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閃爍,人隨劍走,人與劍混爲一體。
方寒眉頭挑了挑,他在夢中世界接觸過劍法,但那種劍與中國的劍不同,沉重鋒利,靈巧遠遠不如。
老者的劍法飄逸輕盈,好像沒一點兒殺傷力,強烈的預感卻讓他步伐一頓,渾身汗毛豎起。
葛老爺子毫無所覺,大步流星往前走,遠遠便喊道:“老江,給你送徒弟了!”
胖墩墩老者停了劍,從旁邊石桌上拿起劍鞘,慢慢還劍歸鞘後慢條斯理的哼一聲:“急什麼!……過來吧!”
葛老爺子幾步跨到近前,哼道:“看看,瞧得上眼不!”
方寒知道眼前這胖墩墩的老者便是江承了,頗爲意外,原本以爲他練劍,應該身形修長,手長腳長,沒想到是個五短身材。
江承穿一身白色練功服,微圓的臉,頜下無須,散發着儒雅氣質,淡淡看着方寒,眼神冷靜而深邃。
“弟子方寒拜見江前輩!”方寒抱拳行禮。
江承擺擺手:“先別急着拜見,我先要考一考你,過關了才能入我的門兒!”
“請——!”方寒微笑。
江承上上打量着他,方寒放鬆身體,卻又下意識的戒備,似鬆非鬆,宛如豹一般隨時出擊。
“好小子,是個打架的好手啊。”江承微笑道:“殺過人吧?”
方寒怔了怔,沉吟一下,緩緩搖頭。
“胡說!”江承哼道:“你殺氣掩藏得不錯,一般人還真被你糊弄過去了,是個天生的劍客!”
“這小子殺過人?”葛老爺子扭頭看看方寒:“不會吧?”
江承哼道:“這小子是個殺星,論殺人的本事,你差遠了。看看他現在,渾身戒備,你呢,傻乎乎的沒什麼感覺。”
“什麼感覺?”葛老爺子問。
江承搖搖頭:“算啦,跟你說不通,跟牛談琴!”
葛老爺子望向方寒,方寒苦笑道:“師公沒覺着被什麼危險東西盯着,隨時會撲過來?”
葛老爺子搖頭,皺眉道:“老江。弄什麼鬼呢?”
江承擺擺手:“這就是殺氣,能感覺到就能感覺到,感覺不到就是感覺不到,說破天了也沒用,是一種直覺。”
“罷了。那你說吧,他合不合格?”葛老爺子沒好氣的道。
江承沉吟一下,忽然一掌拍出,方寒腳一滑避開,江承接着發招,腳下趨退迅疾,雙掌如箭。速度奇快。
方寒只閃避不出招,每每在間不容髮之際閃開,險之又險,葛老爺子在一旁看得很快掌心出汗。自己下場避不過十掌,這小子確實青出藍更勝藍。
江承倏的停步,呵呵笑道:“不錯不錯,是塊好材料!”
“老江。別說大話了,你能打得過他?”葛老爺子哼道。
江承搖頭:“要是沒劍。我確實打不贏他,不過有了劍嘛……”
“那就拿劍試試唄!”葛老爺子知道江承的藝高,但高到什麼程度也不清楚,很好奇。
江承擺擺手:“我的劍是殺人劍法,出必沾血。”
“別吹牛了,拿出點兒厲害的我看看。”葛老爺子道。
方寒忙道:“師公,我確實不是江前輩的對手!”
“真的?”葛老爺子瞪他。
方寒苦笑點頭:“江前輩一旦拿劍,確實不一樣了,我不是對手!”
“你不是對手就好說,也不枉過來學一場。”葛老爺子點點頭,覺得這個徒孫很穩重,不會說謊。
江承點點頭:“好,你可以入我門了,不過老葛,咱們先說好,他只是記名的!”
“記名的就記名的,瞧你那小氣勁兒!”葛老爺子撇撇嘴。
江承哼道:“你不也一樣?”
“你就瞧好吧,這小子是奇才,有你將來後悔的!”葛老爺子哼道。
江承嘿嘿笑道:“那我就等着了!”
葛老爺子扭頭對方寒道:“方寒,好好學,有什麼不懂的就問,甭跟他客氣,知道吧?”
“是,師公。”方寒笑道。
葛老爺子擺擺手,負手離開了大院。
江承上下打量一番方寒,點點頭:“看來真把葛家的功夫練到家了!”
方寒笑道:“所以師公才請江前輩。”
“嗯,你要練劍?”
方寒道:“江前輩還有別的功夫?”
“劍法,拳法與掌法,還有丹法。”江承道。
方寒沉吟道:“我想提升身體素質,不知學什麼好。”
“身體素質?”江承搖頭道:“你這身體已經極好,還練什麼身體?”
方寒搖頭:“還不夠好。”
“好吧,那你就先練掌法吧。”江承道:“這套推雲掌殺傷力有限,強壯身體最有用。”
江承擺擺手:“甭謝我,葛老頭跟我交換,他葛家心法有獨到之秘,不然你也練不到這程度!”
