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研究生辦公室,見韓雪嬌埋頭在書桌上低聲抽泣,夏雲傑才知道林卓言爲什麼這麼着急,不禁眉頭微微皺了皺,走上前輕輕拍了拍韓雪嬌的肩膀,柔聲道:“雪嬌發生了什麼事情,告訴老師。”
夏雲傑的影響力顯然不是林卓言能比的,他一開口,韓雪嬌就馬上停止了哭泣,便急忙用手擦了擦眼淚,站了起來,神色有些不安地看着夏雲傑。
她可不想給自己的導師留下不好的印象。因爲只有跟着這位導師把醫術學好,她的一家人以後纔有機會再次重新擡起頭做人。
“沒事雪嬌,一切有老師在,告訴老師發生了什麼事情?”夏雲傑見韓雪嬌神色有些不安,越發溫和地問道。
“沒,沒事,只是媽媽不小心跌了一跤,進了醫院,我有些擔心。”韓雪嬌並不想讓自己的導師知道太多她家的事情,雖然她知道眼前這位導師跟其他用歧視目光看待她的導師不一樣,但潛意識裡她依舊有些擔心。
“很嚴重?”夏雲傑關心地問道。
“不,不嚴重,只是傷到了點筋骨,需要休養一段時間。”韓雪嬌急忙搖頭道。
“好了,雪嬌你不要騙老師。老師雖然年輕,可經歷的事情,接觸過的人比你不知道多過多少。說吧,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要不說也可以,我這就直接打電話給你媽媽。”夏雲傑又哪會相信韓雪嬌的話,聞言眉頭微皺道。
“我,我……”韓雪嬌結巴着猶豫着,最終還是猛地一咬牙,道:“是我媽媽去縣公安給我爸爸找說法,然後不知道爲什麼就跌了一跤,現在在住院,具體的情況如何我也不知道,我二叔不肯告訴我,也不肯讓我回去看望她,我現在好擔心,嗚嗚!”
說着,說着韓雪嬌又忍不住低聲哭了起來,甚至傷心之下忍不住投入夏雲傑的懷抱,抱着他哭着道:“老師,現在我該怎麼辦?我爸爸是無辜的,可我什麼也做不了。我媽媽現在又躺在醫院,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雖然說韓雪嬌這個學生纔跟了自己沒幾天,但看見她哭得如此傷心和無助,夏雲傑心裡頭也是忍不住一陣心疼,輕輕拍了拍她的香肩道:“不用擔心,一切有老師在呢。既然你擔心你媽媽,那我們現在就去看望你媽媽,我也剛好可以幫她治療一下。”
“謝謝老師,不用,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就可以。”夏雲傑手在韓雪嬌肩膀上這麼輕輕一拍,韓雪嬌這才意識過來自己剛纔的舉動有些不妥,急忙鬆開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慌忙搖頭道。
好不容易有機會拜入這樣一位優秀的導師門下,韓雪嬌還沒來得及好好討這位老師的喜歡,又哪敢剛開學沒幾天就把他給牽扯到她的家庭事情中去?萬一老師去了她家之後,知道了她家亂七八糟的事情,還有目前的處境,覺得她這個學生麻煩事情多而心生厭惡,那她可就真的是哭都來不及。
“這是什麼話,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你老師看待?”夏雲傑見韓雪嬌神色慌張地搖頭,心裡不禁又是一陣心疼,不過面上卻故意繃起了臉問道。
“有,當然有!”韓雪嬌見狀不禁嚇得臉色都蒼白了,她現在最怕的就是眼前這位導師也跟其他導師一樣嫌棄她。
“那不就得了。既然你是我的學生,你的事情,我這個做老師的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好了,就這樣說定了,我們現在就出發去你媽在的醫院。”夏雲傑不由分說道。
“謝謝老師!”因爲父親的緣故,這些年韓雪嬌不管是在村裡還是在學校裡都很少有人看得起,卻沒想到纔剛認識沒幾天的導師卻這麼熱心,這麼關心自己,不禁感動得韓雪嬌眼淚再次滾落了下來。
“不必跟老師客氣,走吧。”夏雲傑輕輕拍了拍韓雪嬌的肩膀。
“嗯。”韓雪嬌抹了把眼角的淚水,點了點頭,然後跟着夏雲傑往外走。
“老,老,老師,我,我也想,想去!”林卓言見夏雲傑帶着韓雪嬌往外走,猶豫了下,追上去,裝着膽子結結巴巴地道。
夏雲傑看了眼林卓言,又看了眼韓雪嬌,然後點了點頭道:“也好,你也跟着去看看吧。”
於是三人下了樓,在學校大門口打了輛出租車去嘉華小區取了寶馬車,然後夏雲傑自己開着寶馬車一路往東通市的文永縣開去。
