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啓天見老爺子直接發飆，摸了摸鼻子，苦笑着說道：“老師，就算是你想要和林總好好談一談重複發射技術，是不是也得讓人家先坐下來？”
林棟聽着直樂，這可倒好，敢情這裡成人家的主場了？
秦向傑一聽也是，有些不情願的退了一步，回到自己原來坐的位置上坐下來，不過目光仍然盯着林棟，彷彿生怕他跑了一樣。
林棟坐在對面，秘書端上來茶後，悄悄退了下去，吳啓天笑着說道：
“林總你別見怪，秦老師不是對你有意見，主要是他退休後一直在關注着國產火箭發動機和重複發射的技術。最近又聽說老外的‘藍色起源’和獵鷹火箭的發射搞過好多次，不僅在實驗一級火箭的重複利用問題，還在進行飛船逃生艙的實驗，老師着急了，又聽說你這裡能有火箭重複發射技術，他覺得不可信，便……”
林棟點點頭，可以理解，一個已經退休了的老教授，聽說一個毛頭小子擁有着他們這些老一輩人研究了一輩子都沒有解開的技術，不相信也在所難免。這一類人的信仰相當的堅定，他們是共和國建設的中堅力量，可以說沒有他們的堅守，共和國不可能有現在的發展壯大。
但是，他們的堅守也讓他們有了一個很固執的習慣，很多東西都需要親自看到，驗證到纔會相信。
他們是從一窮二白的階段發展起來華夏的一整套工業體系的，從無到有的過程，那種艱苦，現在的人根本無法想象——那個時候可沒有互聯網，不是信息大爆炸的時代。現在能從網上搜到的很多看起來很簡單的常識，在那個年代，特別是北方老毛子專家撤出後，需要老一輩人充分發揮想像力，一點點攢出知識體系來。
打個比方，現在的中學生，只要會上網，花費不了多少時間，就能夠在網上搜到諸如原子彈爆炸原理，甚至還能找到簡易核爆炸的操作裝置。
但在那個年代，在一無基礎知識，二無實驗數據，三無導師指導的情況下，要搞出來一些西方國家掌握了的，卻對華夏封鎖着的技術，需要龐大的想像、痛苦到極致的演算和一遍遍的自我推翻……
那時候可沒有計算機，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上學的人大致都知道什麼是演算，沒有計算機，在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大量的數據，需要用算盤算出來，那是什麼樣的概念？
……
林棟雖然不是生長在那個年代，但實際上他對於那個年代的人有着崇高的敬意——前一段時間搞長纓集團的科研體系建設以及實驗室建設，他遇到了不少這樣的老前輩——雖然他們有着這樣那樣的頭銜，但林棟仍然覺得，用老前輩稱呼他們，格外的親切，格外的舒服。
這些人固執，守舊，要面子，但他們有着對共和國純淨無比的愛國之心，他們比現在的年輕人更加渴望共和國的強大，因爲他們在年輕的時候沒有人教導，所以他們好爲人師。更因爲他們現在年紀大了，知道自己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不多了，他們迫切的想要把自己掌握的知識傳承下去，纔會對年輕人非常的嚴厲。
儘管有代溝，但林棟都能理解。
吳啓天見雙方都坐了下來，然後纔對林棟說道：“林總，秦教授是我研究生時代的導師，昨天聽我聊起你所說的火箭重複發射的技術，就着急了。其實我們是知道長纓集團的，對於你們以前研究出來的那些技術也是相當佩服的，老師過來的本意並不是找你的麻煩或看不慣你，主要是覺得長纓集團發展的勢頭這麼好，不應該好高騖遠，去跟老外一樣追求什麼星外科技，好好把現在的項目做好了，一步步打好基礎，以後纔有機會研究出更先進的技術來……”
“你不用給我臉上貼金！”秦向傑不滿的打斷了吳啓天的話，“纔多大年紀，說話就這麼多彎彎繞，怪不得你不能在專業技術上有所建樹，心思都用到這些上面了，還能有發展纔怪！你就直接對他說，我就對他所說的知道這個技術不相信！年輕人就應該腳踏實地，不能有一點成績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林棟聽着，心裡覺得可樂。這一中一老兩個人，當老師的雖然年紀大了，但如老薑一樣，性子越老越辣；中年的吳啓天反倒是被生活磨出了圓滑的性子。雖然秦向傑說着對吳啓天不滿，他看得出來，那不過是嘴上的話，遺憾可能是有的，但不滿肯定是說說而已。
吳啓天很尊師，秦向傑一說，他也不反駁，只是衝林棟歉然一笑。
林棟知道自己如果不拿出點乾貨來，恐怕秦老爺子的不滿會繼續下去，他擡了擡手，打斷了秦老爺子準備說的話：“秦教授，我並不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我能讓老何對你們說出來我有火箭重複發射的技術，自然就真的是有的。雖然這些技術只是理論上的，但那也是真實存在的，雖然我們小夥子沒有你們老一輩人那麼的堅持，但我這裡肯定是真的有這個技術的，我不騙你。”
林棟的話說的很淡然，但秦向傑聽起來可就不淡然了，他愣了一下，然後對着林棟說道：“小夥子，你的名聲很大，這一點我清楚。你搞出來的那些東西技術很先進，我也相信。但是，火箭重複使用這種技術，可不僅僅是說着那麼簡單，我見過的人不少，不少人都說懂這個原理，知道這個技術，但這些東西真正運用起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就算理論上能說得通，但實際上操作不了的例子多的是……”
林棟點點頭：“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敢這麼說？”秦向傑這一回真生氣了，“難道你不知道，沒有經過實驗，這種火箭技術根本不可能說是保險，你這裡不可能有實驗場的，你的那些理論，你真能保證就是可以實用的？小夥子，再奉勸你一句，做人要腳踏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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