方寒微笑點頭。
他知道江承還沒完全接受自己,停留在交易的階段,不過這些不重要,關鍵是這個江承會不會言出必踐,盡心交自己。
這念頭一閃而過,沒表現出來。
江承眼睛一瞪:“是不是懷疑我會留一手?”
方寒一怔,笑道:“江前輩好厲害。”
江承指指自己雙眼,哼道:“我平生最得意的就是這一雙眼,對方想什麼一眼能看出八九分!”
方寒道:“弟子確實有疑惑。”
“我跟老葛交換,傳給你兩種武學,你現在選了掌法,下一個選什麼?”江承擺擺手:“放心,我不會留一手,一切都源源本本傳給你,你能練到什麼程度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先跟你說明,我最厲害的是劍術。”
方寒想了想:“弟子想先練好掌法再說。”
“嗯。也好,貪多嚼不爛!”江承點點頭:“今天就傳你!”
他指了指旁邊石椅:“坐下說話。”
方寒依言坐到他對面,江承道:“我師父是道士,小時候家裡窮,把我送到一所道觀,師父收養的我,傳我兵法與武學,後來國難當頭,我離開師父投軍。憑這一身功夫殺敵立功,取得今天的一切。”
方寒點點頭,江承說這些時平平淡淡,沒有老人所特有的追憶往昔模樣,平靜如常。可見他心志堅定。
“當初家師曾說,我這一身武學不必敝帚自珍,可擇人而傳,只要不傳與非人即可。”江承搖搖頭:“可惜我一直忙,疏忽了傳人,如今社會武功末落,年輕人不學。老人只練着玩玩,我想傳竟找不到人了!”
方寒笑道:“現在還是有許多年輕人喜歡武功的。”
“那都是受了小說電影電視的影響,獵奇心思,沒恆心練下去。”江承搖頭道:“像你這般年輕人很少了。”
方寒笑了笑。點點頭,這是事實,真正的武功練起來很苦,練成了也沒什麼前途。沒收穫的激勵只憑興趣很難堅持下去。
“我跟老葛說只交換兩種武學,你只要練得好。剩下的都傳給你也未嘗不可,前提是讓我滿意,要不然只傳你兩種!”
方寒笑道:“多謝江前輩。”
“老葛家的徒弟,人品我是放心,就看你對武學的悟性了,這套推雲掌看好了。”他起身輕飄飄的練了起來。
方寒仔細盯着看,江承雙掌輕柔,腳下飄忽,好像站在江面凌波虛渡,優雅柔和,氣質脫俗。
方寒一邊讚歎一邊體悟,感受着江承的用勁方式,他動作柔和,很難看出用勁來。
“好了,你來練一遍。”江承停下,轉身讓方寒來。
方寒想了一下,慢悠悠的練起來,他記住了前面十招,後十四招沒記住,只能想個大概。
“不錯不錯!”江承滿意的點點頭。
他上下打量方寒:“看來你摸到內家拳法的門徑了,年紀輕輕能領悟到這個,實在難得!”
年輕人血氣方剛,氣盛,往往只知前不知退,拼命用力用勁不知用柔,練太極拳之類的拳法也剛勁十足,認識到柔卻體悟不到柔,這是歲月沉澱與人心閱歷決定的,人的先天侷限。
方寒能夠突破先天侷限,這種就是所謂的練武奇才。
方寒微笑:“僥倖而已。”
江承道:“陽生陰死,所有體悟到陰的都是僥倖,你運氣不錯,這套掌法能練好了。”
他一招一招拆開,認真糾正方寒的動作。
兩人一個教一個學,不知不覺中半天過去,夕陽西下,西邊天空絢爛一片,染紅了旁邊樹林。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轟鳴聲,隨後一輛卡宴衝進大門,氣勢洶洶衝到他們跟前,戛然而止。
從車裡鑽出一個苗條少女,二十餘歲,一身休閒服,相貌靈秀美麗,圓圓大眼,小巧鼻子小巧嘴巴,楚楚動人。
柔婉與幹練兩種矛盾的氣質很好的在她身上揉和,形成獨特的魅力。
“首長同志,江小晚向你報道!”她來到江承跟前,挺胸擡頭行一軍禮。
江承笑道:“臭丫頭,怎麼忽然回來了?”
江小晚笑眯眯的挽住他胳膊,搖了搖:“怎麼,不歡迎我回來?”
“當然歡迎,熱烈歡迎!”江承笑眯眯的道:“又有事求我吧?”
“爸——,你把我想成什麼人啦!”江小晚搖晃着他胳膊嗔道:“我就是想你了,所以回來看看!”
“真的?”江承懷疑的看着她。
“千真萬確!”江小晚用力點頭。
“那好吧。”江承笑道:“咱們今天只談家常,不談公事!”
“絕不談公事!”江小晚惡狠狠的道,扭頭打量方寒:“爸,這是新來的警衛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