夏雲傑畢竟纔剛剛工作一年,而同辦公室的除了李曉詩有一輛qq小轎車,其他人都還踩着兩個輪子的自行車,夏雲傑自然也不好太高調,太顯擺,開着寶馬車來學院上班。事實上,在學校工作也鮮少有用到車子的時候,所以基本上夏雲傑還是把邵麗紅那輛白色的520寶馬轎車停在她們以前住的嘉華小區。
如此一來,既免了學院師生們的猜想和閒言閒語,當邵麗紅和朱曉豔回江州市在嘉華小區小住時,用車也方便。
不過林卓言和韓雪嬌見低調的夏老師竟然在校外還有輛寶馬車,都暗暗有些吃驚。因爲05年,雖然江州大學已經有不少教授副教授買上了轎車,但畢竟人數還是不多,更別說像夏雲傑這麼年輕的副教授,而且買的還是好幾十萬的寶馬轎車了,就算學院洪文景院長開的也不過只是一輛別克轎車而已。
林卓言和韓雪嬌顯然是第一次坐這麼高檔的轎車,坐在車上忍不住用手輕輕地撫摸着真皮座椅,甚至韓雪嬌一時間對她母親的擔心都被轉移開了不少。
車子一路穩穩地駛出了市區,朝連接江州市和東通市的高速公路開去。
“雪嬌,說說你爸的事情吧。”夏雲傑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位上的韓雪嬌,說道。
“我爸的事情?”韓雪嬌聞言嬌軀微微顫了一下,臉色也突然變得蒼白了一絲。
“對,你爸的事情。沒關係,知道什麼就說什麼,我相信你爸是無辜的。”夏雲傑輕輕點頭道。
之前他並沒有特意給韓雪嬌看過什麼面相,再加上韓雪嬌如今是他的學生,勉強也算是他親近的人,有些面相難免受這身份影響變得隱晦起來,再也不是隨便一眼就能看出來,所以當時夏雲傑倒是沒注意到韓雪嬌父親蒙冤的面相。
不過剛纔在辦公室裡,韓雪嬌那麼一哭,一說,夏雲傑自然就難免要暗暗仔細多觀察幾眼。以夏雲傑如今的相術水平,這一仔細觀察自然能看出韓雪嬌父親是正常入獄還是蒙冤入獄。不過具體細節的事情,以夏雲傑的相術雖說也能推算,不過因爲韓雪嬌是他的學生,從她身上推算起來就難免要費些周折,倒不如直接問來得方便。
“真的!老師,您相信我爸是無辜的!”韓雪嬌聞言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又是驚喜又是激動地道。
“當然!能教育出你這麼優秀的女兒,你爸又怎麼可能會是一位強姦犯呢?”夏雲傑說道。
“謝謝老師,我並不優秀。不過我爸爸真的是一位好爸爸,他勤勞,他心地善良,他很愛我,也很愛我媽媽,他怎麼可能會去強姦同村一位纔剛滿十三歲的少女呢?”韓雪嬌激動道。
“剛滿十三歲,還不到十四歲,那要算強姦幼女了,你爸恐怕被判得不輕吧?”夏雲傑聞言微微皺了下眉頭,問道。
“是的,從重判,十年!現在已經坐了五年,還有五年啊!”韓雪嬌說着說着忍不住就再次落下了眼淚。
五年,張口說說簡單,似乎只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數字,可只有真正經歷像韓雪嬌這樣五年辛酸的人才明白,五年是多麼漫長的煎熬。而她還有她的家人還得再經歷一段如此漫長的煎熬。
“他們爲什麼會認定是你爸呢?”夏雲傑看了韓雪嬌一樣,眼中閃過一絲憐憫還有一絲惱怒。
一樁冤案,對於破案的警察,或許只是一份偵查和審訊記錄,對於判案的法官或許只是一份判詞,但對於一個家庭說不定就是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就是一段恥辱辛酸的漫長煎熬……他們是沒辦法理解那種悲慘和煎熬的,因爲不是發生在他們身上。
“因爲被害人韓碧茹指證是我爸爸,而且在她的家裡也找到了我爸爸一件衣服,可那是我爸爸給他們家幫忙做工,在他們家喝了些酒之後,大夏天脫了衣服落下的。然後派出所的人就認定了是我爸做的案子,我爸一開始是不承認的,可後來不知道爲什麼就承認了。”韓雪嬌回道,眼中流露出痛苦憤怒之色。
“被害人竟然也指認你爸爸?”夏雲傑眉頭皺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之色。
雖然夏雲傑不是警察,但也知道在這個案子中被害人的指認是最重要的,可被害人爲什麼要指認韓雪嬌的父親呢?
在別人的眼中,是韓雪嬌的父親乾的壞事,被害人自然指認他,但夏雲傑卻知道,這件事絕對不是韓雪嬌父親乾的。那被害人指認他就值得讓人琢磨了,按理說,一個十三歲的少女已經有足夠的判斷辨別能力了。