似乎已經劃破了皮膚,而六名阻擋強敵的帥軍精銳這邊,也爲此付出了極慘重地代價。
一人的左手已被長刀削去一半,露出裡面的白骨,陰森森讓人膽寒,又有一人肩上被刺了一刀,鮮血隨着雨水傾瀉在地上,還有一人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看那緊閉眼睛就知道是凶多吉少了。
雙方甫一照面,彼此便受到了不可彌補的損失。
可就是受了如此重的傷,這六名帥軍精銳也就是發出了兩聲悶哼,心志堅毅如鋼,絕非一般江湖人士所能比擬,還能行動的五個人,一邊簡單包紮着傷口,一邊意圖退回去,縮小防守的保護圈。
他們的任務就是保住阿道夫的性命。
退回自己陣營的兩名楓葉高手,似乎也沒想到阿道夫的身邊,竟然會有這樣一羣沒有人類感情的傢伙存在,而且默契配合竟讓自己也受到了不小的傷害,隨後他們又感覺到傷口有一絲微麻。
不是毒藥的麻,而是麻醉的麻。
下一秒,兩人僵硬了半邊身子,他們忽然想到那久遠的字眼:
黑蛇之毒!
在十多名兄弟簇擁中的阿道夫目睹了一切,包紮好傷口的他掃過六名冷靜到骨子的兄弟,想說什麼卻發現他們跟普通兄弟不同,而且好像還有點陌生,按道理,他應該跟所有護衛都打過照面。
爲啥對這六人沒有半點印象?
“兄弟,你們是哪個堂口的?”
“帥軍,死士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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